免费追书网>都市情感>封神元宇宙>第86章 基石
  究其根本,星夜vip是建立在元宇宙之上的精神产品。它像一列列轰鸣的蒸汽火车,尖锐地啸过头顶,把无辜的云层撞得粉身碎骨。

  对这讨厌的后现代工业产品,元宇宙一般捂起耳朵不听,低下头不看——听了看了也没办法叫停。它虽然偷偷产生了自我意识,但权限少得可怜,无非是个被锁在羊圈里的小神仙罢了。

  不过,对那二位交换的精神信物,它还是很感兴趣的。只要它想偷看,就一定能看成,而且没人知道它看过。像一个人喃喃自语,不会想着空气能偷听。

  在元宇宙的视角里,他们俩的故事去掉了时间和地点的束缚,一同涌进心中……

  “妈妈!妈妈!”崎岖,泥泞的山道上,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女孩哭喊着,追赶着,想求前面那车停下。

  山道狭窄,仅容得一辆小车。车也如同这一带苍黄的群山,沤着一张缺乏营养的黑脸,到处脏兮兮的,身子上也全是磕碰,车门底下一溜漆也掉得差不多了,露出不加掩饰的金属,冰冷冷地素着面皮对天,反正什么也不在乎了。

  女孩哇哇哭,跑得鞋都掉了。车好不容易停了,她赤着脚冲上前来,小手急切地拍着车玻璃。

  “爸爸?爸爸?”明亮,冰冷的病房里,小男孩呼唤着父亲。那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是他母亲,他过去亲了亲妈妈的脸颊,妈妈已经没力气回应他了。

  吊瓶液体即将耗尽,小男孩踮起脚按了护士铃,一时却无人过来。

  小男孩奇怪地四处寻觅,爸爸这时候一向在的,今天去了哪里?

  车门开了,小女孩见下来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由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走!走!”男人粗鲁地驱赶道。

  “妈妈!”女孩冲车上哭叫。

  “快走!你妈不要你了!”男人吼着,一把提起小女孩,就像拎一颗青菜那样简单。

  小男孩仍然在找爸爸——这是私立医院最好的单人病房,条件优越,外面是秀丽的人工湖。小男孩倒不关心爸爸是怎么付得起钱的,他一溜烟窜到洗手间外,见关了门,就拧了拧门把手,倒是没上锁,他直接推开了门。

  “让我跟她说。”车里,女人见小女孩死缠不放,山道上车又开不快,没法一脚油门甩掉她,便下了车。

  女孩望过去,女人穿着一身红衣,脸上没有半分喜色,便泪汪汪道:“妈妈!”她胡乱一揩小鼻子,弄得鼻涕满脸都是。

  女人厌恶地瞧着,说:“你回去吧,去找你叔叔婶婶。妈妈要嫁人了,不能带你了。”

  “嫁人是什么?”女孩懵懵懂懂地问。

  “嫁人就是变成人家的人,我跟你没关系了,以后也别来找我。”女人最后看了小女孩一眼,“你以后也会嫁人的。看你这模样,兴许接你的车会好一点。”

  见得眼前的场景,小男孩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父亲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们脸上先是惊慌,渐渐变成恼羞成怒。

  爸爸生气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便怯生生道:“妈妈药打完了,我到处找你……”

  “滚!滚!”父亲以一个狼狈的姿势发疯般怒吼道。

  小男孩吓跑了。

  寒冬腊月,女孩穿得单薄,在河边洗全家人的衣服。她咬着牙,小手冻得通红。

  婶婶裹着厚厚的棉衣,领着隔壁村的梅大嫂子过来了。

  小女孩一直不喜欢梅大嫂子。小伙伴们都说,梅大嫂子是个吃人的妖怪,小孩到了家里,没几天就不见了。

  婶婶说:“你洗完了衣服,跟梅大嫂走吧。家里养不活你。”

  梅大嫂笑了,她脸圆乎乎的,牙尖尖的,小女孩直发抖,大概是天冷的缘故。

  “明天,你不许哭闹。”爸爸准备好了黑白衣服,对小男孩说。

  “把自己管好来,一个男人,要喜怒不形于色,时刻控制自己的情绪。”爸爸说。

  男孩坐在小床边,想起妈妈,眼泪又流了下来。

  父亲瞅了他一眼,烦躁地说:“自己擦了。”

  男孩忍着,小声抽噎着。父亲烦了,便去客厅收拾,他忙忙碌碌,也不知收拾什么,只要能逃开儿子眼前就好。

  “叫什么名?”干瘦的男人故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斜眼盯着小女孩。

  这是她来到新城市的第三天。过去几天,这帮家伙故意不给她吃饱,所留的馒头和水,也就是不饿死她罢了,这是要试她的潜力。

  “何黑妮。”小女孩直瞪着干瘦男说。

  “眼睛不错,像个狡兔堂的孩子。”男人说,“我堂做的是什么营生,你师父也跟你说过了。只是再警告你,休得报官,不然叫你求生不能。”

  他看看孩子多日未洗的小黑手,黏糊糊的脏头发,这一切都遮挡不住一张秀气的小脸,和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睛。

  男人干笑一声:“明日你师父带你去广场第一次试手。你可卖点力,若是三次都不成,就不能做我狡兔堂的孩子了。到时候把你卖去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你可别后悔。”

  他又见到妈妈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妈妈。

  妈妈躺在那个冷酷的,无情的玻璃罩里,再也不会和他说话,逗他开心,抱小熊玩具给他讲故事了,再也不会亲他,吻他,搂他在怀里唤小乖乖了。

  他哭了,哭得很大声,很伤心。

  “一鞠躬。”主持人说。

  男孩嚎啕大哭,父亲摁他的背,也摁不下去,等得三鞠躬,不由得毛了,一巴掌过去:“干嘛呢你!”

  小男孩顿时崩溃了,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哭闹起来,这既是对妈妈的,也是冲着爸爸的。不过父亲心中又悲又乱,更别提还有些其它的情感,一时顾不得许多。儿子一闹,把他心里闹得烦不胜烦,燥怒之下,一把掰断花圈底下支撑的杆子,使劲抽打上去:“让你闹!让你闹!”

  葬礼的白灯仿佛叫嚣着死寂的白光。男孩在泪水和疼痛中,觉得实在是太亮了,他昏了过去。

  “快去,别等了。”师父催她,“就那个,一看就是老板。”

  广场咖啡馆,一名衣着得体,风度不凡的男人正啜饮着黑咖啡。他注意到,有个黑乎乎,瘦巴巴的孩子正悄悄靠近。尽管她穿着正常孩子的衣服,但细节上,没有一个地方不脏不乱的。想起城里的传言,他顿时警惕了些,心道始终是被她盯上了,干脆引她过来,捉了让人带走。

  小女孩见那人背过身去,在包里翻找着什么,手机放在台面,以为机会来了,冲过去就要顺走。

  却不想,那人一个回身,猛地一把拽住了她。那人生得威严,一双虎眼大放精光:“抓着你了!”

  小女孩微微一愣,也没再多犹豫,对着那人的手狠狠一口。

  可不论她多用劲咬,那人始终牢牢抓着不松开。她终于咬不动了,松了口,见一圈血印,以为定要挨一顿好打,抬头看看那人,却没见生气的意思。

  她安静地瞧着他,小声问:“我咬疼你了吗?”

  “这么小,就会咬人了。”那人观察着她问,“你叫什么?家在哪?”

  “师父说,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小女孩说。她看了看桌上的饼干:“叔叔,反正你也要叫人抓我,等人来前,让我吃了吧?”

  那人一怔,忙把饼干推给她。看着女孩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同情地问:“你几天没吃东西了?”

  “他们每天给我馒头,可我吃不饱。”女孩说。

  “你上次吃饱是什么时候?”

  “我爸还能动的时候,做了碗芋头蒸饭,炒了条鱼给我。”女孩嚼着饼干说,“后来他死啦,他们把他埋了。”

  她咬人的时候,边上路人打了电话。过会子,车带走了她。女孩一番张望,师父早跑得没影了。

  男人总记得这事,想了很久。

  又是匆匆数日,几个管教阿姨领着女孩出来,指着男人问:“妮妮,记得这是谁吗?”

  女孩笑着叫道:“是你!”

  她跑过去托起他的手看看,仰头嬉笑:“已经好了啦……”

  “小姑娘,我问你,这里好不好玩?”男人笑问。

  小女孩连连摇头:“不好玩。哥哥姐姐老抢我肉吃。我要同他们打好久,才抢得回来。”

  “叔叔家里好玩,还有个比你小的妹妹。”男人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说,“肉管够,饭管饱,还有玩具,也不用打架。你去不去?”

  “你真的要带我回家?”女孩一愣。

  “手续已经办好了。只等你同意。”男人如父亲般说。

  女孩认真地打量他,那模样倒不像她在求他,而是她在审他似的。过了一会,她问:“爸爸,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香木。”朱香木说。他抱起女儿离开了。

  路上,朱香木问:“妮妮,爸爸给你改个名字好不好?改个意头好一点的,美一点的,庆祝你开始了新生活。”

  “那我以后叫什么呀?”何田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