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很自然地接过雪糕,咬了一口,呼出的凉气带着香草奶油的香气,没接傅烬寻挑逗的话,问:“好了吗?”

  傅烬寻抬抬下巴:“你得问他们。”

  文身男笑笑:“傅哥交代的,我们肯定完成任务啊,准确的说,刚才还超长发挥了呢!”

  他们三个走的时候,薛莽和薛父薛母正互相埋怨,吵得不可开交。

  “活该!”夏栀终于舒坦了。

  傅烬寻倚着车门:“这才哪到哪呢。”

  夏栀琢磨着他的话,歪着脑袋,自下而上看着他:“你还准备干什么?”

  傅烬寻淡淡勾了下唇,但笑不语。

  夏栀眯起眼:“傅烬寻,你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吗?”

  “嗯?”

  “像小说里那种腹黑渣男,脑子是真的有,但也是真的渣!”

  傅烬寻手环在胸前,轻笑反驳:“我什么时候渣过你?要分手的不是你吗?”

  “分手是因为……”夏栀不吭声了,板着脸瞪他。

  “啊啊啊!轻点!”

  两人翻旧账的气氛被惨叫声打断,夏栀看见金链子男不知道从哪找了瓶水,正一边浇一边搓着文身男的胳膊,上面的青龙白虎糊成了一滩,画面惨不忍睹。

  夏栀瞠目结舌:“这文身假的啊?”

  “对呀,我在网上买的贴纸。”文身男从裤兜里拿出来一张,“这还有一张,你要玩吗?”

  夏栀接住:“这都能是假的哇。”

  “那当然了,文身多疼呢,我才不去纹呢。”文身男说着对金链子男道,“你搓干净点,我妈要看见了,会那鸡毛掸子追着我打。”

  金链子男手上沾着水,搓搓他,又挠挠自己,脖子上的大金链子肉眼可见地掉了色。

  夏栀瞪大了眼:“你这也假的?!”

  “昂。”金链子男道,“出来装逼谁带真玩意,真的都留给老婆带。”

  “……”

  夏栀转头看向刀疤男:“你这疤肯定也是假的吧?”

  刀疤男不好意思地笑笑,声音软萌地道:“真的啦,人家小时候不小心磕的啦!”

  夏栀张着嘴。

  文身男附和道:“彪子小时候喜欢踩水坑玩,有一次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脸上就挂彩了,他其实就是脸看着凶,一说话就破功,刚幸亏他全程闭着嘴!”

  “呀,都吓死人家啦!硬忍着才没叫出来呢!”刀疤男娇羞道。

  文身男:“闭嘴!”

  金链子男:“你再给我啦一下试试!”

  夏栀看向傅烬寻,真诚发问:“你在哪认识的他们啊?”

  这都什么人才。

  文身男抢着道:“我们是跟傅哥一起打游戏认识的。”

  “傅烬寻还打游戏?”夏栀蓦地想起了在餐厅时,傅烬寻用辅助血虐秦少法师的情景,问,“他什么时候和你们玩的?”

  文身男:“早了,那时候大家还在上大二呢。”

  夏栀仔细打量着他们,应该和傅烬寻是同龄,她嘀咕:“原来傅烬寻也沉迷过游戏啊。”

  “傅哥不沉迷,傅哥当时是为了追妹子。”文身男道。

  闻言,夏栀举着冰糕,一动不动了。

  文身男赶紧找补:“嫂子你别在意啊,傅哥没跟那妹子在一块,他没追上!”

  夏栀:“……”

  大学,追妹子。

  看来狗男人跟她分手后是一点没闲着。

  夏栀撇撇嘴:“傅烬寻,你靠完游戏追妹子,也真够降智的。”

  傅烬寻张张嘴,最后点头认了:“是降智。”

  文身哥一看捅了篓子,带着另外两个“同伙”赶紧溜。

  “傅哥我们先回家了啊,还有嫂子,再见啊——”

  “不是嫂子!”夏栀解释着,回头一看傅烬寻,人家正不疾不徐地招着手。

  回去的路上,夏栀莫名地心气不顺,她想起高中的时候,打会儿泡泡龙都会被傅烬寻嫌弃游手好闲。这换了别的女孩,他还专门玩游戏追人家。

  清高劲儿去哪了?

  “傅烬寻,你不是打游戏打得挺好的吗,怎么没追上人家啊?”夏栀故意往他的情感挫折上捅刀子。

  傅烬寻看了她一眼,凉凉道:“那姑娘人脾气不好,难追呗。”

  怪不得后来没答应沈芸芸呢,原来是看上别人了。

  夏栀原本是想笑话傅烬寻的,到头来自己心里更不舒服了。

  傅烬寻余光看着女孩努起的唇,勾了勾唇。

  -

  跟傅烬寻料想的没错,自打要债的去过后,薛家人就开始不停地给薛灵打电话。

  傅烬寻让她不管手机如何响,都不要理,到晚上才接。

  这时经过了一天,薛家人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薛母一上来就把薛灵骂了一通,问她为什么要借高利贷。

  薛灵语气十分无辜,反诘:“不是你们叫我给哥哥钱的吗?”

  薛母吼道:“我们是叫你把工资给你哥还房贷,没叫你借高利贷给他还房贷啊!”

  “可我的工资不够。”薛灵开始细数自己的花销,衣食住行事无巨细,说到最后连话费都算上了,“……除了上面这些,我平时训练比赛总要跟人有必要的电话联系吧,这一个月月租家话费都要一百多呢。”

  其实以前这些钱薛灵都是能省则省,有次喻千星不知道从哪搞到她电话,打给她约战,她当时没接到,又怕花钱,硬是看着未接来电没回拨过去。

  有时候小白他们组织个聚餐,她都换好衣服了,一听是要兑钱,立刻改口说有事去不了,然后等他们出去了,自个吃盒泡面。

  她最奢侈的一回就是花了三块五,在小摊上买了一根三色皮筋,买完还后悔了,她头发被剪成这么短,根本用不了。

  薛灵道:“妈,我日常也是需要花销的,工资花了部分,给哥哥的房贷钱就不够了,再说了,除了房贷,哥哥每月还问我要很多钱,那我没有,不还是你们叫我去想办法的吗?”

  “我们是叫你去想办法,但没让你去借高利贷啊?”薛母嚷道。

  薛灵小声说:“那也没说不能呀。”

  这下轮到电话那边被噎得不会说话了。

  “妈,讲道理嘛,我在战队要训练,还要比赛,你们给我要钱,我除了把工资给你们,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够的我只能去借。”

  一阵乱糟糟的响动,应该是薛莽抢走了电话。

  他道:“死丫头!那你也不能用我名义借啊!”

  “不用你名义借不到。”薛灵平静地说,“哥,你是知道的,我连大学都没上过,谁会把钱借给我。只有用你这个身份才会有人愿意借钱呀,哥哥现在的名字可是电竞圈炙手可热的新星打野呢!”

  薛莽觉得这些夸他的话,比骂他还难听,但这话又合情合理。

  是他们逼着她女扮男装去战队的,是他们要她顶着假身份活着,也是他们要她想办法弄钱来的。

  一直都是他们吸她的血,现在却忽然被反噬了。

  “那现在怎么办?人家要钱都要上门了,如果再不还,是要我好看的!”薛莽狗急跳墙道,“无所谓,如果你不还上钱,我就把你身份曝光!”

  薛灵道:“我也无所谓,曝光了我更还不上钱。”

  薛莽气得啊啊啊直叫:“死丫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哥,你别急。”薛灵缓声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解决的。”

  “你快说,什么办法!”薛莽大气都不敢出。

  “只要先还上一部分钱,我可以跟彪哥说说情,他们看到还钱的诚意,会放宽些时间的。之后我们战队老板准备让我们连着参加好几场比赛,拿了奖金,剩下的钱松松都能还上。”薛灵吞吞吐吐起来,“就是先还上的这部分,算上我刚借的也不够啊……”

  “我们这边有多少凑多少,你拿去先还一部分!”是薛母焦急恳切的声音。

  薛灵:“那之后哥哥每月的房贷……”

  “你别管了,你赶紧把工资都拿去还债,那可是高利贷,要利滚利的,不能让我背着!”薛莽道,“房贷让爸妈想办法,不行就把小卖部抵出去!”

  可真是亲生孩子啊。

  薛灵“哦”了声,说:“那……”

  “你还有什么事啊?!”薛莽不耐烦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要在战队待下去才能赚到钱,把哥哥头上的债还上,如果我的真实身份被曝光,我肯定就不能在战队待下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说出去的!”

  薛莽这下是真被拿捏得死死的了,他一方面害怕薛灵还不上债,自己被高利贷堵上门闹事,要让女朋友家知道,有嘴也解释不清,婚事肯定黄了。

  在债还完钱,他不仅不敢惹薛灵,还得像祖宗一样供着她。万一她哪天撂挑子跑了,他就麻烦了。

  那边的薛父薛母听到要把小卖部抵出去,立刻哭天抢地。

  早就被宠坏的薛莽哪能体会父母的心情,骂骂咧咧地叫嚣着,如果不抵小卖部还房贷,房子没了他就不活了。

  薛灵刚挂了电话,薛莽就先把昨天从她那拿的钱转给了她,还特意叮嘱她赶紧把这些先还了。

  薛灵第一次从哥哥那拿到回头钱,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几遍,才喃喃道:“傅哥,按你教的说完,他们真把钱转给我了耶。”

  对面,傅烬寻淡淡削着苹果,只是点了下头。

  薛灵太激动,得不到回应,就去夏栀那找认同感:“姐姐,你说傅哥怎么这么厉害啊。”

  夏栀也被傅烬寻的骚操作惊住,但想到这人还跟个傻子似的玩游戏追过女孩,面上便没表现出来,哼道:“也就那样吧。”

  “诶诶诶,我也有出力好吧。”周墨在边上挥着手,“你们不要视我为空气好不好。”

  夏栀依旧没看他一眼。

  这一对比,薛灵就懂事多了,她道:“谢谢周老板的钱,我现在还给你。”

  之前傅烬寻说让周墨出钱,就是转到薛灵账户上这比佯装从高利贷那借到的钱。

  “没事,好说。”周墨道,“能帮你把这事处理好就行。”

  最后一刀削完,傅烬寻才抬头:“薛灵。”

  薛灵坐在病床上,刚要伸手,傅烬寻把苹果递到了夏栀面前。

  夏栀正在玩泡泡龙,头都没抬,接住就往嘴里咬。

  薛灵把手缩了回来,舔了舔唇。周墨也没忍住,啧了一声。

  傅烬寻就像没听见,继续道:“这段时间,他们肯定不敢曝光你的身份,甚至还会使劲帮你捂着。”

  薛灵点点头。

  “那如果他们要再打你,你敢怎么办?”傅烬寻问。

  薛灵现在的思路被打开了,她想了想道:“我就说,如果打我的话,我受伤就不能打比赛了,打不成比赛就还不了债。这样说行吗?”

  傅烬寻摇了摇头。

  薛灵:“那我要怎么跟他们说?”

  “你不用跟他们说任何。”傅烬寻用纸巾擦着手指,走到薛灵面前,“你只用告诉我们。”

  薛灵:“然后呢?”

  “然后我们帮你打回去。”傅烬寻淡声道。

  薛灵愣住了,眼里不自知地蓄满了泪。

  “只是后面的路要怎么走,要顶着别人的身份活着,还是做你自己,要你自己来选择。”傅烬寻把一个u盘交给她,“这是彪子他们录的,里面有你家人亲口承认逼迫你做这些的话,你拿着,也许最后能保护你。”

  “傅哥……”薛灵紧紧握着u盘,泪不住地落了下来。

  “都过去了。”傅烬寻说。

  夏栀咬着苹果,悄悄也抹了下眼角的泪。

  傅烬寻蹙眉,抽了张纸巾:“你哭什么。”

  夏栀不肯承认,吸了吸鼻子:“我是跟小灵待久了,被她传染感冒了。”

  一语成谶,从医院回去后她还真感冒了,在床上躺了三天,刚好了些老夏同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阿姨说你出去旅游了,你这是环游世界呐,怎么还不回来?”夏青则不满地道。

  “我这不是写小说,出来走走才有灵感嘛。”夏栀掰着指头一算,是出来很久了。

  “叫你在家住,你非说自己住才有灵感,这自己住了又说出去走走才有灵感,这到底写什么巨著呢,这么麻烦。”夏青则那叫一个意见大啊,“你就是要冲击诺贝尔文学奖,也不能忘了家里的老头老太太吧!”

  夏栀赶紧安慰:“我再溜达段时间就回去。”

  这不是还没帮喻千星查到眉目嘛。

  “不行,这周末就给我回来。”夏青则跟她讨价还价,“你就看看我跟你妈,再出去找灵感行吗?你妈昨晚想你想得都说梦话了,吵得我睡不成!”

  夏栀招架不住她爹的感情牌,举手投降:“好好好,周末就回去。”

  挂了电话,她一看日历,明天就是周末。

  这老头,精着呢。

  回去一趟,起码要两天,她得跟战队请假。

  正好薛灵这天出院,未免节外生枝,战队其他人还不知道薛灵的真实身份,夏栀怕她不方便,以养病为由,让她这几天先住到自己房间。

  夏栀从窗子里看见楼下,傅烬寻正在楼下跟小白说话,俩人神神秘秘的,小白还递给了他一个u盘,说着秦少什么的。

  夏栀回头问铺床的薛灵:“你之前说是你哥叫你跟秦少打假赛的,对吧?”

  “对。”薛灵抬起头。

  “那我问你啊,你的傅哥有没有让你打过假赛?”夏栀诱导着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比赛前给你们提前透过Freedom的战术?”

  “没有呀。”薛灵迷茫地摇着头。

  夏栀语气放缓:“你再仔细想想。”

  “真没有。”薛灵肯定地道,“傅哥只是让我们每次都要往死里打Freedom。”

  “那他有没有说是为什么?”夏栀微笑着看着薛灵,像只小狐狸,“跟姐姐说说嘛。”

  薛灵张开嘴,想了想,又闭上了,摇了摇头:“不知道。”

  夏栀笑容瞬间敛了:“小没良心的,还是跟你傅哥亲。”

  “我不是……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具体的。”薛灵眼睛亮晶晶的,“而且我觉得你要问傅哥,他肯定跟你说!”

  他才不会说呢。

  夏栀套不出来话,下去没好气地跟傅烬寻请假:“我有事,周末得回趟家,哦,现在就得走。”

  傅烬寻略有些意外:“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下周一吧,慢的话也有可能周二周三周四或者下周一。”夏栀道,“你也知道北城到这里的票不好买,买不到的话……”

  “那就我送你来回。”傅烬寻转着车钥匙往外走,“肯定让你下周一回来。”

  作者有话说:

  这章肥了吧,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