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夜vip上线之前，何田玉一直以为，借助大基建与算力中心，自己终将是这场元宇宙赛事的赢家。
整个洪流，也沉浸在胜利者的骄傲和喜悦中，仿佛人人头顶上，都戴着天命的王冠。
直到那天，在大开公司的产品发布会上，黄厚土亲自上阵，骄傲地向全世界介绍了这款产品，宣布人类将迈入一个全新的、快乐的、由意识主导的精神世界。看書喇
“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娱乐。”黄厚土说。
“长久以来，他们总是说，要驯化宇宙，要让宇宙更现实。他们完全不考虑，元宇宙的出现，让每一个人的梦想有了实现的契机。”黄厚土说。
“既然他们让元宇宙走下神坛，我们就要确保，它能服务于我们每一个人。”黄厚土别有深意道，“每一个普通人，都能享受元时代最顶尖的科技成果。你们不用观望，不用羡慕，面对时代，你们再也不用自卑，仅仅因为自己不是神。”
他对着镜头说：“大开，带你前往神一般的梦幻之地。”
当时何田玉和高管们一起看了发布会，何田玉还说：“黄老板这段时间肯定是读了《演员的自我修养》。”
那阵子，大家还闹哄哄地出主意，说要投资部励志电视剧，把土爷找来做主演。不过很快，这样取笑的话，他们就说不出来了。
面对星夜vip的预估销售数据，何田玉想起那句老话：做实业的人吃亏。
不管在哪个时代。
星夜vip的两条命脉，全部基于洪流的功课之上。一是便携接口，二是算力中心。其中，算力中心作为元宇宙第一后勤，很难向每个普通用户直接收费。便携接口，卖的又是个设备的钱，此后的软件升级也不能收费。
等于洪流在前，艰苦卓绝，把路铺好，然后大开踩在洪流脑袋上，做下一代生意，赚数不完的钱。
此外，和星夜vip一比，元宇宙本身的娱乐，也就失去了新鲜感。
这对于将海量精力投入到元宇宙基建的洪流集团来说，是一件沉重的事，人们仿佛觉得自己穿着厚重的棉衣，在寒冷刺骨的河上游泳，随时会沉下去。
很快，团队里就有了不同的声音。
最主流的，是请求何田玉停下大部分元基建，把主要精力放在软件开发上，也做一款产品出来。
对这件事，何田玉表现出难得的犹疑。
她知道，即便在世界资本的支持下，大开也用了很长时间研发星夜vip。如果洪流自主研发，就算能做出来，按这两年瞬息万变的情形来看，到时候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
更何况，产品研发期间那些都市传说，谁疯了，谁傻了，丐帮还剩三十多人找不着，她全都知道。她对星夜的安全性持观望态度，更对萧肃的目的抱有怀疑。
若他本意是恶，洪流学他，即便行善，将来说得清楚么？
退一万步，算力中心和元基建，就算眼下不赚钱，总也是门靠得住的生意，是立身之道。星夜vip是人为创造的需求，算力和基建却是元时代永恒的主题。
想到这里，何田玉更不愿意断然改变洪流的发展策略了。
她的内部，也就因此变得很难缠。不断有人造谣说，何田玉是怕萧肃怕到了骨子里，私下早早签订了“停火协议”，才迟迟不肯研发产品的。
对于这种本质上的夺权行为，何田玉大为光火，她不得不分出许多精力，把这些226份子一一摁下去。
这个过程里，她懊恼地发现，洪流对于自己，若是在丰收的年景，那么一切好说，人人都摇着尾巴乖乖听话。可若是稍微遇上点什么事，每次都颇为棘手，非得她丢下养心殿的折子，做猛虎下山状奔赴后宫，废掉几个人不可。
这方面，她是羡慕萧肃的。老爹在世界资本内，无人敢触其龙鳞不说，金银台纵然油滑，却十分好用。有什么事，萧肃甚至不用明说，暗示一下，他的小跟班就哼哧哼哧地去忙活了。
大开那边，虽然心怀不满者众多，但黄老板本身足够吓人，估计被他送下地狱的狗，每天能把阎王嚎得心惊。
何田玉心中，终于浮现一个企业家到某个时间段一定会问自己的那句话：
事已如此，怎么管人？
就性格而言，她虽然果决，却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可偏偏商场上，刀光剑影的时候多，太平岁月少。
她觉得，自己早晚得找个唱白脸的。
还来不及发展友军，洪流的基层就像丐帮一样，出事了。
在何田玉看不见的角落里，科技中心一名年轻员工，思想上逐渐发生了质的改变。
一开始，星夜vip为他量身定制的内容，无非是在洪流内部升职加薪，月入百万，买房都是整个小区买，去个超市也坐直升机去。
后来，情节发生了一点小变化，他开始拳打主管，脚踢经理，锁喉财务那帮不给报销的，这些平日里用鼻孔看人的家伙在他的定制场景中跪了一地，他在一片山呼海啸的求饶中获得了巨大的满足。
渐渐，仿佛受到暗示，他的手机也开始推送洪流的负面新闻。
本来，他对某些一看就是竞争对手扯的谎嗤之以鼻，后来看多了，倒也看得仔细了些。
那天夜里，场景中火光熊熊，何田玉站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里，火焰吞噬着，咆哮着，眼看要灼伤她娇嫩的皮肤。
她心如死灰地站在那里，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冲上去搂住她：“我来晚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何田玉推开他，绝望地问：“你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么？”
“你救不了我！”何田玉对他喃喃，“至少在这里，你救不了我。”
“我要怎么才能救你？”他哭了。
“回到现实去。”那个何田玉说，“错的不是你，错的是元宇宙。它的智能不能再提高了，你必须有所行动。”
类似场景不断上演，他的精神受到催化，某种意念开始发酵，心里飞舞着罪恶的蒲公英。星夜vip及时捕捉到了这一点。
一个月后，再一次，他义无反顾地冲入火海。
这次的情节十分有趣：何田玉把一个安装包交给了他，流着眼泪叮嘱，求他一定要装进基建系统中。
他下了线，又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晨，刷牙的时候，安装包的每一行代码详细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当然没有怀疑。他还以为自己开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