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冻土一号

　　这班火车从地平线驶来，车身上仿佛还沾了桦树林和大草原的芬芳。它雄赳赳地开进车站，浑身刚猛之气，似乎傲视群雄，好像这里不是异国，而是自己的家。

　　等车一停好，卿奇兵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一个猛子往里冲。

　　他直接撞在一名大汉身上，如同撞上一堵墙。看書喇

　　陡然抬头，他高兴地大叫一声：“伊万！”

　　伊万诺夫哈哈大笑：“我从窗口看到你了！这可真是安娜与伏伦斯基一般的相逢！”

　　他兴冲冲地拉起卿奇兵的手往外走：“唯一不同的是，咱俩都是伏伦斯基。”

　　跳下车，卿奇兵笑问：“两个伏伦斯基，两个单身汉，那么安娜在哪里？”

　　“无处不在！”伊万诺夫快活地说，“我这次来，就是要赢得它的芳心。”

　　“你也太低调了，”上了车，卿奇兵对他说，“自己悄悄就来了。要是公开说一声，神州少不得派辆黑色小车去接你。”

　　他打量伊万诺夫几眼，玩笑道：“没准还会来个乐队，扯个横幅，说什么友谊地久天长之类的话。”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伊万诺夫感叹道，“跟大学那会一样，是个包打听。”

　　“冰川公社的元宇宙外事厅高级干事，我可不敢怠慢。”卿奇兵说，“转换过来，你比沈视官还大。”

　　“你领导知道你来接我吗？”伊万诺夫笑眯眯地问。

　　卿奇兵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反倒说：“伊万，你耳朵灵啊！我合同还没签呢！你倒知道我领导是谁了！”

　　伊万诺夫胸有成竹地一笑，他得意地摸摸山羊胡。

　　“只好委屈你住我那里了，”卿奇兵说，他其实有些疑惑，“既然你不住酒店。”

　　伊万诺夫知道他想问什么：“金融城的小耗子，纠缠的功夫着实厉害。我这哪是住店？怕是住龙门客栈。”

　　“这么大阵势？”卿奇兵很感兴趣，“你也要护送一双儿女吗？”

　　“我要护送人类文明的明天。”伊万诺夫严肃地说，“我是来谈∞能源管道项目的。”

　　到家后，伊万诺夫打量全屋：干净的地板，朴素的墙面几乎没有装饰，家具也少得可怜，还是塑料的。他一时找不到舒服地方落座，终于看见一张布艺沙发，也不跟卿奇兵客气，自己直接坐下了。

　　卿奇兵拿汽水出来给他：“不好意思，我这租的，就这条件。”

　　“家，真是令人烦恼，不是吗？”伊万诺夫拧开瓶盖，晃晃悠悠地说。

　　卿奇兵苦涩一笑：“等你下次来，我也许就能换地方了。”

　　“你是功臣，”伊万诺夫宽慰他道，“他们不能欺负你。等∞管道修起来了，我请你喝酒。”

　　“你们那管道干嘛用的？”卿奇兵问。

　　屋里的灯忽明忽灭。

　　“看到了吧？”伊万诺夫指指头顶说，“全世界都这样。元宇宙是个吃电大王。”

　　他放下汽水，饶有兴趣地说：“冰川公社的对撞机已经成功了，我们有十分可靠的技术，能为全世界……”

　　他耸耸肩，知道全世界这个说法不完全可靠：“至少为神州和西北边的群岛联盟，提供∞能源，保障元宇宙时代充足的电力。能源管道名字也想好了，神州方向，叫‘冻土一号’。”

　　“所以，你来到神州，想谈个项目，签个合约，然后潇洒地回去。”卿奇兵笑道。

　　伊万诺夫有点窘迫：“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卿奇兵见他搓揉掌心，欲说还休，也不着急，慢慢啜着汽水，等他道来。

　　果然，伊万诺夫无奈道：“现在，对撞机生产能源的技术已经成熟，管道设计图也有了。如果一切顺利，等将来修到神州段，可能需要神州接手工程。”

　　“工程合作，并不奇怪。”卿奇兵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如果前期在冰川公社段，神州能预付一下整体工程的工程款，那就太好了。”伊万诺夫腼腆地说。

　　卿奇兵怔了一下。

　　伊万诺夫继续道：“如果，在群岛联盟段，神州能继续合作，提供一下人力与资金支持，那就是上帝保佑你们……”

　　卿奇兵一下乐了：“你的意思就是，我来修，你提供精神上的支持，对吧？”

　　“不不不，”伊万诺夫忙道，“咱们两边可以成立能源公司，神州可以入股，将来可以分成嘛。这个管道，稳赚不赔，盈利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说到这，他忍不住骂道：“这些年，要不是金融城往死找麻烦，我们手头也不至于这样紧张……”

　　卿奇兵道：“我知道公社的处境。可是，你跟我说这个，也起不了作用。我说的话可没人听。”

　　伊万诺夫津津有味地打量着他，一副不可言说的表情，他慢悠悠道：“我不过是跟老同学发发牢骚。”

　　卿奇兵毫不客气，直接半开玩笑地踢了他一脚：“爽快点！找我干嘛来了？”

　　“少装了！这不找你有用嘛！”伊万诺夫终于笑道，“我说，事务局的新星，你帮我引荐一下，我想跳个级，见一下你们局长。就见一面。”

　　“你不能见沈视吗？”

　　“他定不了。我还想说服你们局长，带我悄悄地再往上散散步呢。”

　　卿奇兵没继续追问，他想了想，说：“勉强能做到。还有吗？”

　　伊万诺夫脸上令人玩味的笑容又回来了：“我听说，你新交了个女朋友？”

　　卿奇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瞎说。没有的事。无非是新认识一个人。”

　　“小伙子，你的老丈人，可是个精神老爷子。”伊万诺夫嘻嘻哈哈。

　　“再说，你别见局长了，自己回去吧。”卿奇兵笑道。

　　“我们现在，两边都在展开，工程随时可以开始。”伊万诺夫说起正事，“在群岛联盟那边，有一块地，是工程的必经之地，可是那块地，使用权不在他们政府手里。”

　　伊万诺夫愁眉苦脸地说：“在朱香木手里。老爷子买地真有眼光。”

　　“怎么？他不肯卖给你？”卿奇兵问。

　　“岂止是不肯，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伊万诺夫忿忿道，“我们只好另辟蹊径，看看你这有没有办法。”

　　卿奇兵在沉思。

　　伊万诺夫趁机打听：“你女朋友姓何，她老爹却姓朱，怎么回事？快给兄弟说说，该不会是干爹吧？”

　　“龌龊！”卿奇兵笑骂，“你今晚，肯定是没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