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个论坛，也是第四次聚会了。”台上，朱香木正兴致勃勃地发言，“我为我们这伙老朽，想了句口号，或许是直白了些，但总归有那么点意思。”
他点击下一页ppt。
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句话：
老子哪也不去。
会场爆发出一阵笑声。
朱香木开始解释这句话：“元宇宙时代开始以来，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声音，说什么人类的未来在虚拟世界，人类以后，要来个集体大搬家，搬到元宇宙里去。”
他嘲讽道：“在那些人心中，这是个终极乌托邦，汇聚了你能想象到的，一切幸福的事。总之，那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苦难。”
他话音一沉：“同时没有责任，没有义务，没有传统，没有现实世界中明确存在的，能定义我们的一切。”
他担忧地说：“如果失去了定义，那我们是谁？我们是什么？我们还有没有人性？”
朱香木问在场所有人：“如果元宇宙破坏了，或者消解了我们的人性，人类是会进化，还是退化，亦或迷失？”
会场寂然无声，使得他声音回荡在上空：“这种对人性的干预，是不是元宇宙有意而为之？万一是，这就很可怕了。”
“所以，”朱香木道，“我们应该多观察，观察元宇宙本身的智能水准。”
他刚想说“不要一天到晚散布焦虑情绪”，一眼瞥见沈视和卿奇兵，便改口道：“我们承认，竞争才能生存，这是永远的天道。但这种竞争，是基于现实主义的竞争，是在现实世界中，围绕着元宇宙商业模式与生活方式的竞争，而不是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面纱之下，偷偷把话题换掉。等掀开时，已经变成了人类的未来基于虚幻之上。”
他朗声道：“人类的命运，确实即将发生重大变化。但我认为，会是一种基于现实的变化，物质世界没有空中楼阁。任何急需解决的问题，都是现实问题，任何真正的幸福，都是现实的幸福。谁背离了这一点，谁就会陷入虚无。”
自由讨论时，朱香木应付了其他人几句，随即走向卿奇兵和沈视。
他露出主人关心重要客人时，那种持重的笑容：“今天会场的咖啡豆，得过上一年全球品鉴大赛的金奖。两位以为如何？”
“我自然是外行，”卿奇兵笑道，“沈处肯定懂得多。”
沈视似笑非笑：“我哪懂这里的门道，朱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瞧你这话说得，”朱香木亲切地说，他把二人拉至会场僻静的角落，“下一次聚会，事务局多来几个同志嘛，大家一起讨论，才是论坛的意义所在。”
“这个没问题，”沈视爽快地说，“同事们对‘现实主义论坛’都很感兴趣，大家都觉得，这是一种建制的声音，应该多学习。”
他建议道：“朱老板完全可以把论坛的交流成果，发到官网去，这样影响也大，传播也容易。”
朱香木闻言，便觉宽心，又对卿奇兵道：“今天听我们这帮老骨头，说了许多顽冥不化之辞，听难受了吧？”
“晚辈做笔记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难受？”卿奇兵笑道，“事实上，我对元宇宙一些肤浅的看法，可能与朱老板有不谋而合之处。”
朱香木顿时来了兴趣：“是吗？”
他兴致高昂地牵着二人走到会场外，围着咖啡桌坐下，还特意让人端了份小饼干过来。
“我总结一下，要是讲得不对，朱老板可别怪我。”卿奇兵吃了口饼干说。
朱香木心中笑道，我要是怪你，玉儿可要怪我了。不过他没说这话。
他宽容地点点头，鼓励卿奇兵说下去。
“朱老板的意思是，人类的幸福生活，必须建立在生活，既切实的生活之上，不然幸福就是假的。这是现实主义的基石。”卿奇兵道。
“有这个意思。”朱香木说。
“我认为，人类的幸福建立在完美的监督之上，没有有效的监督，就无法行善，也纵容作恶。而完美的监督，一方面来源于现实生活，一方面，元宇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卿奇兵说，“一个万能的存在，高高在上，妥善地管理我们所有人。”
沈视思索道：“你是想在巨人的肩膀上，再攀一层，既是，幸福来源于真实生活，真实生活的完美运转，又需要两方面的督促：现实本身，和元宇宙。”
“不错，”卿奇兵道，“在对现实充分尊重的基础上，我对元宇宙，终究是有所期待。”
朱香木沉吟许久，道：“你这个观点，其实又回到传统上去了。这是神州几千年文化影响的结果，元宇宙，只不过是承担了一部分传统的角色。”
“并不只是角色扮演，”卿奇兵解释，“未来，元宇宙无论是高效性，还是公平性，应该会达到人类历史上的巅峰。这是一股新力量，它能摆脱传统的缺点与轮回。”
“这么有信心？”朱香木笑问，“你的想法，几乎完全构建在一个事实上：元宇宙是个好人。万一不是呢？那怎么办？”
他笑眯眯地打探：“小友，莫非想封神证道，把元宇宙管得老老实实？”
卿奇兵忙看了沈视一眼，见他没生气，才说：“朱老板，你当着我老大的面问这话，是想让我重新找工作了……”
“你们不许吗？”朱香木并不知道，忙问沈视。
“你听奇兵胡咧咧，”沈视说，“没有许还是不许的。只不过大家更多的，都是平常心。”
“你这个手下，很不平常。”朱香木赞赏地问，“奇兵，你再说说，你认为的，完美的现实生活，是怎样的？”
“很简单。”卿奇兵说，“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除却生存与劳动，个人还能完成价值实现。这样，普天之下，无一不是大同社会了。”
“他爹还说他不传统！”朱香木拉着沈视大笑，“这都传统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