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他顾明歌年纪轻轻都能做丞相，第五玄武想得高些也很正常。
唉，这天下果然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这事我管不了。”
第五步摆摆手，礼部那群混蛋惯会引经据典地粉饰太平，跟他们争执虽然不会挨打，但比挨打还恶心。
他道：“这事你不如去找找‘裴小相’。”
他口中的裴小相正是裴俊，自从知道帝后有意让裴俊接顾相的班，加上裴俊之妻顾明柔出入内宫如“女相”，裴俊便得了“裴小相”这个戏称。
第五玄武愣了愣。
找裴俊？
也有道理，裴俊如今是轻易就能上达天听的人物。
大伯父不肯帮，他也只好找裴俊去了。
……
“实在不巧，我家老爷不在家。”
第五玄武自认为和裴俊算是至交好友，上门之前连帖子都没递一个。
他以为裴俊回回休沐都会在家陪夫人孩子来着，上回朝中不是议论来着么，洗尿布。
没想到这回偏偏不巧。
“你家老爷去哪了？”
“陪我们老太爷去庙里烧香啦。”
门房的下人见他面露难色，似乎是有事来求人的，不禁道：“您要是着急……我们夫人倒在府里。”
第五玄武：“……”
从没听说男客上门，下人会主动提出由女主人接待的。
倒不是裴府这下人不懂规矩，这就是裴府的规矩。
在裴府没什么男主人女主人的区别，自家夫人号称“女相”，出入宫禁毫无阻碍，在帝后跟前的颜面没准比老爷还大。
倒是老爷常细心管理内事，唯恐疏忽了夫人和大公子的起居。
因此下人见第五玄武是府中常客，便主动提起顾明柔在家。
第五玄武犹豫了片刻。
“你们老爷多早晚回来？”
“说是要在庙里住一夜，明儿一早回来上朝。”
那可不行，明儿一早上朝的时候他就要告礼部一状，在这之前他心里得有个底才是！
“那就打扰了。”
第五玄武道：“冒昧请夫人一见，就说我有要紧事求她。”
下人心领神会，微微一颔首就去通报了。
来府里求夫人的人多了，他们这些下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多时他就被安排到了正厅喝茶，再一会儿，顾明柔落落大方地出来见客。
得知第五玄武的来意，顾明柔不禁好笑，“此事的确是为难工部了。可是户部主官乃是帝师庄子游，礼部不敢针锋相对，也是情有可原。”
第五玄武叹了一口气，“不敢与户部争执，就来迫害我们工部，谁不知道六部里头工部是最没排面的？”
他说的可怜，顾明柔也有些不忍心。
她从前一直觉得第五玄武就是个求官谋权的世家子弟，无甚大才，和裴俊成婚之后，她和第五玄武的接触多了些，对他的了解也多了些。
这才知道，榜眼郎也不是乱点的。
第五玄武自有第五玄武的才干和志向。
否则凭借他第五家的权势，早就把他弄到要紧的、油水多的地方去了，不会让他一直苦哈哈地留在工部不挪窝——
从入朝之后就坚定一个部门不挪窝，这是彻底要把自己混成熟练的老人，起码这份真心做事的心是好的。
“那么，榜眼郎决意怎么做呢？”
第五玄武正等她这话，闻言忙道：“我的意思，原是想请裴兄在皇上面前探探口风。若我工部越过和礼部、户部的商谈，直接告诉皇上他手里收到的那份规划图至少要三十万两银子，你说……”
“皇上会动怒么？”
动怒不可怕，怕的是干脆不修皇陵了，那各部这一个月的商议策划全白费了。
顾明柔沉吟不语。
多了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她思量片刻道：“也就是说，若皇上头一期拨款只打算二十万，你们工部就只能完成原计划三分之二的内容？”
第五玄武愣了愣。
是啊，他怎么光想着问皇上多要银子。
既然银子少，那就少办点事，完成计划的三分之二不也行吗？
都知道皇上最爱惜“民脂民膏”，恐怕对皇上来说，少完成一定的计划，比多要银子更容易接受。
他立时觉得事情解决了一半。
“嫂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工部向皇上进言，只能完成计划的三分之二？”
“这三分之二么，也得有个说头才是。”
顾明柔沉吟片刻，“听说礼部原先给户部的规划，是皇上与圣后双陵作为主陵，因没有嫔妃，后头只有皇子陵粗粗的轮廓，可是如此？”
第五玄武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自己今天差点找错人。
他本来该找的就是顾明柔啊！
恐怕连裴俊都未必清楚礼部对皇陵的设计，顾明柔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顾明柔看见他震惊的目光，有些好笑。
这没什么奇怪的。
她在后宫行走，时常和王宝簪商议政事，也替她办一些事。
这皇陵的布局草图王宝簪看过，她自然也看过，看过就记在心里了。
她笑道：“其实以我对帝后二人的了解，这双陵并列作为主陵自然是好，可是，不及两人合葬一陵要好。”
帝后双陵并列，这安排原是照应如今朝中帝后共治的局面，因此双陵并列不分大小。
不像前代的皇陵，总是皇帝陵寝独大，后陵小小地挨在边上，有时甚至连挨都挨不上。
这些大臣们光想着双陵要一样大了，没想过合葬之事。
第五玄武闻言，恍然大悟。
双陵改成合葬陵，那就省了一大笔开销，没准还能让恩爱的帝后更加满意。
妙啊……
他喜道：“如此一来，后头皇子陵不仅能做出轮廓，还能做得更精细些，二十万两足够了。好啊，等我们工部把这份草图提上去，看礼部还有什么话可说！”
顾明柔不禁挑了挑眉。
工部要是这样背刺，礼部就吃了一个大亏了。
她笑道：“榜眼郎，你今日来我府上找我夫君没找到，我便留你喝茶谈论你母亲过寿的事，就是这样。”
“什么过寿，我母亲……”
第五玄武反驳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连忙点头，“是是是，咱们讨论的是我母亲过寿之事，和皇陵毫无关系，和礼部更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