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说过，公主不喜欢他这样一惊一乍的。
上回他来禀告皇上去匈奴公主那的事，就被公主瞪了一眼。
自家公主如今可是封了楚国公主，越发要小心伺候了。
想到这里，小乐子强忍着大喊的冲动，到王宝簪寝殿外头望了一眼，殿中果然静悄悄的。
一定是两个小皇子又睡着了，幸好他没大嚷。
小乐子想了想，绕到偏殿去找凌清圆，今日学堂正好休息。
“公主，有热闹瞧了。”
“什么热闹？”
小乐子把刚刚看见胡嫔和芳贵人二人的模样绘声绘色形容给凌清圆听，凌清圆听了果然感兴趣。
她往正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弟弟睡觉呢，别吵醒他们。我们悄悄去看，有新鲜热闹回来再说给妈听！”
说罢合上书，带着小乐子往长春宫看热闹去。
长春宫看热闹的人多，见大公主来了，都识趣地纷纷让开一条道。
只听里头胡嫔和芳贵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贵妃娘娘，你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芳贵人抢先道：“嫔妾的脚就是胡嫔烫的，她还污蔑嫔妾在汤里下毒，嫔妾不过说了实话她就恼了，娘娘定要教训胡嫔才是！”
她给顾明柔使了个眼色，一副咱们俩才是自己人的表情。
胡月姬也有她的道理，“贵妃娘娘，这事清楚得很，芳贵人脚受伤归根结底是她自作自受，诋毁皇后娘娘在先，与臣妾无关。”
“倒是她今日对臣妾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才应该受到惩治！”
顾明柔坐在上位，目光微垂，思考这件事该怎么办。
责骂芳贵人？
不好，她诋毁皇后是真，也已经受到教训了，脚受伤了还再也不许进大坤宫了。
责骂胡嫔？
也不对，胡嫔打翻汤盅是莽撞，可初心是为王宝簪好。
顾明柔有些头疼。
怪不得皇后姐姐不愿意管后宫的事，这嫔妃争闹起来谁都有理，一个没处置好就会落人口舌。
好在顾明柔打小读书，学了许多道理，又跟在王宝簪身边耳濡目染，很快就有了法子。
“那日的事，在大坤宫皇上和皇后不是处置过了么？”
她同时看着胡嫔和芳贵人，“难道说，你们对皇上和皇后的处置还有异议？”
芳贵人闻言一愣，这跟想象的场景不一样啊。
顾贵妃不应该帮着自己狠狠教训胡嫔一顿吗？
“我——”
芳贵人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句，倒是胡月姬抢先道：“臣妾自然没有异议。那日皇上和皇后罚芳贵人不许再去大坤宫，臣妾虽也犯了莽撞打翻汤盅的错，但皇上皇后念在臣妾用心赤诚份上没有处罚。”
她看了芳贵人一眼，“可芳贵人却不依不饶，对那日之事耿耿于怀，今日抓着臣妾出言不逊。她这何止是对臣妾不恭？更是对皇上皇后心存不满！”
芳贵人冷不防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吓了一跳，赶紧反驳。
“胡说！臣妾怎么敢对皇上皇后不敬？分明是胡嫔一心想往上爬，戕害后宫姊妹，臣妾这脚上的烫伤就是证据！”
顾明柔摆摆手，“那天在大坤宫的旧账就不要翻了，那天的事皇上和皇后已经解决了，有了盖棺定论。怎么，芳贵人想让本宫推翻皇上和皇后的处置？”
她面带不悦地看向芳贵人。
这下芳贵人彻底傻眼了。
她不是收了自家的银子吗！
自己的小太监亲眼看见她跟胡嫔争吵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但如此，顾明柔还道：“倒是你今日为了旧事对胡嫔出言不逊，她是嫔你是贵人，你就该对她恭敬。念在你是初犯，便向胡嫔认个错就是。”
居然还要自己认错！
芳贵人下死眼往门外盯了一眼给她传消息的小太监。
说好的顾贵妃上门教训胡嫔大吵一架呢！
小太监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立刻低了头。
芳贵人不甘心，“她尚未封嫔，册封礼还没行呢，不过和我一样是个贵人……”
“住口！”
顾明柔忽地正色起来，“皇后生产之前金口玉言，早就说了她是胡嫔，不是胡贵人。册封礼算什么？”
“皇后姐姐说她是胡嫔，她就是胡嫔。即便这册封礼拖个一年半载，她也是名正言顺的胡嫔。”
她盯着芳贵人。
看来芳贵人还没搞清楚，这个后宫到底谁说了算。
顾贵妃一向知书达礼，忽然这么严肃冷峻起来，吓了芳贵人一跳。
眼看长春宫外那么多看热闹的宫人，她认命似的闭上眼睛，福身至地，“臣妾给胡嫔娘娘请罪，胡嫔娘娘——恕罪。”
胡月姬撇撇嘴，看了顾明柔一眼。
不愧是皇后熏陶调教出来的，那日她们俩闹得不欢而散，她居然没有趁机报复辖制自己。
胡月姬心里对她有了些佩服，“多谢贵妃娘娘主持公道。”
这裁决公平公正，换谁都挑不出毛病。
长春宫外围观的宫人渐渐都散去了，凌清圆也带着小乐子等人回大坤宫，一路上都不说话。
小乐子故意呕她笑，“公主怎么了？想是贵妃娘娘没有狠狠教训她们一顿，公主觉得不好玩？”
“才不是。”
凌清圆粉嘟嘟的小脸上，现出一种独特的老成，“我是在想，今日又学了一招。”
“什么招？”
“有时遇上不好拆解之事，索性抬出尊位之人，这样谁都无话可说。”
凌清圆回头看他，“你瞧，刚刚顾娘娘只说‘皇上皇后已处置过了’，就让芳贵人无话可说了。”
如此既公正，又让好事者无话可说，她学会了。
宫中之人是无话可说了，第五家却有怨言，派人传话询问顾明柔为何收了银子不办事。
顾明柔白眼一翻，“要本宫维护，也得她芳贵人明面上占理。她不占理，本宫还要为一千两银子赔了自己的名声不成？”
明明就是胡嫔的错，怎么说芳贵人不占理？
第五家不知有芳贵人诋毁王宝簪这事，只当顾贵妃偏袒胡嫔，越发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