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情感>封神元宇宙>第60章 红河谷
  再伟大的时代,也总会有人在夹缝中生存。

  元宇宙某处,在神州方向与金融城方向之间,有一小块中间地带,双方都懒得管这里,因此算个中立区。

  解压缩开放权限后,这里陆陆续续聚集了几百人。他们对广阔天地的冒险、奇幻、攻伐,以及一切你争我夺都不感兴趣。

  他们来自于现实世界各地,共同的理想,是在此建立一个乌托邦。

  这的人认为,外头世界乌烟瘴气,人类彼此攻讦,一团乱麻,而元宇宙,给了世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在这,一切都是集体的。

  一开始,没人帮他们架设物理规则,他们就自己来。施密特在现实世界里,曾是群岛联盟的一名架构工程师,他把摸不着头脑的人们组织起来,铺设时间线,稳固重力桩,一点点排上感知网,等小天地稳固成形了,施密特也成了这的领袖。

  只要有文明的地方,就有货币。乌托邦也因为工程需要,得和元宇宙其他人做交易,换取元币买建材。

  李凡和纱希,都是那个时候加入的。施密特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欢迎他俩,各个工作小组的组长出来介绍自己,邀请他们加入本组的劳作。

  纱希选择了头像美术——元宇宙用户井喷,各国合作建设的动漫区刚刚开园,每个人都得以二次元的形象进入,急需好看的头像,价值不菲。

  李凡没什么特长,急得直挠头,大家安慰了他好一阵,商量了半天,决定相信神州人的种族天赋——种地。

  与大基建一同铺开的是大绿化,元宇宙连一棵草都长不出来,每一株植物,都是人工做的,为了图方便,人们常常铺上草坪,再随便种点三角梅就算了事。这就导致了绿化环境过于单一。

  正好,这个小小的乌托邦接了个单——培育鲜花。必须原创,越艳丽,越独特越好。

  工作热火朝天地展开,李凡和纱希劳动的一切所得归于集体,乌托邦正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漂亮,每一处都是大家的心血一点点累积起来的。

  他们很少下线,只有在不得不走的时候,才离开一阵子。人们希望,等以后技术成熟了,能彻底留在元宇宙里。

  夜晚,人们围在一起读书,畅谈各自的感想。他们聊诗歌,谈戏剧,分享对艺术品的看法。

  他们议论群星的排列,讨论宇宙的玄机,追忆上古的英雄和神祇。

  夜晚是浪漫的。有一次,李凡鼓起勇气,偷偷握了握纱希的手,纱希没有拒绝他。

  除了工作,他和她形影不离。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生活常是忧郁。

  那天早上,宁静的乌托邦来了一群大开的人。

  “你们必须搬走!”为首那人蛮横地说,“这个地方被征用了!”

  “被谁征用了?”施密特恼怒地问。

  “世界资本!”那人鼓起眼睛,扬起高傲的头颅,“现在这里是工程用地了!”

  “你们不能就这样把人赶走!”施密特说,“我们是中立的,不属于任何一方!”

  “所以也没人能救你们呀!”那人狞笑,“你们这,神州法律管不着,金融城也不管,爷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他冲身后挥挥手:“开始清除!”

  巨大的初始化机械开始发动,大开管这玩意叫割草机。

  人群立刻惊慌起来。

  “难道他们真的要抹平我们吗?”有人惶恐地问。

  施密特发现,割草机压过的地方,一切都呈碎片化。可见,它虽然没有删除的能力,但会把一切有序打为无序。

  施密特忙叫道:“大家快把值钱的东西抢出来!快!快!”

  人们立刻跑散开来,纱希去救自己的画,李凡却束手无策——这一代鲜花还养在土里,拔出来就中断了代码的自动供给与随机组合,救是救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割草机像陨石般,从远处降下灭世杀机。

  他只能抢了几个盆栽,抱在怀里,一路狂奔,跑到稍远些的山头上。

  那里已经聚了些人,大家满脸都是狼狈、愤怒与无可奈何。

  “纱希呢?”李凡惊问。

  人们互相看看,都没看到纱希。

  李凡心中顿时一阵煞白,他回过身去,见大开的数台割草机齐头并进,一派穷凶极恶的轰隆中,已经碾过了纱希的画室。

  花盆掉在地上,他脑海中陡然五雷轰顶,惊叫一声,就要冲下去。

  身后的人们知道已经完了,死死抱着他,流着眼泪,说什么也不松手。

  李凡拼命挣扎着,他绝望地狂叫:“纱希!纱希!”

  突然有人惊呼:“施密特!”

  众人顺着望去,遥遥可见,施密特站在村子尽头,那是最后的乌托邦,一个即将毁灭的梦想。

  施密特岿然不动,完全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跑哇!快跑哇!”人群急得大吼起来。

  割草机停了下来。

  为首那人对施密特冷笑道:“我这压过去,你可就完了。”

  “总要有人留下来。”施密特昂首道。

  “没人愿意为了帮中立地带,而惹上麻烦,”那人粗野地一笑,“死了白死。”

  “总要有人当第一个。”施密特平静地说,他决心已定。

  “好!”那人竖了下大拇指,跳上了割草机。

  远处山头上,人们见割草机再次启动,器械群无情地前进,离施密特越来越近,施密特显得越来越渺小,顷刻间,割草机如履平地,仿佛什么阻碍也不曾遇上,施密特就这么消失了。

  人们跪倒在山坡上,哭成一片。

  过了很久,割草机的隆隆声仍在持续传来,它们所过之处,身后抛起漫天的各色碎片,村庄变成黄沙,席卷漫天的灰飞烟灭。

  一切成了泡影,一切成了回忆。

  有人轻轻唱道:“你可会想到你的故乡,多么寂寞多么凄凉……”

  这是他们晚上聚会时常唱的歌,曾经,是他们身份的标识,是成员们对集体的认同。

  沙尘滚滚,天地苍茫,越来越多沮丧的,颓唐的,忧伤的声音合道:

  “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得这样的匆忙。”

  “要记住,红河谷你的故乡……”

  “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