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谢你……谢你的靴子。”
第五玄武说着，想到那靴子是皇后赏裴俊的，如今又是皇后在帮裴俊挑选成亲的人选。
他要是帮个忙，也算两边的人情都还了。
“不过要等我先去芳贵人那！”
第五玄武说着，也不管裴俊是什么态度，径自往宫里走了。
到了芳贵人殿中，只听屏风里头窸窸窣窣的，芳贵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九哥先别进来，我的脚烫伤了，正上药呢。”
第五玄武吓了一跳，“烫得严不严重？怎么弄的？”
里头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似乎是上好了药，宫女从里头出来，一脸骇人地把芳贵人脚上的烫伤形容给他看。
“整个脚面都是水泡，贵人连鞋都没法穿了。太医说若烫到当时及时把鞋袜脱了就不会这么严重了，可惜……唉。”
第五玄武听她话里意有所指，见屏风撤了，才进去问芳贵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烫着了不及时脱去鞋袜？”
热气裹在里头透不出来，自然损伤得更严重。
芳贵人一瘸一拐地被宫女扶着在榻上坐了，“那是在大坤宫，连皇上也在。九哥，是胡嫔烫的我！她是故意烫的我！”
“我把家里送来的好山参特特找出来，亲手给皇后娘娘炖了补汤。胡嫔冲进来就把汤打翻了，说我下了毒，那热汤就倒在我脚面了，呜呜……”
第五玄武闻言一惊，“你没有给皇后下毒吧？”
“没有。”
“真的没有？”
“我真的没有！”
芳贵人急道：“你也不想想，当时皇上也在，要是我真的给皇后娘娘下了毒，皇上还能放我平平安安回来？”
这话倒有些道理。
第五玄武安了心，只要他六妹不是真的给皇后下毒，这事就不怕。
芳贵人悄悄打量他的神情，心中暗道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隐瞒了诋毁皇后善妒那一小部分罢了。
他义愤填膺，“这个胡嫔太过分了，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和睦，说话也就罢了，怎么把你伤成这样？皇上和皇后也不管么？”
芳贵人委屈道：“你知道的，皇上素来不理我们这些嫔妃的事。皇后娘娘又坐着月子无暇管事，何况她怎么会为我教训胡嫔呢？”
她下巴一抬，指指院子里。
第五玄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院中菜地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她道：“自从我上回犯了错毁了胡嫔的白菜，好不容易才种好一茬还给她，自己的还没发芽呢……我的本事不如胡嫔，皇后娘娘哪里会偏心我？”
毕竟是从小一个家里长大的堂兄妹，第五玄武听她哭诉，心里也不好受。
他忽然想到什么，“哎？皇后娘娘在坐月子，那现在后宫事宜归谁管呢？”
“自然是顾贵妃。”
芳贵人撇撇嘴，慢慢领会了他的意思，“九哥，你的意思是，请顾贵妃为我主持公道？”
……
第五家财大气粗，一听第五玄武回去说芳贵人的脚受伤了，第五家立刻备了银子。
隔天就送进了长春宫。
顾明柔对着那一箱银子看了半天，唉声叹气。
宫女不解，“主子这是怎么了？”
“人家拿一千两银子贿赂我呢。”
顾明柔对着银子托着腮，“我不过是在皇后姐姐不方便的时候，替她管管宫里的琐事，没想到还有这笔意外之财。”
她自小读书，连身边的侍女都会吟诗作对，闻言不屑道：“主子自小读书，最看不上这些黄白之物了，何况芳贵人本就做错了事，连一向宽和的皇后娘娘都恼了她不许她再去大坤宫。”
“主子又怎好维护芳贵人？不如把这银子退回去！”
侍女是揣度着顾明柔的脾气这么说的，按照顾明柔从前的秉性，有人敢拿银子来叫她做出有辱斯文的事，她不砸回去就算好的了！
可这回，顾明柔犹豫了半晌，还坐着没动。
“一千两银子呢。”
她道：“从前我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瞧皇后姐姐那会儿为了凑军饷，又是卖兔子，又是亲自上朝逼那些大臣捐银子。”
“这一千两银子我若收了给皇后姐姐，填充国库也好什么也好，不比没有强吗？”
侍女一听这话，眼前一亮，“主子真是成熟了，怪不得皇后娘娘敢把事务交给你管呢。反正银子是好东西，收下总是有用的！”
顾明柔想明白了这一点，忽然起身道：“派人告诉第五家，就说这银子本宫收了。本宫这就去永景宫，好好‘教导’胡嫔一番。”
她进到永景宫的时候，胡月姬穿着一身家常衣裳，戴着帷帽在地里浇水。
要不是各宫分的地只许嫔妃亲自耕种，顾明柔险些没敢认那居然是胡嫔。
她不是自负美貌，一向很爱惜容颜的嘛，这会儿阳光正热烈，她怎么还站在太阳地里耕作？
“贵妃娘娘来了？”
瞧见顾明柔来，胡月姬这才摘了帷帽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贵妃娘娘万福。”
“本宫打搅胡嫔用功了。”
顾明柔下巴一抬，指了指地里。
胡月姬笑了笑，“从前瞧不起种地，可上回匈奴公主来还很喜欢咱们的菜地呢，说咱们中原嫔妃个个贤惠，专心农桑，不像匈奴王帐里嫔妃整日争斗。”
她轻嗤一声，“谁想她要是早一年来，咱们也是匈奴王帐那样的光景呢。”
从武贞儿远嫁，到查木茶入京，匈奴人对待农耕的崇拜启发了不少像胡月姬这样的人。
原来她们这些贵族女子一向看不起的耕种，在匈奴人眼中那么宝贝，简直到了神圣的地步。
顾明柔听她这话是了悟了，“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你现在真是变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胡月姬听不懂她说的禅语，怪高深的。
便道：“贵妃娘娘里面请吧，不知娘娘今日为何而来？”
她和顾明柔，素来没什么交情。
顾明柔笑着朝她眨眨眼，有些调皮，“来谢你啊，虽然那日你打翻芳贵人的汤并没有毒，可你一心护着皇后姐姐，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该来谢你。”
另一头，芳贵人打从听到顾明柔进了永景宫的消息，便命人去打探着。
听说顾明柔在永景宫待了足足一个时辰都没出来，她心中大喜。
得意道：“顾贵妃定是把胡嫔骂了个狗血喷头为我出气，足足一个时辰呢！这下看胡嫔还敢不敢在我跟前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