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让你在屋子里等我吗?”唐泠意不知从哪带来了一件斗篷,顺势给她披上。
郑君心摇摇头,想起她看不见, 又说道:“我不冷,我想站在这儿等你。我怕你找不到我。”
下一秒她扶着唐泠意的手, 手指冰凉刺骨,遂嘟囔着:“自己冷的要命, 自己披不就好了还给别人披。”便又取下身上的斗篷给她披上,强硬不许再披下来给她。
唐泠意拉着斗篷边缘, 突然顿住, 不再有所动作了。
进了屋,郑君心把她扶到收拾干净的床边坐着。透过月光, 看她身上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才彻底放下心来。
问她:“阿泠,你是去取了什么东西吗?”
唐泠意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 白玉通透,唯有玉佩的的中心有一抹红色的圆点。
郑君心接过来细看,这块玉佩相比普通的环要玉佩要大,两只手才能整个握住。玉佩的边缘是雕花形状很是好看。
“这是你以前留在这儿的吗?为何当初没有带走?”她有些好奇。
她迎着月光淡淡的说:“这是我娘亲的东西。”
郑君心突然愣住了。
“你娘亲?那这是你娘亲和唐宰相的定情信物?”
回望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在月光下将那抹红色显得更为透亮。
“嗯。上次走的时候过于匆忙,加上府内管理严密,导致我一直没有拿回来。”
“那宰相他们找不到东西,会不会发现?”
“应该不会, 我去他卧房找的时候发现这块玉佩, 还是放在房间的角落里, 没人动过。我以前顽皮, 闹着玩儿将玉佩藏到了那里,闹的还挺大。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也没人再去找那块玉佩了。”
“这么忘恩负义的人, 他不配拥有这块玉佩!”
她斩钉截铁的说道。说着说着头低了下去:“所以你的性子就是那时候养成的吗,阿泠?我看到你的院子有很多刀枪棍棒留下的痕迹。”
“还有身量刻画……”
“那是我娘每年都会按着我的身高,刻画的。七岁之后就没有了。”
郑君心悄无声息的将头埋在唐泠意的肩上给予她安慰。
“但你的武功还是很厉害的,画画也好。说明瞎了之后你也并没有放弃,对吗?”
“因为在唐峰抛弃我们母女俩的时候,我就知道。凡事只能靠自己,将自己的命拴在别人身上,那是没有用的。”唐泠意只说了这么一句,其她的话并不打算多说了。
但是就算她没说。郑君心也知道。眼睛看不见之后还要维持武功的自如和绘画的自由,这要下多少功夫?每天夜晚,又要经受多少折磨。
想着想着眼眶就又要湿润,但是郑君心并不想哭泣,而是为眼前的女孩而感到自豪。
所以她才总是孤身一人,既不愿连累别人,也是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她诚恳地道歉:“阿泠对不起,早上我不该和你生气的……我就是怪我自己,在你受伤的时候没能在你身边。”
闻言,唐泠意粲然一笑,抚了抚她的头。说道:“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错。我孤身一人习惯了,加上确实有些轻敌,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最后虽然伤到了六皇子,也嫁祸了唐泠九,自己也没落着个好。”
“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关心我,但是我什么都没和你说,就自己去了。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呜——”愧疚的女孩呜了一声。原本靠在肩上的头往胸口方向挪了挪,瞬间传来一股沁凉的湿意。
才哭了一会儿,女孩就把头从胸口离开了。要是多靠一会儿就好了,唐泠意叹了口气。
“那——那你这块玉佩可要收好了,要紧着呢。”
她仔细收好玉佩,将它放入唐泠意怀里。但唐泠意反手就把那枚玉佩给推了回去,转而塞进郑君心的怀里。
“?”
“你拿着吧。”
“不行,这可是你最贵重的东西。”
唐泠意笑着摇摇头:“我想让我两个最重要的都放在一起,这样我才能放心。”
郑君心彻底懵了,似乎反应过来她说的含义,悄然无声点了头。
红色的藤蔓花瞬间蔓延至全脸,嫣红不已。手里拿着被退回的玉佩,紧张到发抖。
唐泠意也似乎心有所感,朝她的方向有所而动。此时风起,窗边散着的帘子被风飘荡着卷起。模糊了其中两人的视野。
她们也注意不到二人之外的景象了。
寂静的夜晚,风起的窗帘,湍急的呼吸,打鼓的心跳。
谁也没控制住自己,慢慢的向对方靠近,似乎要融合在一起。
郑君心挪过去。
近一点,再近一点。
马上就要尝到那抹胭脂了,她闭上了眼。
石榴和桂花的芳香顿时相触,相互交融,合成新的味道,纵风,也挥不散。
极致之时,一股痛处却从嘴唇上透过来,血腥味也弥漫了出来。唐泠意不禁嘤咛出声。
“嘶!你干什——”她沙哑问道。
郑君心轻轻替她抹去嘴角的血,近乎偏执地说道:“盖——个——章。”
放开时,郑君心脸还有些红,她双手按在唐泠意的胳膊处,一脸的满意。
心底暗自揣摩:没想到阿泠有时候看着冷硬,嘴唇却是软嘟嘟的,像块肥肉。石榴的味道也很香。
莫名有点上瘾。
她又回头去看唐泠意。看到她和自己一样脸红,这才平衡了一些。
“盖了章,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能随便抛下我——不然把你捆起来。”
“……”这异曲同工的词,似乎在拥玉山庄也听到过。
还真是执着这个呢,她到底知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她应该是……没心上人吧。
紧张的心瞬间消散。唐泠意恢复平静,拿过她的玉佩仔细佩戴在腰带上。郑君心还罩着一件外衫,正好挡住腰带上的玉佩,不会惹人注目。
望着唐泠意波澜不惊的面孔,她有些不确定了,按住她:“你之前没有亲过别人吧?”
“有啊。”她从容回答。
“还有谁!”郑君心一下子就急了,七分委屈,三分怨怼的看着她。像极了目睹丈夫出轨的怨妇。
“噗嗤。”唐泠意笑的一脸放肆,五官都在放松。
郑君心看呆了。
唐泠意戳了戳她的额头,并不打算回答她的话,直接起身走了,只留下一句宠溺的话。
“你呀!”
郑君心慢一步跟在她身后,一脸不解。
直至她们离去,唐府都没有人发现,一如既往。
不过回府的路上并没有那么顺利。
“你们是谁?”某间屋顶,两队人马相视而对。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满脸不善。
唐泠意下意识将郑君心藏在身后。
放弱声音道:“我妹妹调皮,撺掇着我爬上屋顶来看月亮的。无意打扰各位大人赶路,请自便,我们要继续看月亮了。”
“……”
“胡说!”其中一个黑衣人道,我刚刚明明见到你们从对面过来。
唐泠意暗地攥紧了袖剑。
她一边和黑衣人盘旋,一边将一只袖剑交给郑君心,让她找时间跑掉。
郑君心没有说话,脚步也没有动。唐泠意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从对话可知他们是六皇子的暗卫。仍有一部分没有解散,难道他们是来查六皇子的死因的?居然还挺衷心。
此时,暗卫们已经被糊弄的不耐烦了。刀剑“噌”的一下□□,对准了她们俩。
“不管是来干嘛的,反正让我们碰上了。就当是送几个女人陪六皇子。”
唐泠意心中一禀,将郑君心往后一推,袖剑先一步从袖中射出来先发制人。六皇子的暗卫也不是好对付的,轻松躲过了袖剑。
不过几人都不愿意一起上来欺负两个女人,于是只派了一个出来对付她,其余人干看着看戏。
暗卫拔剑冲来,劲风疾动。就在他冲到那女人跟前,人却消失不见了。见人消失,他眼疾手快直接冲着圆脸可爱的女孩子而去。
可惜了。他心想,长的这么可爱。
可惜想法还没落地。“噗”的一声,刀剑乍然在背后嵌入皮肉,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刚刚消失的女人背刺了他一剑,正中下怀。他死不瞑目的倒下去,口吐白沫。
眼底最后一幕的景象是那个漠然一笑的可爱女孩子。
情况不妙,其他暗卫也不坐视不管了。拔出刀剑一起上,从上下左右一起向她冲去,可惜还没有碰到她,四人皆是同款倒地,口吐白沫。
唐泠意还未出手,敌人就已经死了。见此情形皱起了眉,蹲下来对这些暗卫做了一些大致的查看,很明显的中毒迹象,身体各处都有针眼。这些人是中了毒。
但是这周围只有我们两人。还有谁能制毒并能在这么快时间内杀了他们?
将尸体简单处理之后。确定不会有人这么快发现,她才如常的往回走,身旁郑君心跟着。
“毒针是我放的。”郑君心倒是很坦然。
唐泠意脸色有些凝重,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学这些的。你之前不是一直看的是治病的医书吗?”
“是的,但是医书能救人也能杀人。在上京城之前,我找时间去寻了神医。和她说了我的想法,她就将一本自己的笔记交给了我。她对于医书的领略更加深刻,我是从中悟到了。学医能救人,也能杀人。”她不假思索:“我想用它保护你。”
“你能学些自救的方法自然是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痴傻症没有好。又变回了小傻子,灵活运用不了医和毒,这该怎么办?”
郑君心却摇摇头笃定的说:“不会的,如果再次变回小傻子。几岁的智商不足以领略医和毒的双重用法,我也是清醒之后才领略到的。”
“你放心,虽然有时候我很傻,但是是非我还是清楚的。”
“没事,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拔针的。”唐泠意坚定的道。接下来专注赶路,不在言语。两人相拥着飞跃回到将军府。
“等等!所以你知道我恢复正常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
萧兮寒觉得分外莫名。
怎么就进宫几天没来,前几天还在吵架的两个人就和好了?
为了走在消息前面,她走在郑君心旁边,佯装关心的问道:“你们俩和好了?”
一边问,一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拉丝,企图找出蛛丝马迹。
她还一边琢磨:也不知怎的,她感觉这姑娘和昨天有些不一样,没有那么带刺儿了,嘴唇还有点肿。可能是吃糖葫芦吃的吧,一路上嘴都没停过。
要说吃糖葫芦,还是唐泠意最不节制,嘴巴都吃上火了。
于是唐泠意被迫迎着萧兮寒一脸“不赞成”“孺子不可教也”的视线。
“……”
“啊,你说啥?你好帅哦!”郑君心半边脸鼓出一道圆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佩剑。
萧兮寒最经不住别人说自己帅,不免得意洋洋起来。
真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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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兮寒:老唐啊,甜食不能吃太多知道吗?尤其是糖葫芦这样的,吃多了上火,你看你嘴角都起泡了
唐泠意:……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