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哭能被男孩子哄似乎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段语安曾经也这样觉得。

  可如今,当自己之前哭着被谢博成使尽浑身解数哄的事情被提起时,段语安却觉得无比羞耻。

  段语安小时候哭起来并不好哄,朋友中也只有谢博成每次都能抛弃一切包袱,甚至是装疯卖傻来逗她开心。

  可是在段语安心里,他装疯卖傻也比对着她的伤口念咒语强。

  天知道车祸那晚看到谢博成用极其肉麻宠溺的语气喊出“咕噜咕噜,小漂亮不哭”时段语安有多雷。

  那就像告诉你暗恋的仙女姐姐其实是一个抠脚大汉假扮的一样,所有美好的滤镜都碎了一地。

  “什么哥哥。”段语安表情中带着嫌弃,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说,“我可没有哥哥。”

  谢博成挑了下眉,问她:“是吗?不是哥哥我是谁?”

  段语安从头到脚把谢博成打量了一番,穿的倒挺人模人样,可怎么就说过“咕噜咕噜”这种像听起来没有智商的话呢?

  谢博成似乎还在等段语安的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微微上扬的眼尾中隐含调笑。

  段语安看着他沉思几秒后,把花放在左胳膊里,抬起右手,摸小狗一样揉了揉谢博成的头。

  “傻孩子,你是谢博成啊。”

  “怎么自己都忘了呢。”

  她仿佛故意挑衅他,一副看傻子的神态,眼睛都笑成了一条弯弯的线。

  谢博成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又恼羞成怒起来。

  他一把将段语安抓过来,让她背对着自己,再用胳膊环绕住她的脖子,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我可不只是谢博成。”谢博成嘴唇贴在段语安耳边,压低声音对她说道,“我还马上就是你老公了。”

  “过两天你生日,不要忘记拿着户口本和我领证去啊,妹妹。”

  谢博成和段语安身高差了大约二十公分,段语安靠在他怀里时,肩胛骨正好顶到他胸前。

  他常年健身,身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隔着两层衣服布料,段语安清晰地感受到了从他身体内穿出的无法忽略的力量感。

  莫名的,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从脚心钻入骨头,再席卷全身,段语安浑身痒得厉害。

  她僵在谢博成怀里,呆呆地任由他环抱着,甚至连挣扎都忘记了。

  十一号早上八点,段语安刚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就被坐在她床上的安宁玉吓了一跳。

  “妈,大清早的您坐这儿干嘛。”

  “生日快乐啊,我的宝贝女儿。”

  安宁玉满脸笑容,温柔地看着段语安,“我生你的时候你还没有你爸手臂长呢,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段语安把半干的头发挽成一个髻,笑着调侃安宁玉,“这话您说了好多年了,都不能换换。”

  “今年不一样。”安宁玉从床上起来,把手中拿着的白衬衫递给段语安,“今年除了祝你生日快乐,还要祝你结婚快乐了。”

  段语安看着她手中的衬衫,思绪突然变得不清晰起来。

  安宁玉表情中带着不舍,感慨道:“爸爸妈妈养你到二十六岁,也到了送你出嫁这天了。”

  “就是委屈了我的宝贝,结婚都没有一场像样的婚礼。”

  婚礼这事安宁玉一直耿耿于怀,一提起就难受,此刻更是已经开始擦着眼角。

  都说送女儿出嫁是一件伤感的事,段语安也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只是领个证而已,她并不会立刻从家里搬走,婆家也就在门口,可是怎么还是这么难过呢。

  “妈,婚礼之后会有的,您放心嘛。”段语安上前抚着安宁玉的背,安慰道,“而且我嫁的是谢博成啊,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我从小跟在他身边,什么时候受过委屈了?”

  “还好是博成。”安宁玉声音颤抖,“博成对你好,除了他之外,你嫁给谁妈妈都不能安心。”

  段语安把安宁玉抱进怀里,柔声说道:“不要难过嘛,我们只是领个证而已,您不是就盼着这一天嘛。”

  闻言,安宁玉又嘴硬起来,“我哪里难过了,妈妈这是开心。”

  “二十六年了终于要把你嫁出去了,我欣喜若狂。”

  段语安被逗笑,拍着安宁玉的背打趣道:“好好好,今晚我就搬出去,祝您和我爸二人世界愉快。”

  安宁玉从她怀中出来,怒瞪着她说:“行啊,今晚就把你赶走,你去你婆家住去。”

  “不去,今晚我还要和我妈妈睡觉呢。”

  “谁要跟你睡,咱家就属你睡觉不老实,你可别来折腾我。”

  “我偏不。”

  安宁玉拉着段语安在房间里聊了许久才离开,等段语安收拾好东西,拎着证件和衬衫出门时,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

  她出了家门,正准备给谢博成发消息,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喇叭声。

  “还挺巧。”谢博成将车停在段语安面前,下来接过她的东西,“东西拿全了吗?”

  段语安和他一起走下台阶,点头说:“嗯,放心好了。”

  谢博成帮段语安打开车门,说道:“中午我爸在富成对面的金源会所订了包厢,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在那边的锦华广场逛上街了,我们领完证直接过去就好。”

  段语安把安全带系上,对谢博成点了点头,“好。”

  为了领证仪式感,段语安今天还化了很淡的妆,看起来比素颜更加精致了些。

  “我们小漂亮怎么这么好看。”谢博成撑着副驾驶的门,感叹道:“怎么每天都看不够。”

  段语安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夸赞而感到莫名其妙,讪笑说:“好了,快点上车走了。”

  谢博成这才正常起来,眉梢一挑,把副驾驶门关上,转身回到驾驶座。

  南市民政局在离碧云华苑七八公里的中心路上,虽然不算太远,可市中心繁华拥挤,红路灯多,谢博成和段语安花了三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好在今天民政局人不多,两人很快便拍了照登记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红本本。

  出了民政局,谢博成脸上的得意劲儿就没褪去过。

  爱不释手地拿着结婚证来回看,仿佛想把它翻出什么花来。

  段语安有些哑然,忍了好久才提醒道:“谢博成,这东西一人可只有一本,你翻烂了可就没了。”

  谢博成收敛了些,小心翼翼地把结婚证放进段语安的包里,厚颜无耻地说道:“这本翻烂了你就和我一起再去补一本,下本不能用了那就继续补。将来光结婚证上用的红底证件照都要在我们家贴一墙。”

  他的“野心”令段语安完全不敢恭维,留下一句“我才不”,便大步往停车位走去。

  谢博成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百褶裙裙摆摇曳,嘴角的笑容无限放大。

  真好看。

  他老婆怎么背影都这么美。

  金源会所是除了梧桐街聚缘会所外,南市另一高级私人会所,地址位于景华路,附近除了以锦华商业广场为中心构成的商圈外,还有不少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经济公司和金融界大集团,火爆程度与聚缘会所不相上下。

  领完证赶来的谢博成和段语安进了包厢时,安宁玉和常娇正在合唱《好日子》。

  谢博成牵着段语安走过去,嘴里还不忘调侃道:“哟,二位今天兴致这么高啊,都唱起来了。”

  听到声音,常娇立刻关了音响,笑吟吟地迎了上来,“领完了?圆圆快来,结婚证给妈妈看看。”

  意识到常娇已经自觉地称呼自己为“妈妈”,谢博成神色自若地睨了段语安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才默默收回眼神,和常娇一起再次欣赏自己的结婚证。

  “我儿子和闺女真是好看,瞧着结婚证照的多好。”

  常娇举着结婚证给一旁的谢建华看,平时不苟言笑的谢建华此刻也笑得格外开心。

  “是啊,看来圆圆身边站着的还得是我儿子才行,别人都配不上。”

  第一次见谢建华开这样的玩笑,安宁玉忍不住乐了起来,“老谢头一次这么夸博成吧?我记得博成刚出生的时候,老谢还嫌弃自己儿子丑呢。”

  谢博成也忍不住吐槽,“就是说嘛,从小到大我爸都爱叫我臭儿子,我还以为我真的没遗传我爸妈优点呢。”

  “哈哈哈,瞧瞧这人。”

  大家围在一堆欣赏了好一会儿,常娇才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呀”了一声往包厢沙发走去。

  “差点忘了个东西。”常娇手在包里掏着,朝段语安喊道,“圆圆过来一下,阿姨给个东西。”

  段语安望了谢博成一眼,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在常娇身边坐下。

  常娇从包里取出一份房产证和一个盒子,递给段语安说:“圆圆啊,这是中心路那个福安花园的一套公寓,房产证上写了你一个人的名字,是阿姨送你的生日礼物。当初我怕你忙,就自作主张按照你的喜好装修了,差不多八月份就能装好,你和博成到时候可以住进去,把你们的小日子过好。”

  福安花园是南市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蓝海地产旗下的S级高档公寓项目,位居城市最中心最繁华的中心路,刚开盘时便一房难求,如今二期还没开售,就已经被炒到了近二十万一平的天价。

  谢家作为蓝海地产长期战略伙伴,当初也只拿下了这么一套房产,如今常娇随意送给段语安,可见她对段语安的看重。

  说着,常娇又将盒子打开,把里面的镯子拿出来继续道:“这是阿姨当初嫁给你谢叔叔时,我妈妈给我的镯子,虽然样式老了些,但东西是好东西,阿姨现在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和博成的婚姻能像我和你谢叔叔一样幸福美满,希望我们圆圆别嫌弃。”

  别说嫌弃,常娇给的东西,段语安收都不好意思收。

  房子倒好说,但镯子实在太过贵重,段语安难以接受。

  可还没等她推脱,一旁看出她意思的谢博成便主动帮她把镯子戴在了手上。

  “妈给的你就拿着,不用不好意思。”

  一旁的安宁玉也劝道:“对啊,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婆婆给的你就拿着。”

  听安宁玉都这么说了,段语安便没放下了手。

  接着看向常娇,朝她浅浅一笑,说:“谢谢妈。”

  常娇闻言,格外开心地应了一声。

  吃过午饭,常娇拉着安宁玉和段天德去福安花园参观,原本也要叫上段语安和谢博成,可段语安下午还要回公司,便拒绝了常娇的邀请,谢博成送她先回家整理文件。

  回去的路上谢博成嘴里一直哼着歌,一旁的段语安也被他感染,突然就唱起了《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下一秒,这首歌就突然在车内响起。

  段语安一惊,以为是谢博成放的音乐,看到他拿起手机,才想起这歌是他的来电铃声。

  怪不得她能张口就来。

  “干嘛啊,周少爷。”

  谢博成接通车载蓝牙,周跃的声音传了过来,“晚上蓝海地产家少爷投资的酒吧开业请客,谢总要不要去捧个场呢。”

  “他开业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熟,我去凑什么热闹。”

  周跃说,“他这次开酒吧找我们律所给他做法律顾问,哥们亲自帮他拟了几分合同,办了几个证件,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谢博成“嗯”了一声,颇为纠结地摸了下下巴,继续说:“那也不去。人李少爷也不用我给捧场,再者,我现在也是有老婆的人了,去酒吧不太好吧。”

  突然被cue,段语安缓缓转过头。

  谢博成也在红灯的最后两秒扭过来,格外匪气地跟段语安挑了下眉。

  “有老婆怎么了,那赵塘都结婚半年了,哪次出来鬼混缺席过?”

  “语安不比明珠好说话啊?你又不干啥,只是捧个场喝口酒而已。”周跃话说得格外轻松,“更大不了叫上语安一起呗,整天呆在家里做淑女有什么好的,偶尔也要出来社交啊。”

  平时面对段语安,周跃都是一口一个“小公主”的哄着讨好着,私下里说起话来,仿佛段语安是他能随意拿捏的小姑娘一样。

  “这么口无遮拦啊,有本事当着小漂亮面你也这么猖狂。”谢博成不怀好意地看了段语安一眼,又对周跃说道,“我待会儿问问她要不要去吧。”

  “行。”周跃应道,接着又停顿了会儿,后知后觉问,“谢总啊,你现在跟谁在一起啊?”

  谢博成轻笑一声,懒洋洋地回答:“这还用问,我哪天不是粘在我老婆身上的。”

  “现在也当然跟老婆啊。”

  作者有话说:

  谢博成:嘿嘿,跟老婆

  周跃: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