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

  凤夜庭的身体终于好了不少,中宫却急召他入宫。

  八月二十的清晨,皇后正洗漱好欣赏着太子大婚时,她要穿的那套衣裳。

  这衣裳,深红大气,烫金高贵。

  想到儿子大婚,她起的都要比平时早一些。

  正用完了早膳,底下的人便慌张的跑了进来,跪在了她的面前。

  “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心情正好,扫了眼跪在地上慌乱没有规矩的宫人,竟也没有生气。

  她和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这宫人,是负责后宫洒扫的。

  她统领后宫,基本事宜却不用她亲自过目,宫人向来都做的井井有条。

  “皇后娘娘,今日奴才洒扫时,恰好路过了冷宫,闻着臭味熏天,便过去看了看…”

  “吞吞吐吐的,快说。”皇后娘娘身后的嬷嬷都看不下去了。

  皇后娘娘面前,岂能说话卖关子?

  皇后坐了下来,摆着手让宫人将她那套衣裳撤了下去。

  洒扫的奴才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半天。

  “那冷宫中的,丽嫔娘娘死了。”

  “也不知是死了几天,奴才们都不知道,平日里冷宫奴才们是不负责洒扫的,并不知道丽嫔娘娘她…”

  “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失职,未曾发现丽嫔娘娘异样,请皇后娘娘宽恕奴才啊!”

  丽嫔死了?

  皇后起身,神色颇为复杂。

  她竟然,就这么死了?

  前几日,不还在装疯卖傻的,说要见她吗?

  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怎么回事?”嬷嬷很有眼色,朝着底下的奴才再次问道。

  “奴才也不知道,她死状奇怪,似乎是受尽了折磨身亡,可瞧着她身上无伤,奴才们也不敢找人验尸,只能来回禀皇后娘娘,想问问皇后娘娘这事要如何处理。”

  丽嫔若只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还好,可是她好歹是凤夜庭的母妃。

  一个有儿子傍身的妃子,哪怕是在冷宫发疯,那死了也不能直接就随便埋了。

  皇子的母妃,他们一群奴才,哪敢随便就这样处理了。

  皇后扫了眼底下的奴才,朝着嬷嬷看了眼。

  嬷嬷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吧,此事皇后娘娘会安排处理。”

  跪着的宫人下去之后,皇后才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别生气,这事可要去通知陛下?”嬷嬷柔声问,又替皇后倒了茶水。

  一大早的,真是晦气!

  本来好端端的,满心欢喜的看着喜服的,突然来了个丽嫔的死讯。

  嬷嬷都替皇后心里不快了起来。

  “嗯。”皇后点头。

  “毕竟是陛下的女人,让陛下决断吧。”皇后再次叹了口气。

  女人是皇帝的,收尸之事,与她无关。

  “通知陛下,顺带派个人,告诉二皇子,别让他什么都不知道。”皇后想了想又道。

  毕竟,是他的母妃。

  按理说,中秋夜宴那天,二皇子去见过丽嫔,丽嫔应该没事。

  怎么短短几天,尸体竟已经臭了?

  皇后心中所想,却并未多言。

  吩咐人去传话后,便又开始着手准备去东宫准备张罗凤北渊与楚南星的大婚之物了。

  没什么,比儿子成亲重要。

  凤夜庭入了宫,便得知了消息。

  丽嫔身死,他早就知晓。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天了,竟然才有人发现他的母妃死了。

  他隐忍的低头,拳头紧握的,听召入了养心殿。

  皇帝正低头看着折子,似乎并未看到凤夜庭的到来。

  一旁的太监总管低着头,正想提醒皇帝,就看到门口通报都没有通报一声就走了进来的凤北渊。

  凤北渊是下朝之后去而复返,他一来,高声行礼。

  “父皇!”凤北渊可不惯着皇帝。

  他向来有事说事,也不把凤夜庭放在眼里。

  皇帝听到凤北渊的声音这才放在奏折,抬起头,看向站在一起的凤北渊和凤夜庭。

  “何事?”皇帝目光落在了凤北渊身上,这是在问他。

  “事关定北城一事,有奏报。”

  “状况如何?”皇帝期望的看向凤北渊。

  “北漠暂退。”四个字,却表示着定北城,稳了。

  只要北漠无援军,定北城定能安然守好。

  皇帝一听,心情愉悦。

  “哈哈哈!”

  “好!”

  “太好了!”

  “楚小将军,果然是年少有为意气风发,不愧是军侯之后,不过短短几日竟能让北漠暂退,比楚侯还厉害,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皇帝高兴的心情,言溢于表。

  当然,他表面,也是极为开心的。

  “虽北漠暂退,但不可掉以轻心,北漠来势汹汹,暂退只是养兵蓄锐,定北城的大军能守好定北,却不能乘胜追击。”

  “还请父皇明旨,以守好定北为己任,切不可冒险北上深入敌营。”

  凤北渊向来思虑周全,皇帝也爱他的话。

  只是听他这么说,高兴的心情顿时就有些不是滋味。

  不能乘胜追击?

  若是不乘胜追击,那不就正好让北漠养精蓄锐了吗?

  皇帝忘了,北漠养精蓄锐的同时,定北城的将士,也需要养精蓄锐。

  皇帝未曾带过兵,自然不知其中艰辛。

  但是凤北渊清楚,楚天宇这次领兵击退北漠已经有了不小的威望。

  这时最好不要冒进,以免造成不可避免的失误。

  而且,他既然赢了北漠一筹,现如今就是最好的收买人心时刻。

  将士的心,很单纯。

  谁能当将军,他们便服从谁。

  年纪不是问题,问题是够强,够狠有脑子!

  皇帝见凤北渊坚持自己的意见,并未与他反驳。

  他做事运筹帷幄,想来也有他的道理。

  “既然你心中有数,定北城的战事就由你代朕全权定夺。”

  “太子,朕信你。”

  皇帝凝眸,望着凤北渊的眼神,饱含深意。

  凤北渊领旨,躬身退安。

  他转过身,与凤夜庭比肩而过。

  凤夜庭只看到凤北渊转身的一霎那神色冷漠。

  就好似,他这个二皇子的存在,是个罪人一般。

  “庭儿有何事?”皇帝终于把目光,施舍给了凤夜庭。

  凤夜庭躬身撩袍,跪了下去。

  “儿臣想厚葬母妃。”

  “胡闹!”皇帝一听,手掌直接拍向桌案。

  厚葬?

  厚葬一个冷宫弃妃?

  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