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的涌动一点点平息。准备避雨的行人瞧一眼天色, 从原本躲藏的地方走出,再匆匆开始一天的行程。

  玉眠雪拿着裁缝按照自己与岁星尺寸改好的婚服,走出成衣店。

  单是这么一身衣服, 当然还有不够。他还准备在上面镶嵌一些阵法,好让原本普通的衣裳, 彻底变成一身法袍。

  虽然现在能做的不多,可玉眠雪还是想给岁星最好的。再有, 他也希望在仪式结束之后,婚服不被丢弃。而是被妥善保管,珍藏。百年千年之后再从储物戒中取出, 依然能让人想起今日的场景。

  抱着这样的心念,他回到云上。

  回去一路, 他的考量是:岁星会不会有所察觉, 提前发现自己准备的这则惊喜……踩在云上的一刻, 玉眠雪意识到, 自己多虑了。

  他看到一头巨大的狼, 卧在云上。

  玉眠雪警惕了一刻,随后就从那头狼身上察觉到熟悉的灵气。

  越道友。他心头无声地唤了一声,有些恍然。

  早在这天之前,他已经有一些猜测。再有, 身为……的仙君, 身侧相伴之人同样是一名妖修,仿佛也理所当然。

  不想打扰仙君与狼族青年,玉眠雪没再过去。

  眼看越无虞转头看来, 他遥遥地拱手。

  远处, 越无虞目光闪动一下, 再回头, 看一眼靠在自己身上,手上捧着一本书看的观澜。

  观澜没动。他又翻开一页,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了,这才说:“走吧。”

  本来已经准备再趴下去、就当远处的玉眠雪不存在的越无虞:“……”

  大尾巴挪开,观澜站起身,伸展一下身体。

  听着龙族嗓子里发出的含混动静,越无虞爪子扣住云,难以自制地心痒。

  他不会做什么。准确地说,今天,他已经做了足够多。

  如果不是观澜就在旁边,不想被心上人看到自己过于“暴露本性”的样子,狼族大约会翻过身,在云上打滚。

  他跟着站起,从英俊的狼,变成英俊的青年。

  眼看身侧的巨狼消失,观澜若有所思,道:“我觉得……”

  越无虞听着,略有提心。

  观澜唇角一勾,“的确不错。”

  幻狼的皮毛,有一种介于软硬之间的奇妙触感。靠在上面的时候,会觉得浑身都陷入其中。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是放松的。

  观澜回想一番自己在银湾时看到的场面,在心里确认:我和无虞,应该已经是可以用原形亲密地倚靠的关系了吧?

  答案应该是“是”。

  所以他放松地说:“这些日子,玉道友应该时时有事。”

  越无虞眨眼,“澜哥?”

  观澜看他一眼,矜持:“到时候,咱们应该总要在云上等待。”

  越无虞心头有了预感,止不住地心跳,眼神明亮:“对。”

  “下次再等,”观澜的视线在越无虞头顶短暂飘过,再转头,很从容的样子,“也是今日这样吧。”

  越无虞忍不住笑出来。等到观澜再看他,他终于点头,应了声“好”字。

  他的目光落在观澜身上,从俊美的脸蛋,到线条优美的脖颈。没再往下了,他转而记起方才,观澜靠在他身上不说,身前还压着他的尾巴。

  就像是越无虞把观澜整个人环抱住。

  原本以为自己要用漫长时间,来回味之前的两个多小时。可现在来看,他还有更多、更多机会。

  ……

  ……

  岁星等啊,等啊,总算等来了观澜一行。

  他给玉眠雪使眼色:怎么样?之前打斗得那么激烈,赢了没有?

  玉眠雪起先莫名。到后面,想到什么,轻轻咳了一声。

  岁星见状,失望,将其解读成:看来没有。

  玉眠雪略觉好笑。

  他看岁星往前,将方才一段时间的营业额交给观澜。

  观澜先收下,再从银两,灵石中拨出一小堆,言简意赅:“工钱。”

  岁星惊讶。他第一反应是“不必”,可在留意到余光中的玉眠雪时,他想了想,又点头,笑嘻嘻说:“谢过仙君!”

  白日便这么结束了。到第二天,玉眠雪并未多言。

  偶尔用几日昨天的借口还好说。要是用得太多,不得被岁星看出破绽?

  他考虑仔细。没想到,越无虞依然开口,提出,他想与两人分别对战。

  而后,观澜慢吞吞说:“说来,昨日事忙,倒是没修看摊子的偶人。”

  嗯,这次是岁星提出来的。

  没来得及往下想,就听玉眠雪恍然似的点头,说:“那我去看着。”

  岁星心头狐疑更甚。等到玉眠雪离去,他从云上往下看。见玉眠雪在茶摊上忙忙碌碌,一副仙人做派,给茶客们准备各样东西时却显得很自然。

  岁星忍不住笑了。笑的时候,也揶揄自己:岁星啊岁星,你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见前辈做什么,都觉得普天之下,他最是俊朗无双。

  他安静片刻,再转头看观、越二人。

  不必岁星开口,观澜道:“去吧。”

  岁星便匆匆离去。

  他不像玉眠雪,为接下来的合籍仪式准备颇多。岁星的考虑,要简单很多。

  他想,这一路走来,自己和前辈虽然积攒了一些钱财,但也远远说不上阔绰。唯有昨日,在仙君的宽容之下,得到一笔意料之外的财富。

  岁星想用这笔钱做些什么。

  想到玉眠雪如今最缺乏的东西,他的打算,就呼之欲出了。

  两个小时之后,两人换班。

  观澜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越无虞怀疑,他是否要睡着。

  答案是“没有”。不过,观澜偏着头看他,叫:“无虞。”

  越无虞尾巴尖绷紧一点:“澜哥?”

  观澜说:“给我刷刷鳞片吧。”

  绷紧的尾巴又放松下来,越无虞微笑:“好啊。”

  更晚的时候,岁星看着玉眠雪从云上下来,重入茶摊。

  他略有“心虚”,赶忙露出一张笑脸。

  玉眠雪咳一声,跟着浅浅一笑,说:“仙君说,他与越小友另有事做。”说着,从袖口取出一个“修好”的偶人。

  岁星看去,见偶人落在地面,一点点变大,化作一个容貌普通,一眼看去,甚至记不住面孔的男人。

  “好了,”玉眠雪说,“回去吧。”

  岁星一笑,点头。

  类似的事,后面到底又发生了几次。

  转眼到了仪式当天。岁星与玉眠雪并未像是寻常人成亲那样,策马在城中打转。

  甚至当天清晨,两人也是照旧帮忙看摊子。

  直到吉时将近,岁星叫玉眠雪:“前辈,快来!”

  玉眠雪稍后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铺展在岁星眼前。

  岁星见状,有细微怔忡。转而,却露出惊喜笑脸。

  他往前,并未接过灵光流淌的婚服,而是用力抱住玉眠雪。

  “前辈,”他低声说,“我就知道。”

  这句话后,他才放手,将婚服拿起。

  时间往后。黄昏之中,云海如金。两个一身红裳的修士并立云端,听观澜嗓音拉长,道:“一拜天地——”

  两人拜天,拜地。

  观澜:“二拜高堂。”

  虽然他起了代替长辈的证婚人作用,但观澜不打算在这种场合受两人的拜仪。摆在岁星和玉眠雪面前的,是玉眠雪师父、天游宫老宫主的牌位。

  对在出生之时,就抛弃自己的父母,岁星没有半点牵挂之心。而对玉眠雪而言,他尘缘早在千年前断去。如今能拜的,也就只有师父了。

  今日的天游宫是藏污纳垢不假,但玉眠雪愿意相信,至少在师父在的时候,天游宫不是这番模样。

  两人再起身,这一次,转向彼此。

  观澜的嗓音里带上一点笑意,说:“对拜。”

  岁星与玉眠雪面色红润,郑重朝对方拜下。

  这一刻,两人同时察觉,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将他们连接在了一起。

  他们这场仪式,虽然简单,却也是受天道见证,被天道承认。

  “礼成。”观澜最后宣布。

  当晚,客栈当中。

  层层阵法,隔绝了一切旁人对岁星、玉眠雪所在房间的听觉、视觉。

  屋内温度渐高。岁星只觉得热,像是皮肤、头脑在同一刻被烧灼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想到,宣布“礼成”之后,仙君又看了自己一眼,似有什么话要说。到后面,他再看前辈,原先的话就收了回去,变成一句含混的:“我倒是忘了,玉小友在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会……”双修之法。

  这就是前辈“会”的东西吗?

  岁星的手臂挂在玉眠雪肩头,被焚烧的感觉愈来愈烈。

  他感觉到了前辈。不光是用皮肤,还是用神识。

  两人的识海逐渐贴近,相互交融。

  某一刻,岁星的身体紧绷着,叫了声:“前辈——”

  他听到玉眠雪半叹半笑,问他:“还要叫‘前辈’吗?”

  岁星头脑里那根弦断了片刻。透过眼里的模糊水色,他看向玉眠雪。

  岁星福至心灵,嘴巴微微动了动,喉咙里冒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明显给了玉眠雪极大刺激。

  他骤然压住岁星肩膀,倾身吻了上来。

  唇舌触碰,纠缠不休。

  岁星心想:原来这就是如鱼……鱼水——

  他很快没有心思细想了。

  一切意识都被吞噬,他与玉眠雪一起去往欢愉的顶点。

  入睡前的一息,岁星记起:呀,竟然忘了。

  他还给玉眠雪准备了一把灵剑。

  用从仙君处得来的银两灵石买来。不是一把极好的剑,岁星却知道,它一定会被玉眠雪长长久久珍藏。

  在他们还有的很多个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

  岁星叫的两个字是:A,夫君;B,眠雪;C,_____(填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