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婚后肆爱【完结】>第13章 情人

  顾筠不厌其烦地给赵崇霖打电话, 只有最开始那几通电话他接过,后来再拨就全是嘟嘟嘟的忙音。

  打给他的秘书也没用,全是官方的辞令。

  “顾小姐, 您这样催老板也是没用的, 老板这几天真的很忙, 很多事都需要他亲自处理, 老板说让您别着急,这件事他肯定给您一个交代。”

  顾筠快要被这种折磨逼疯了, 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她肺里都在发疼,“我不着急?现在不止银行, 到处都在催我们家要钱, 他不给个办法,我们哪来的钱收拾这烂摊子?”

  秘书也被她逼到了山穷水尽, 语气已经是无奈至极, “....顾小姐, 您冲我发火,我也没办法啊。老板说了,一个月之内肯定把这事解决。”

  顾筠深吸气,“我说了我等不及一个月!你告诉赵崇霖, 他再当缩头乌龟, 那这婚约就不要了!”

  狠话虽然放出来了, 可根本没什么威慑力, 甚至像一个笑话。都这个时候了, 谁还计较婚约不婚约。

  赵崇霖至少还是赵家的大少爷, 就算在集团里被踢出董事会, 收回一切权利, 他还有是有赵家当靠山,手上有分红有资产,不过是当个闲散富贵人罢了。

  可顾家离了赵家,就是断水的鱼,这一大烂摊子就别想收场了。

  除了赵崇霖这边,她尝试过各种方法,打电话给父亲所有的好朋友,除了得到一些同情的套话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所谓患难见真情这句老话,永远不会过时,只会一次又一次的见证其智慧。

  抛售股票,找其他的银行贷款,或者变卖不动产,但时间太短了,银行这边她等不及,况且公司现在征信有问题,银行根本不会批这么大金额的贷款,变卖不动产也需要时间周期,哪里有人愿意短短十天半个月之内拿出一两个亿买房子?

  顾筠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脱了鞋,双脚就踩在沙发边缘,把头深深埋进臂弯和膝盖搭建的避风港里,一种颓败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不过一会儿,眼泪就浸湿了膝盖处的面料,鹅黄色的真丝料子被染成了落日黄。

  人生第二次,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一次是父母离婚后,父亲把新娶的阿姨领回来,还带来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女孩。

  笑笑问她,她们是谁,她答不出。当晚,她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

  次日下午四点多,顾筠打车去往城西的一家茶楼。

  裴珊不知从哪里弄到了赵崇霖的私人行程,说是这个时间点,他会在这里和朋友谈事,因为是会员制的茶楼,具体包厢号没那么容易搞到,得到了那儿再问前台。

  车子等红绿灯的空隙,顾筠瞟到路边有一家蛋糕店,心里忽然想到什么,她忙对司机道:“师傅,麻烦您在前面靠边停一下,我去买个东西就回来。”

  司机点点头,打了右转向灯,把车子停在路边。十分钟后,顾筠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只六寸的蛋糕。

  茶楼名叫栖清斋,隐匿在一条小巷子里,四周很安静,车流不多。很有档次的一地儿,像旧时的戏园子,从建筑外观到格局装潢,全是古香古色。

  侍应生把顾筠领到了前台,前台小姐问她是否有提前预订。

  “有,是一位姓赵的先生订的。你帮忙查查吧。”顾筠冲女孩微微一笑。

  “好的,那您稍等。”前台小姐查了电脑,出来有两个包厢号,预订的会员都姓赵。

  “麻烦您报一下全名。”

  “赵崇霖。”

  前台小姐对上了名字,却没有立即告诉顾筠包厢号,而是说要给预订人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这是他们这里的流程,为了保护客人的私密。

  顾筠笑盈盈地拦住前台小姐拿电话的手,声音含羞带怯:“我就是不想让我未婚夫知道我来了。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想给他个惊喜。”

  顾筠把手里的蛋糕拎起来,“你看,我都带了蛋糕来。”

  前台小姐也是女孩子,秒懂这些情侣之间的小套路,笑着说:“这样啊!好的,包房是「暮云秋」,我让服务员带您去吧。”

  顾筠说了声谢谢,转头跟着服务员朝庭院里走去。一路绕过回廊,到了小楼的后方,再进到一幢稍矮的独栋里。

  “小姐,「暮云秋」到了。”

  包间里面,赵崇霖正在和人谈事,对方是一个美国商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他手上有一块地着急转手,说是很感兴趣,想和他谈谈价格。

  赵崇霖整整花了八个亿把这块地拿下,可对方似是拿准了他现在身陷囹圄,着急用现钱,只愿意出一半的价格。

  赵崇霖气极,恨不得用国粹骂洋鬼子。这块地他买回来也不超过一个月而已,转眼间让他亏掉四个亿,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四个亿!这钱还不够塞牙缝!

  正在气氛僵持不下之时,门外传来服务员敲门的声音。

  “先生您好,有您的客人。”

  客人?赵崇霖皱了瞬眉,“进来。”

  包厢门滑动而开,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是谁后,赵崇霖抬手喝茶的动作明显一滞。

  顾筠穿着一身奶白色蕾丝旗袍,外罩水绿色皮草,妆容精致昳丽,可这样清爽鲜亮的一身依旧掩饰不了她眼底的憔悴,当然还有些赵崇霖看不懂的情绪。

  “赵总,不请我进来吗?”顾筠先开口打破沉默。

  赵崇霖紧了紧拳,转头去跟那美国商人说了两句。美国商人被人打扰,倒是没有不悦,反而用热辣的目光看向顾筠,眼睛都看快直了。

  “Fine,赵总有任何需要,打我的电话,我们再谈。”他说着一股流利的中文,随手把外套披在身上,客气地出了包厢门。

  从顾筠身边擦肩而过时,还压低声音赞叹了一句“东方美人。”

  包厢门关上后,空间里只剩下沉默的呼吸声。

  “筠筠....”

  赵崇霖的神色略显疲惫,他起身走到顾筠边上,抬手去揽她的肩膀。

  顾筠轻巧一转,躲开了。

  赵崇霖悻悻收了手,“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你给我点时间,一个月之内,我肯定补给你,好吗?”

  他现在的确很被动,其实这事对整个赵家来说根本算不上惊涛骇浪,但关键就是父亲动了气,勒令所有人都不准插手。

  顾筠深吸气,声音有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崇霖哥.....这不是补不补的问题,现在银行找我们公司催款,若是还不上,公司几乎一半的资产都要抵进去......”

  “你难道要逼我们家去死吗?”

  顾筠抬头去看赵崇霖。

  这是第一次,她这么认真的去看这个男人,去看她母亲千挑万选替她物色的未来的另一半。

  来之前,她已经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打听了大概。赵崇霖联合银行高层监守自盗,一年之内,银行通过了接近二十多个亿的违规贷款。其中暗箱操作的事太多,她无从得知更多的细节。半个月前,名佳银行突然换帅,新任总裁上任,在审查大额贷款时发现这些事。

  虽然这事被赵家内部拦截了下来,但听说赵春庆发了大火,让他自己干的缺德事自己想办法补上,不然就除了赵这个姓,滚出赵家。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张温润如玉的皮囊下,居然也会去做这些鸡鸣狗盗的事。

  “银行那边我会去想办法,让他们宽限几天。等过了这个月,我一定跟你补上。”赵崇霖声音也冷了下来,实在是心烦。

  顾筠听出他话里的不耐烦,咬着牙,一股脑继续说:“好,就当是银行那边的事先不提,我们家也凑了接近一个亿的现金给你,现在马上就到了过年,我们家的资金链已经断了,工厂的工人们都指望着拿钱了好回家过年,这笔钱怎么算?”

  “我爸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婚约才放心把钱借给你,可你呢?你现在捅出这么大的烂摊子,总不能拖着我们顾家一起下水吧!”

  说到最后,她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话也越说越尖锐。

  “顾筠!”赵崇霖重重把茶杯磕在茶几上。

  瓷与玻璃碰撞出尖锐的声响,宣告着破裂的前奏,交谈到这一步,双方都知道没有了遮掩的必要。

  他冷笑,完全撕破了平日里温润的皮囊:“算账是吧?好,你们顾家这半年在我这拿了多少钱,你爸打着我的名号在外头拉了多少生意,你算过没有?四个亿?呵,我让你们顾家赚的何止四个亿!”

  顾筠睁大双眼,退了几步,双唇翕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现在我这有了难处,你家就想过河拆桥?你当我赵崇霖是这么好玩弄的不成?”

  这些天四处碰壁,也不知道是不是赵璟笙挑这个好时机从中作梗,他被围追堵截得没有一条活路,赵崇霖已经是心烦到了极点。不久之前,顾昭才来找他闹过一次,现下,顾筠又来火上浇油让他不好过。

  他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斯文。

  顾筠咬着唇,看着赵崇霖不顾一切要摊牌的冷漠神情,再如何坚强,她还是红了眼圈。

  不为别的,只为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无法挺起背脊去堂堂正正的讨要属于顾家的东西,还要因为拿人手短而被人羞辱。

  这些事,父亲都没有跟她说过。她根本不知道,家里这半年来生意蒸蒸日上,居然是和赵崇霖有这么多关系。

  “你....这是强词夺理。”

  顾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爸他,我爸他因为这件事都昏倒进医院了!这件事都是你惹出来的祸!是你自己做那些龌龊事被人发现,你现在要算到我们家头上?你、你--”

  “进医院了就好好养病!若是算账,那我们就一笔笔全部算清楚。你爸之前拿了百分之三的股份找我贷款两个亿,这事你清楚吗?要我给钱,那你们先把这两个亿还回来!百分之三的股份就找我开口要两个亿?真是笑话!真当你家那公司是顾氏集团?”

  顾氏集团。

  这几个字像一计响亮的耳光打在顾筠的脸上,那些不堪的,屈辱的回忆扑面而来。

  “好...好!”

  顾筠抬手把蛋糕朝地上砸去,所有的愤怒似乎都随着这个破碎的蛋糕一起破碎了,她倔犟地仰起头,一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去看赵崇霖,“这个劫,我不靠你也能过,但一个月之内烦请你把四个亿还回来。还有--”

  顾筠一字一顿:“我们的婚约,到此结束。”

  -

  温暖顷刻间褪去,室外偶尔有寒风呼过,顾筠那一头及腰长发像风中起舞的蝴蝶。

  包厢出来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很长,仿佛怎么也到不了尽头。

  顾筠整个人失魂落魄,高跟鞋飞快地踏在地毯上,敲出一串闷重的调子。这些天的委屈累积到了让她崩溃的阈值,就差一点,她就要扛不住了。

  她只想快点回家,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步伐焦灼又凌乱,顾筠丝毫没有察觉到迎面正有人走过来,直到她整个人都撞进了一方坚硬的胸膛,她这才缓过神来。

  额头上袭卷一阵痛感,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对不起,一道沉冷的,克制的嗓音自头顶落下。

  “哭了?”

  顾筠眼瞳极缩,屏息一瞬,霍然抬头。

  就着被泪水打湿的眼睛去看,男人英挺的面容有朦胧的幻感,比梦还要不真实。

  赵璟笙就站在她的跟前,两人还维持着亲密的撞上的姿势,他一只手虚虚揽上她的细腰,另一只手夹着烟,拿得很远,怕烧到她。

  他还是一如既往,亦庄亦邪的气质让人捉摸不透。

  版型材质都是精良的羊绒大衣罩住他精壮修长的身体,里头是一套深咖色的手工西装,这一身让他看上去精致得失了人气。

  又或许,压根就是镶了金身的修罗。

  “没哭。”顾筠挣脱他的怀抱,退两步,不带表情地去抹眼泪。

  看上去像一只断翅也依旧高贵的天鹅。

  若是人生是一道选择题,她根本不会想在这个狼狈的时间节点,碰到他。

  他是她避之不及的人。可偏偏人生是一道永远也不会有标准答案的作文题,光是审题就让你有头晕目眩之感,但你还得必须做,因为不做,这张试卷永远无法及格。

  “怎么来这了?”赵璟笙垂眼去看她,抬手替她擦掉一颗挂在下巴尖上的眼泪。

  眼前的女孩,清瘦了一大圈,下巴更尖了,细细的颈子也孱弱的仿佛一折就断,就是下巴还扬着,很骄傲。

  顾筠垂着眼,不接话。

  “来找赵崇霖?”赵璟笙继续问,耐心十足。

  他洞悉一切,冰冷的眼中透出一点志在必得的光火,当然,在顾筠看过来的瞬间,一切消失无踪。

  顾筠对他向来拿捏一切的本事很是恼恨,酸涩的喉咙里哽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

  赵璟笙没有回答这个蠢问题,只是一瞬不瞬地凝住她,清淡开口:“你求他没用。”

  顾筠揪紧了自己的旗袍下摆,也不知怎么,连走都忘了,就这样安静站着,等他接下来的话。

  “他现在自顾不暇,救不了你。你找错人了。”

  顾筠呼吸轻微滞住,缓缓抬头去看他,微红的眼圈看着他,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那我该怎么办?”

  她也许是魔怔了,也许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当下才会大脑一片空白地去问面前的男人。

  问他,和问恶魔,有什么区别?

  赵璟笙这才笑了,掐灭手中的香烟,任由一缕青蓝的烟灰袅绕在两人中间。

  “顾小姐这么聪明,为什么要来问我?”

  “什么意思....”顾筠一时间大脑空白,没明白他的意思。

  赵璟笙淡淡看她一眼,随后从自己西装左胸的手巾袋里拿出一张卡,牵起她的手,放在她掌心。

  顾筠就这样怔愣地看着他,他的手指很凉,像冬日午夜的风,也像天还未亮时河面上那一层薄薄的雾,可他的安静的目光却如此灼热,烫得她面颊隐隐发红。

  男人压低嗓,透着蛊惑:“顾小姐,想好再来。我等你。”

  ........

  回到家,顾筠把外套和旗袍脱掉,只穿着衬裙趺坐在地毯上。偌大的卧室开了一盏落日灯,人沐浴在暖橘色的灯下,连皮肤都染出了浓郁的油画感。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手中的卡片。

  纯黑色的卡片,上面写着逸玺庄园酒店几个银色大字。房号088A。

  给她房卡?

  一个男人给你房卡,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屈辱?羞辱?侮辱?亦或羞愤?

  顾筠没什么意味地笑了笑。这几天受到的屈辱太多了,以至于她被赵璟笙塞了一张房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逸玺庄园是上京去年年初才开业的超星级酒店,刚开业的时候,还是上京的一大新闻,多少名媛网红明星争相下榻这家酒店,以体验一番奢侈的贵族享受。

  酒店开业那一个月恰逢她二十岁的生日,她也跟着凑热闹,包了一间豪华总统套房,请了好多朋友来庆贺她的生日。

  还记得那天她喝到醉熏,换了泳装跳进套房自带的露天无边泳池里,粼粼的夜灯照得人皮肤在发光,顾筠从水冒出来,裴珊在一旁给她拍视频,大呼她这样像一条美人鱼。

  她笑不可遏,喝醉了,声音更是带着春风一样的娇矜:我这可是两万块的泳装!那必须像美人鱼呀!

  然后她趴在泳池边,看着脚下一望无际的上京夜景,璀璨得如同一首诗。身边是朋友们在唱歌,打牌,玩闹,开香槟。

  那晚,是快乐的。

  所以她第二次踏入这家酒店,是去给男人当小情人?金丝雀?玩意儿?

  顾筠牢牢的抓紧手中的房卡,坚硬的边缘陷进皮肉里,勒出一道直直的红痕。

  她弄不懂赵璟笙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崇霖已经出局了,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赵家未来的掌权者,元晟集团的继承人。

  是因为她是赵崇霖名义上的未婚妻,所以他要连她一起夺取,才能突显出他赢得有多酣畅淋漓吗?

  -

  一大早,一通电话把顾筠叫醒。

  顾筠迷迷糊糊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强行掀开黏在一起的眼皮,一看,是裴珊。

  “唔....怎么了大宝贝....”她刚醒,喉咙里很干涩,声音带着微哑。

  “不会吧!筠子,你把嗓子哭哑了?”裴珊一脸心疼,“别啊,你赶紧把你银行账号转过来,我这搞到一些钱,先打给你,你拿去应急!”

  顾筠昨晚失眠了,想着家里的烂摊子,又想到赵璟笙,又想到母亲,她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熬到天色破晓才逐渐睡过去。

  “钱?”顾筠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什么钱?我说了你可千万别去找你男人啊!”

  “你都还没嫁进去,你这不是存心留话柄--”

  裴珊打断她:“哎呀,不是!找我哥要的,把我未来三年的零花钱全透支了,再加上我自己的存款,唔--钱不多,零零散散凑了一千多万,你拿去先把厂子里工人的工资给结了,省的一天到晚来你家闹!”

  顾筠抓着手机,一股酸酸的情绪蔓延上来,气息有些不稳:“大宝贝--”

  “stop!别给我煽情,姐不吃这套啊!我没我哥的零花钱也可以花沈时如的,你放心,生活水平只高不低!”

  裴珊絮叨了半会儿,想起来昨日顾筠应该去见了赵崇霖,连忙问结果,到底是怎么弄的,他难道真不给个解决办法?

  “没怎么弄。我和他解除婚约了。”顾筠的声音异常冷静。

  电话那头顿时一滞。

  裴珊第一回 遇到这种事,一时半会到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骂渣男。

  “那你妈那你怎么去说啊?你不是说你妈和赵崇霖的妈是好闺蜜吗?唉,这事是真烦。”

  顾筠掀开被窝,走去浴室,顺便把手机开了扬声,“我找个机会跟她说。她不可能不理解。”

  两人又聊了几句,正要挂电话的时候,顾筠忽然脑中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

  “珊珊--”

  “怎么了?”

  顾筠咬了咬唇,缓缓开口:“你.....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我大伯的行程?”

  “你大伯?顾万骞?顾氏集团董事长?”裴珊这下是真的愣住了,比听到顾筠说她解除婚约了还要震惊。

  “对。”

  顾筠咽下喉头苦涩的滋味。

  半小时后,顾筠的微信里收到裴珊的消息。

  【顾万骞人正在伦敦出差,妻子女儿下周飞伦敦,一家人准备在伦敦过年】

  大伯不在上京,只有那个女人在......

  裴珊紧接着又发来消息:【别去找那个老妖婆!你去了我跟你没完,听到没?】

  顾筠扯出苦笑。

  -

  铭湖山居里,一派静谧雅致的景象。这儿是上京老牌富人区,住在这的都是早早一批致富发家的。从大门进去,能看到一栋栋奢华的独栋别墅,每家都有一片宽敞到能踢足球的院子。

  现在政府正收拢政策,明确规定不再审批别墅项目,像铭湖这种规划好,物业也好的别墅小区,可谓是一房难求,多得是人想买这儿的二手别墅。

  顾筠轻车熟路的找到顾万骞一家的别墅。她读初中时,有一整个暑假都住在这里,对这个小区的布局很熟。

  “叮叮”

  一声门铃打破了顾家别墅的安静,正在打扫的用人往可视屏里一瞄,发现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用人摁下通话键,“您好,请问您是?”

  “我来找顾太太,您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我是顾筠。”

  “诶,好。您稍等。”

  顾筠抱着一束鲜花站在铁门外,她今天没穿旗袍,只是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黑色百褶裙,长靴,外罩白色的西装款羊绒大衣。低调简约的一身,衬得她手里那捧粉色郁金香愈发娇艳欲滴。

  她在铁门外足足站了半小时后,门才缓缓而开。

  顾筠深吸气,抱紧手里的花走进去,上了台阶后才到别墅大门,门已经开了。

  “不用换鞋了,就站那儿说吧。”

  一道慵懒轻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顾筠抬头。

  前方楼梯上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她怀里抱着一只通体纯白的猫,长及脚踝的真丝裙,肩上披着雍容的皮草,颈部挂着一串显眼的佛珠。女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可她在看到顾筠的瞬间,温和的眼睛里透出刻薄的尖利。

  顾筠一时有些恍惚,紧张的背脊发汗:“......大伯母,好久不见。”

  女人笑出声,弯腰把怀中的猫儿放在地上,猫咪对顾筠这个陌生人很抗拒,对着顾筠低声喵吼,随后一溜烟躲在了沙发底下。

  女人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别,我怕见多了被你克死。”

  顾筠咬住唇,有遁地而逃的冲动。明明知道来这就是自取其辱,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她肯定不会来。

  女人冷笑,似是多一眼也不想看她:“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顾筠低下头,再三摁下难堪的情绪,把自己的诉求简单说了一遍。左不过就是借钱,先拿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质押。

  “百分之十啊?借两个亿?”女人挑眉。

  顾筠深吸气,忍住莫大的耻辱,鞠躬下去,“大伯母,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念着大伯和我爸是亲兄弟......您......”

  “借两个亿可以。你让你妈在安儿坟前磕一百个头,怎么样?”

  顾筠不可置信地抬头看面前的中年女人。

  让她母亲在顾安坟前磕一百个头?

  “.....您....在开玩笑吗?”

  “开玩笑?”女人倏尔凄厉高喊,

  “你妈当年害死我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妈在开玩笑?若不是你妈非要带他出去玩!我的安儿会死吗!?”

  “不是的!”顾筠握紧拳头,红了眼圈,在心底警告了自己一百次不能冲动,可听到女人诋毁自己的母亲时,还是忍不住,她脱口而出反驳:

  “那次是安安缠着我妈,说要上街去买气球!我妈....我妈不过是一时没注意,去接了卖气球的人找的零钱,安安挣脱了手,去追飞走的气球,才会....才会......”

  才会被一台突然驶来的汽车撞倒,鲜血淋漓的小孩儿还没来得及拖进医院,就死了。

  顾筠闭上眼,死死的抓着手里的郁金香,几乎要隔着棉纸把花茎抓破。这些话,她已经解释不下一百遍一千遍了。

  可他们从来都没有信过,强行把过错往母亲身上推去,仿佛多一个人去痛骂,去仇恨,他们的悲伤就会少一些。

  就是因为这件事,父亲不知道该如何和顾家人相处,被迫从顾家出来,带着她们自立门户,母亲因此换上抑郁症,后来和父亲的夫妻感情也一落千丈,再后来他们离了婚。

  “你够了!你和你妈就是一路货色!从来都不肯承认这件事就是你们的错!你爸都是被你们一个个挑唆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对于女人的这些辱骂,顾筠当年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可现在听来还是觉得刺耳。

  她不该来的,她也许是被赵璟笙给的那张房卡给逼急了,才会想到这个撞南墙的办法。

  她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来:“如果伯母不愿意,那晚辈就先走了。”

  女人眼睁睁地看着顾筠,愤怒越演越烈。她刚刚才为早逝的儿子抄完佛经,现在害死他的人就来了,这就是存心给她孩子添堵!

  她忽然从楼梯上冲了下来,一把夺过顾筠手里的郁金香,右手高高扬起,顾筠条件反射地往边上去躲,可还是慢了一步,女人的指甲划过她的侧脸。

  钻心的疼。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凭什么死的不是你,是我儿子?”

  “拿我儿子的命给你挡灾?”

  “........谁不知道你妈当年找了风水大师给顾笑看病?嗯?我儿子死了,那死丫头的病就好了?”

  疯子。

  都是疯子。

  顾筠大脑缺氧,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把女人一推,仓惶地逃出了这栋别墅。

  从顾家别墅出来后,顾筠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血液逆涌,皮肤都是滚烫的。

  她呼吸急促,手上的动作很焦躁,没有丝毫的思考,她从包里的夹层抽出一张黑色的名片,对着上面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进手机里,按下绿色的拨通键。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犹豫。

  出乎她预料,电话很快接通,对方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她先说。

  短暂的沉默彻底耗干了顾筠的仅存的理智。从拨出这通电话的瞬间,就没有退路了。求他是堕落,被这个疯癫的世界欺负,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的堕落。

  “赵公子,我是顾筠。”

  “嗯。”

  对面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惊讶,似乎是早预料到会接到这一通电话。

  顾筠咬唇,忍着莫大的羞耻感,“您今晚有空吗?我可以和您谈谈吗?”

  对面沉默一息,“八点。”

  “好....谢谢。”也不知道对面听出她话里的哽咽情绪没,顾筠握紧手机的手心出了汗。

  “不用谢,顾小姐。”

  男人的声音低沉,平静,如寒潭深井,如阳光照不进的幽冥。顾筠能想象到他刻意压低的顾小姐三个字里,压抑着汹涌的占有欲。

  电话被对方挂断,顾筠的手臂虚虚滑落下来。

  -

  顾筠打车去上京最繁华的商圈,许是整个人状态不对劲,额上一直冒冷汗,开车的师傅两次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谢谢师傅,就在这下吧。”顾筠掏出手机扫了司机递来的二维码,付款后下车。

  今天是周末,国金广场这里很热闹,人潮涌动,沸沸扬扬。

  顾筠找了一家人少的甜品店,点了一只冰激凌,自从入了冬,她就好久没有吃过冰激凌了。卡布奇诺华夫筒,上面洒满了碧根果脆,咬下一口,满嘴的香甜顺滑。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口小口吃着。甜筒吃完了,她又点了一杯白桃乌龙奶茶,热乎乎的奶茶灌进去,胃里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甜味让她变得平和了好多。

  她就这样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中途微信响了几次。

  一个是李梦发来的,说顾致林明天就能出院了,问她要不要来医院,家里人一起吃个晚饭。

  一个是她常年订做旗袍的工作室发来的,通知她,她两个月前订的那件苏绣旗袍做好了,问她什么时候能抽空来试穿。

  顾筠:【不了,梦阿姨。今晚约了人吃饭,你们慢慢吃~】

  顾筠:【帮我谢谢陈老,我等会就来】

  在旗袍工作室一呆就是一两个小时,不知不觉中,夜晚已经悄悄到来,城市华灯初上,霓虹璀璨刺目。

  顾筠出门时的那套毛衣百褶裙已经被换了下来,白色大衣里是一件精美绝伦的旗袍。她等了整整两个月的旗袍,居然在今天通知她做好了。

  她有个很荒诞的念头,这件旗袍,是为了见他而做的?

  旗袍的尺寸大小都很合身,陈老是旗袍技艺的非遗传承人,做了大几十年的旗袍,这三年里,顾筠订了不下五六十条旗袍。

  “丫头,是穿上吗?换下来的话,我就让小梁给你用盒子装好。”陈老笑呵呵地看着顾筠。

  顾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抚上银白色的包边,细腻的触感一如新雪,她淡淡垂下眼,“不换了,就穿着吧。”

  她不是一个爱后悔的人,有些事既然决定了,她就会一往无前。

  所谓的生活,不就是如此?

  她想得通,放眼整个上京,能接下她家这烂摊子的人,只有赵璟笙。

  只有他肯,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本。

  落地镜里,女孩一身浅桃色长旗袍,在夜晚的华光里,仿佛隔着一笼烟雨去看春日桃林,锦缎贴合着她娇媚的曲线,银白昙花刺绣图案从领口一直蔓延到裙角,盘扣是绵润的白玉。

  娉婷而立,风光旖旎。

  陈老也算是七十高龄的老匠人了,这一辈子什么名媛女明星没见过,去年有一部大火的民国剧,女主女二的旗袍都是出自他之手,上京城的名媛太太们也爱在他这里定做衣服。

  可顾筠的的确确是他见过的,年轻一辈里穿旗袍最有韵味的小丫头。

  陈老看了眼时间,都七点多了,小丫头还特意跑来换了身旗袍,定是有特别的人要见,他心思一动,转身去木架上,挑了一串翠玉粉碧玺配蝴蝶珐琅的压襟。

  柔粉,绿玉,黄珐琅,配色欢喜又温柔。

  “来,丫头,再戴上这个,啧!粉色招桃花!爷爷保管你今晚一定旗开得胜!”

  “.............”

  赵璟笙....

  大概只能算烂桃花吧。

  顾筠扶额,但被陈老这么一戏谑,沉郁的心思的的确确消散了大半。

  -

  逸玺庄园酒店坐落在市区,像一座空降在熙攘繁华里的宁静花园。

  顾筠攥着那张房卡,跟做贼一样进了酒店大堂,顾不得去欣赏富丽堂皇的装潢,一门心思去奔电梯。

  进了电梯,她先刷房卡,后按电梯键,房卡上写着088A,应该是88层。

  找了一圈,竟然没有88?顾筠一愣,又去按87,86,按了好几个键都毫无反应。她不好耽误其他客人,只好从电梯里出来,去前台问一问状况。

  “你好,这张房卡是你们酒店的吗?为什么电梯到不了啊?”顾筠把房卡递给前台小姐。

  前台小姐把房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抬头深深打量了眼顾筠,眼神里透着古怪。

  下一秒,她朝顾筠鞠了一躬,礼貌到有些恭敬:“小姐您好,顶楼是我们酒店的私人区域,不对外开放,所以需要乘坐专用电梯,我这就让人带您去,麻烦您稍等。”

  “私人区域?”顾筠睁圆了眼睛。

  “是的,小姐。”

  顾筠震惊,恕她对有钱人的世界一无所知,这是什么败家子才会把逸玺酒店的顶层包下来当私人专享?这波装得有些过了吧?

  很快来了一个门童,带顾筠来到一扇单独的电梯门前。刷这张房卡后,电梯门打开,门童鞠躬,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这样,顾筠迷茫地走了进去,都不需要她按键,电梯自动朝着88层飞奔而去。

  封闭的轿厢给人很大的压抑感,顾筠好不容易被驱散的紧张感又不请自来,胸前的碧玺压襟被她一把握住,微凉的晶石不一会儿就温了。

  吸气,呼气,不慌。

  “叮”一下,电梯提示音拉回了她焦躁的思绪。

  银色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灯火通明的走廊。沿着这条长长的走廊一直向下,直到一扇紧闭的铜门前停下。

  顾筠心跳剧烈,没多想,把房卡往感应区上一放,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

  房间里没有开灯,所有的光线都来自于窗外透进来的霓虹,灯光,亦或月光。斑斓彩影交织在室内,比开灯还要绮丽。

  顾筠抬眼去眺,很难不把视线放在那一整条长而阔的落地窗上,空间空阔到有些寂寥。从窗外望去,整个上京最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站在这,有种把万物踏在脚下的错觉。

  当然,她不是觉得这万物在她脚下,而是他。

  男人就站在落地窗前,背对她而立。颀长挺拔的身体被黑色裹住,背影清肃,冷峻,犹如无情的神袛。

  他就一直站在这,也不知道等了她多久。也许很久,顾筠冥冥之中有预感。

  她忽然生出一种惶恐。她怎么敢和这种男人做交易?

  从她打那个电话开始,她二十一年来铸造的安稳世界就彻底坍塌,朝着她无法预知的疯狂疾驰而去。

  “过来。”静谧的空气被打破。

  顾筠心尖一颤,犹豫了两秒还是朝他走过去。

  没有开灯,但室内的光亮足够她看清脚下的路。这套房比她想象的更大,足足有三层,纵深也长。

  看茶几上还摆着熄屏的平板电脑,一堆文件,她判断这应该是赵璟笙的常住地。这男人都不回家的?长住酒店?

  “赵公子。”她站定,小声喊了一下他。

  赵璟笙知道她已经走到了边上,因为那股子甜香的橙子味已经涌入了鼻息之下。他抬起腕表看时间,八点还差十分钟。

  她提前到了。这让他很惊喜,他以为她会磨磨蹭蹭,故意迟到。

  看来是被逼急了,不然态度不会这么好。

  “顾小姐这么晚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赵璟笙侧头看了她一眼,狭长的黑眸里探不出情绪。

  顾筠的大拇指紧紧捏着食指,听出来他话里浓浓的讽刺。

  他是故意的。

  她那么义正言辞的拒绝他,现在又眼巴巴来找他,还有什么比这种戏码更让他愉悦呢?

  顾筠牙根一咬,鼓起勇气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口,低声道:“来求你。”

  赵璟笙一顿,被她这英勇就义的表情给弄笑了。这哪是求,这怕不是壮烈牺牲?

  “哦。”他不咸不淡,懒懒地应了下。

  顾筠愣了愣。

  哦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抿抿唇,有些拿不准,他这人心思太难猜了。

  赵璟笙没接话,狭长的黑眸虚眯,借着窗外的霓虹去打量面前的女孩。斑斓光影照在她精致的侧脸,绮靡生光,一双澄澈娇憨的杏眼,挑起来看你时,勾魂而不自知。

  赵璟笙滚了滚喉结,一种难以言喻的瘾在身体里疯狂窜动。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对权势财富之外的东西,有如此强烈的欲/望,只要能得到她,花再多的心思也值得。

  只要能得到她,背负再多的骂名又如何?更何况,整个上京,谁敢来他面前找不痛快。

  他完美的继承了赵家骨血里流淌的狂傲与强势,喜欢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物,都必须要牢牢抓在手里。

  赵璟笙抬手去抚她的脸颊,拇指缓慢摩挲,眼里兴味十足:“你求我,我要的只会更多。你确定你想清楚了,顾小姐。”

  粗粝之下,是细腻软嫩的触感,他像是在摩挲一匹价值万金的绸缎。

  顾筠僵在了原地,完全没想到他已经肆无忌惮到对她动手动脚了。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旗袍上蜿蜒,最后,在那一串粉色的碧玺压襟停了下来。

  指腹划过绣在小山上的那朵昙花时,她整个人一颤,不可置信地去看他。

  赵璟笙恶劣地挑眉,眼神仿佛再说,这点都接受不了,还来谈条件?

  他食指拨弄,珍珠流苏串叮咚作响间,磁性的低嗓不紧不慢地刮蹭她绯红的耳廓:“若是没想清楚,你还有时间考虑。”

  “你考虑多久,我都等你。顾小姐。”

  他话里全是卑劣的捉弄,偏偏没什么表情,端着一副傲慢禁欲的模样,专心致志把玩着压襟。

  被他清寒的香气还有强势的荷尔蒙气息侵占,顾筠有晕眩感,实在是扛不住这种调/情似的逗弄。

  太娴熟了。

  鬼知道他对调情的把戏这么信手拈来是在多少女人身上练出来的。

  一根压襟都能被他玩出花。

  她身体麻了大半,可心里却跟明镜一样,有些事,她必须说清楚。再不说,交易一旦达成,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她知道自己在和魔鬼做交易,但她妈的都选择跟魔鬼做交易了,还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做什么?

  谈判,就是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底牌,要速战速决,要坚毅果敢,要镇定自若。

  顾筠猛地抓住赵璟笙作乱的手,潋滟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顿:“我有话想说。”

  赵璟笙笑了笑,做出洗耳恭听状。

  顾筠尽量平复呼吸,让自己看上去够资格和他谈条件,随后,她把自己这一路上构思过的所有想说的话,全部一点点摊开来:

  “.....我想清楚了,我会很听话,也很懂规矩,不会恃宠而骄,不会争风吃醋,也不会烦您,更不会缠着您。我对您的要求很简单,要求您干净就行,这应该不算过分吧?我比较保守,不能接受多人行,那样真的很淫/秽,也不符合核心价值观,您说对吗?所以您和我在一起的期间,若是您还想和其他人发生关系,那就可能需要您克制一下。”

  克制两个字,加重。

  多人行?

  赵璟笙脸上的表情明显凝滞,随即阴沉得不像话,他紧紧咬着牙根,不让自己发作。

  他怕一旦克制不了,他会当场把顾筠弄死,让她好好体验一下,她他妈连他一个都应付不过来。

  她还想多人行?

  但顾筠发誓,她说得非常委婉了,为了保证她的身体健康,她不得不提个醒。她是很想救下家里这一堆烂摊子,但她不想把小命都搭进去。

  毕竟男人都是很脏的!

  像赵璟笙这种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平日里不知道玩得有多花了,那就更脏了!

  妈的。

  顾筠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不是万不得已,她有病才会来求这种脏男人。

  顾筠头脑已经发热了,话也越说越顺畅:“当然!您有什么要求您就提,我能做到的都做到,做不到的也能学,比如给您打扫卫生?做饭?哦,我还有一些特长,我会弹钢琴,会跳舞,唱歌....唔....唱歌一般般吧,但您也不会想听我唱歌对吧?但我会写东西,我是中文系的,平日帮您写点材料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您家里有小孩也可以放心交给我补习。我成绩蛮好的,带高三的孩子都没问题。就一点我可能不能接受,就是陪您出去应酬局--”

  若陪他出去应酬,那还了得?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和他的龌龊关系?那等他们结束了,她岂不是亏大了。

  她不想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

  “等您哪天厌烦我了,我就主动消失,保证绝对不会缠上您!我知道您这种身份的人,就怕不体面,这点您肯定放心,让您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只等您一声令下,她立马开跑,跑得远远远远的~

  五星售后,绝对无忧~

  顾筠在心里建设得很完美,说到她会主动消失,绝不会缠着他时,表情明显很愉悦,委屈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

  就当她找了个倒贴的鸭子算了,再说这鸭子这么帅,这么多金,这么有气质....

  就是凶了点,脏了点,恐怖了点,难对付了点,但这都不是问题。

  人不能被自己的思维所局限。

  换个角度来看待问题的话,她不亏。

  说完一大堆后嗓子有些干,顾筠润了润,随后一张小脸凑到赵璟笙跟前,几乎压抑不住诡计多端的表情:“您看怎么样?”

  “...............”

  赵璟笙沉默了。

  -

  作者有话说: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一个黄花闺女儿和一个没沾荤腥的老变态在讨论:多人行。

  yunyun的内心大概是这样的:拼了。

  赵璟笙的内心大概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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