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除了阿欢小妹之外，爹妈最疼大姐姐呢。
他们几个方才去侯府，凌清璞光顾着应付上来见礼、敬酒的大臣，凌清玦则总往端木雅那堆小姊妹里凑，说要看新娘子。
大一点的凌本源倒是老老实实坐在席位上，可两个眼睛半刻不得闲，时刻要注意着弟弟们的动向，唯恐他们乱跑磕了碰了。
阿璞是太子还好，阿玦最是个惹祸精，他要时时刻刻看着。
谁知道一个眼错不见他又惹出什么来？
因此兄弟三个竟无一人心思在酒菜上，自然不会注意到有老家的点心。
大姐姐又要应付各路来见礼、敬酒的女眷，又要提点劝阻姑母这个主人家，居然还能注意到席面上的点心，又想着分开要了两份给妈和阿欢小妹。
这种一心多用、面面俱到的本事，不是一般人有的。
凌清璞心里暗暗记下，下回他也要学大姐姐，他是太子，不能不如大姐姐强。
众人说了一回话，走出乾宁宫，凌本源才看向凌清圆。
“姐姐，我总是不如你心细。”
他皱着小脸，有些难过，“你那么忙，还记得带点心回来，我却什么都不会……”
凌清圆看他一眼，忽然嗤笑一声。
凌本源没想到她会嘲笑自己，惊讶地看着她。
她道：“就你心思多。我是女子，她们也是，我自然能想到她们爱吃什么。你一个男子，哪里知道她们喜欢什么？”
“若你能想得像我这样周到，我才要担心你有‘古怪’呢！”
凌本源听懂她话里那句“古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前些日子婶祖母马氏，也就是吏部尚书王三省的夫人，进宫同王宝簪哭诉，凌本源是听见的。
她哭诉自己的二孙子有“古怪”，将近二十岁的男子血气方刚的，却从来不喜欢姑娘，只喜欢跟清俊男子在一处玩。
那二郎平日性情行事就跟姑娘家似的，还会描眉画粉，从不跟自己的通房丫头过夜，倒很喜欢跟她们一起包指甲、做胭脂……
“我才不像那‘王二娘’古怪呢，姐姐知道的。”
王三省家那二郎女里女气，马氏气得不得了，自家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二娘”，凌本源他们私下跟着学。
凌清圆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她当然知道。
凌本源打小就对秋意浓格外黏糊，黏糊的程度胜过她这个长姐，她又不瞎，自然明白。
忽见凌清玦凑过来，一脸八卦，“为什么姐姐知道猫猫哥哥不古怪？姐姐是如何知道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凌清圆：“……”
还没等她开口，一边的凌清璞嫌弃道：“阿玦，你真是越来越没正型，老打听这些做什么？你若有闲心就好好读书，上回太傅还说……”
后面的话凌清玦没听见，因为他把耳朵堵住了。
他这个同胞哥哥烦人得很，自从当了那劳什子的太子，说起话来老气横秋，活像个老头。
幸好当初不是他当太子，他才不想变成那个老头模样呢！
“我不问了我不问了，我要回永景宫去出恭！”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说出恭，太不雅了，只说更衣就是了。”
老气横秋的哥哥又教导他一回。
凌清玦：“……”
第八百遍庆幸当初当太子的不是他。
……
在大坤宫时，王宝簪口头知会了凌清圆，让她接手接待吐蕃使臣的事。
回到宫外的公主府，不多时便接到了正式的旨意。
凌清圆十分重视，当即派公主府的长史官到鸿胪寺，调阅有关吐蕃使臣的所有案卷。
旨意今日下，明日睡起，她就要对吐蕃使臣的一切了如指掌。
公主府一众门客幕僚得知旨意，便知公主又要熬夜理事了，心中虽苦，却不敢抱怨——
公主是个娇弱女儿家，尚且如此有担当。
他们这些男儿怎么能叫苦呢？
这些门客幕僚是从大公主及笄后开府建衙才来的，各自来的时间都不算长，起初非常诧异于大公主这种正规严肃的办事模式——
他们来之前还以为做公主府的幕僚门客，多半是整天陪公主玩乐，甚至……
因此，这些幕僚中颇有些容色俊美之辈。
及至入了公主府，见到大公主板正严肃的行事，方把那些暧昧旖旎的念头丢到脑后，专心辅佐公主理事。
据来过公主府的老臣悄悄透露，大公主这番行事做派，颇有皇上年轻时“拼命三郎”的架势。
据说当年皇上就因为过于勤政，身子受不住，竟直如活死人般昏迷了两个月，圣后也就是在那两个月才成了圣后。
正因如此，大周才有了前朝未所有过的“帝后共治”的局面。
老臣们议论，让公主府这些幕僚门客热血沸腾，感慨万千。
若没有帝后共治，又何来如今大公主能以女子之身参政？
自然更没有他们这些幕僚门客的立足之地。
他们如今能在京城受人敬重，提起“楚国公主府”便值得人高看一眼，圣后功不可没。
真是时也命也。
“接待吐蕃使臣这事，倒叫吾想起另一件事。”
“公主请说。”
凌清圆手里捧着鸿胪寺的文书，头也没抬道：“吾让你们散出招女幕僚的消息，你们可曾尽力办了？”
一众幕僚门客面面相觑。
这事早先公主确实提过，如今因为吐蕃使臣里妇人多，又想起这回事来了。
底下一个得力幕僚号称小诸葛的，闻言禀道：“公主恕罪，我等虽已尽力，可女幕僚着实难招。虽有那么几个有意愿的，不是才学不堪就是另有所图，因此至今未曾招到。”
这话凌清圆只信三分。
她料定让自己的门客幕僚替她招募新的门客幕僚，不会有太好的结果，谁会愿意招新人来分自己的宠信呢？
看来这件事她还得自己出手，或者另托旁人。
“罢了。”
这二字从檀唇中吐出，她方抬眸，满目华彩看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