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强忍着泪:“我得马上去找千星!”

  她推开傅烬寻,拉车门时,身子晃了晃。

  傅烬寻扶着她:“你这样除了医院能去哪?”

  夏栀缓了口气:“我没事。”

  傅烬寻这才看清她额头上的虚汗,扣紧了她的肩膀:“这样子叫没事?!”

  夏栀想挣脱,又使不上力气,改讲道理:“我今天没顾上吃饭,晕一晕很正常。”

  “正常?!”

  “对呀,我一直都这样,有时候站猛了头就会晕。”

  傅烬寻忽然想起了夏青则跟他说过,夏栀小时候住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家都长。

  但他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他脸色阴沉地拉住她的手腕,往车里塞:“那就现在去吃饭。”

  夏栀抵不过他的力气,上了车,却不老实,嚷嚷着不先去找喻千星,就算到了饭店,也不会吃一口饭。

  傅烬寻给她系好安全带,她反手又给解开。

  傅烬寻脸色更加难看,狠声道:“夏栀,还没折腾够吗?你搞不清状况就敢到陌生战队应聘,不知道对方是谁,就敢去包间赴约,现在大晚上不肯吃饭!你是还没被人利用够,还是嫌自己命长?!真当自己还是十几岁的高中生,想干嘛干嘛?!一点分寸都没,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傅烬寻说话本来就毒,字字句句加起来,足足让夏栀僵住了十几秒。

  半晌后,她才侧过脸看着他,缓缓开口:“原来你一直觉得我在胡闹。”

  “不是吗?”傅烬寻也在气头上。

  夏栀扬起下巴:“傅烬寻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给你惹事?”

  傅烬寻掐掐眉心:“……”

  “从高中那时候,你就快被我烦死了吧?”

  “……”

  时间线直接被拉到了高中。

  傅烬寻心道这是要翻旧账,忽然变得束手无策,顿了顿道:“……没有。”

  夏栀不言不语,直直瞪着他,把唇抿了又抿,好一会儿道:“你要真没觉得烦,会把我算计走?”

  “你说清楚点,我怎么了?”傅烬寻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是他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多后悔质问出这句。

  可能是因为今晚发生了太多事,让夏栀心虚复杂凌乱,她发泄般地一口气说出当年的委屈。

  “你当年明明想去的大学是A大,却骗我说想去北城大学,等录取结果下来了,你为了稳着我说什么异地恋也没关系,说你还会回来。你要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不敢跟我说你去大学后,全家都跟着你搬离了北城?”

  她说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问:“傅烬寻,你敢说这些你没做过?你敢说你没骗过我?你敢说我提分手时,你没松口气?!”

  “我……”傅烬寻梗住,默了默,抬手想拂去夏栀满脸的泪水,却被她用力挡开。

  “回答我,你有没有?”那些年她没敢问出的话,此刻执拗地要问出个结果。她想着真相再残忍,再掩耳盗铃地瞒着,也会像王品鸿和林小霏的事一样,早晚要知道的。大不了就是把心口的刀子捅得再深一点,疼得麻木了,疼也就不算什么了。

  可此刻她心里也有一丝期盼,他会说没有,或者给她一个解释。

  然而傅烬寻移开了视线,缓缓说:“夏栀,我有我的不得以。”

  “什么不得以?!”夏栀步步紧逼。

  傅烬寻无法回答,仰着头,单手盖在脸上。过了一会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下了车。

  夏栀还没动,又听到了车子落锁的声音,然后看见傅烬寻大步走到车后,从后备箱拿了个袋子折回来,打开车门,把一个袋子扔她身上。

  她依旧没反应过来,车门又阖上,车又落了锁。

  夏栀看着袋子里的面包和牛奶,还有外面点着烟的男人,反应过来这男人是不打算跟她讲理,要直接来硬的。

  她愤愤道:“你混蛋!我才不吃!”

  傅烬寻从口型看出她在骂自己,但也没理,深沉地抽着烟,那姿态是“你不吃就别想出来”。

  夏栀知道傅烬寻的为人,你狠,他就比你还狠。于是她眼睛转了转,边乖乖地拿出了食物,边滑开手机。

  傅烬寻以为她乖了,没想到食物还没吃完,一辆出租车朝着他们开了过来。

  李窈是收到夏栀的信息过来的,感受到傅烬寻周身的低戾,话都不太敢说,只敢在心里嘀咕,这俩人大半夜是玩哪门子“囚禁”游戏啊。

  车里夏栀也不说话,就趾高气扬地看着傅烬寻,意思很明显,已经有人来接我了,这你总不能不开门了吧。

  傅烬寻还真没给她开门。

  他问李窈:“带驾照了吗?”

  “带、带了。”李窈问,“怎么了?”学霸男神的思维她跟不上啊。

  傅烬寻把车钥匙递给她:“你俩开我的车走吧。”

  李窈暗暗吸了口气,刚才那辆出租车已经走了,这里是郊区,生更半夜确实不好打车。

  她问:“那你怎么走?”

  “我有办法。”傅烬寻淡淡道。

  李窈见俩人都这么倔,只好接过钥匙,上了车。

  在去往喻千星公寓的路上,她才从夏栀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气愤地把王品鸿和林小霏骂了好几遍。

  夏栀问她:“你只生气,都不惊讶吗?”

  李窈看破世俗地叹口气:“这年头人为了钱,为了往上爬,什么事干不出来。龌龊事见多了,听多了,也就麻木了。”她耸肩,“之前影帝明炎彬的桃色新闻你还记得吗?”

  “就是他让女人躲在箱子里,进酒店开房的新闻?”夏栀当然记得,她可是明炎彬的粉丝。

  李窈点头:“我从业内得到的可靠消息,这件事他其实是被对家陷害的。连影帝都不能幸免,所以说栽赃陷害、狼狈为奸的事到处都是。”

  夏栀條地坐了起来,又被安全带勒了回去:“我就知道明炎彬不会那样!不过怎么没见他澄清?这都能忍了?”

  “你就别替人家操心了,那可是大影帝,后面的团队资本厉害着呢,人家面上不撕,私下可刚了,现在对家已经怂了,怕事情闹大,主动让了好几个大资源,明炎彬马上要进《乘风》那个电影的组了,男一呢,那可是超大的制作,准能大爆的。”李窈快速看了夏栀一眼,话里有话,“不过我觉得傅烬寻为了你,手段也不比影帝差到哪去,连王品鸿的风流韵事都能查出来。”

  夏栀抿抿唇:“他和王品鸿早有恩怨,查这些不是为了我。”

  “傅烬寻是多能沉得住事的人呢,不是为了你能今晚把这么个重要的杀手锏放出来?”李窈提醒道,“再说你别忘了,老板的事,对外一直没公开,应该就是为了防着王品鸿的。他今天戳破了这个,不也是为了你?”

  夏栀心口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揪住。

  车子已经进了小区,李窈停下车,问:“你俩刚那样,是吵架了吧?”

  夏栀闷闷“嗯”了声。

  “你发现是到他那工作,是为了千星在查他,所以生气了?”

  这是李窈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那到不是。”夏栀努努嘴,“他没深究这个。”

  甚至几乎连问都没问。

  李窈摇着头叹息:“傅神是到你这连原则都没了啊!这都能无所谓!”她开玩笑道,“人家刚帮了你们姐弟这么大个忙,你这个姐姐不以身相许,跟人家吵什么架啊?”

  “许不了。”夏栀抠着指甲,“本来是在说千星的,也不知道怎么话赶话,就提到以前我俩分手的事了。”

  夏栀和傅烬寻不是和平分手,算是暗潮汹涌,各自都捅了对方几刀。

  旧事重提,相当于把好了的伤疤,再给抠开。谁也别想好过。

  李窈啧啧嘴:“他现在这样,还不能将功补过吗?”

  “我不是不知好歹,不管怎么说,今晚的事是要感谢傅烬寻。”夏栀垂眸,语气沉闷,“只是那些年的事就像横在我心里的刺,久了习惯了,好像没什么感觉了,但只要这么想起来,就又开始疼……真的好疼。”

  夏栀的生活很优越,又总是没心没肺,在众人的眼中好像这样的人总是活得很好。

  但其实她在感情最懵懂真挚的年纪,深深地喜欢过一个人,倾尽了一腔少女心追逐过一个人,也满心欢喜以为得到了回应。

  只可惜最终不过是镜花水月,换来的只有满心伤痕。

  她颓丧过,哭过,钻过牛角尖,却从没对外说过分手的真正理由。

  她有她的自尊心,也更是不愿说那个人一句坏话。

  李窈知道她曾有多喜欢那个人,轻声问:“傅烬寻怎么跟你解释的?”

  夏栀摇了摇头:“他没解释,我想帮他洗白都不行。”她抓住李窈的手,无助地问,“你说是不是只要很喜欢一个人,不管当初他怎么欺骗背叛,都还能不计前嫌跟他重新在一起?”

  这个困难的问题,李窈一时也无法回答。

  “这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李窈反握住夏栀的手,说,“傅烬寻这个劫,你到现在还没渡过去。”

  她这话是委婉了,其实想说的是,傅烬寻这个劫,你怕是渡不过去了。

  正说着,两道强光打了过来。

  迎面的车闪了闪车灯,然后熄了火,下来了一个女孩。

  李窈看清人,脸一拉就要下车。

  夏栀拉住了她,做了个深呼吸:“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