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柳拓,已是蒸蒸日上的音乐剧演员,面容俊朗,专业素质过硬,不乏年轻女孩为他神魂颠倒。

  他年少的时候,曾与苏翎拜在同一个声乐老师门下。

  苏翎与他也不只有同门情谊。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有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却因一场意外分道扬镳。

  当年,就是她在食堂砸了祝礼巡,柳拓晚了一步赶到。

  他看到手染鲜血的女孩,一张俏生生的脸写着苍白和狠厉,各种情绪一时涌上心头,心痛、自责、不解。

  那曾是他最单纯的姣花和软玉。

  食堂里来来往往那么多,那么多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柳拓夺过她手里的椅子,拉着她离开了是非之地。

  他在食堂门口的树荫处,按住她的肩膀,双眉紧拧:“苏翎,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不要淌这个浑水,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极端呢?祝礼巡是什么身份,他爸妈能善罢甘休吗?你这个研究生还想读下去吗!”

  最初的快意已经平复了,苏翎擦了血沫子,一脸平静看着对方:“柳师兄,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女孩一双眼眸仍然清澈,却比他更深明大义。

  柳拓甚至无法直视,只能微垂着眼。

  他见过她最软弱无助的时刻,也因为见过,这辈子再也无法忘怀。

  回忆犹如潮水翻涌不绝,令男人心口颤抖。

  转眼之间,眼前已是长大之后,亭亭玉立的苏翎。

  她在他主演的音乐剧后台,把玩着口红的小羊皮外壳,红唇微微张合,与男人身上的高领毛衣交相呼应,即张扬又冷艳。

  “柳师兄,现在我也没有改变我的想法,那些童年遭受侵犯、暴力,在职场遭受压迫、歧视的,或者被限制自由、被不公平对待的,这些女孩……我觉得就应该帮助她们。”

  美人扯了一下嘴角,“至于别人,我管他们怎么想?”

  柳拓:“苏翎,你知道的,到头来我还是会为了你做任何事。”

  苏翎:“就算我们观念不和?”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柳拓慎重地点了头,他说:“……也许是绕了一圈,但现在我想通了。”

  苏翎垂眸,想到过去种种,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恰好,谢韵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苏老师!你是不是找不到路了,咦,你和……和这个演员认识吗?”

  她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身后不远处,是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的谢潮,以及一直低头打游戏的谢诺。

  谢潮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西装,看似随意地坐着,腰背却还是挺成一条线,清爽的黑发向后梳着,露出漆黑而深邃的眼睛。

  英俊的脸庞看似近在咫尺,又有些遥不可及。

  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苏翎从余光看见了。

  她用极短的时间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开始睁眼说瞎话:“这人啊……不太认识,不是很熟。”

  他们应该没听见她和柳拓的对话。

  可谢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苏翎莫名就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谢韵也偷偷看了她好几次,总觉得这两个人哪里怪怪的。

  几秒钟的沉默,谢韵沉不住气,只好问道:“苏老师,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啊?”

  苏翎忽然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拓。

  “哎,是啊。”

  柳拓心里一颤。

  谢韵:“为、为什么啊……”

  苏翎唉声叹气:“我刚看演出的时候觉得这个男的挺帅的,结果现在近距离一看……”

  “我破灭了。”

  谢韵:“……”

  柳拓:“……”

  谢潮依然盯着她,盯得她都发毛了。

  柳拓打量这些人,又看到陪在一旁的居然是他们的副导演。

  随后,他看见了气宇轩昂的谢潮,内心多出了几分不安和猜测。

  ……他和苏翎什么关系?

  柳拓:“……您好,是谢总吗?河清香榭,久仰大名。”

  “河清香榭”在文娱界也做过不少投资,包括参与发行音乐会、音乐剧,只要和这些沾边的圈内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谢家。

  柳拓目光一转,发现一位年轻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应该就是谢潮的小侄女。

  于是温和地说:“我们方导说谢小姐是想参观后台吗?走,我带你去吧。”

  苏翎知道柳拓一向办事圆熟,自有分寸,唯独严肃的时候才会有带有几分凌厉。

  趁着周围走了一批人,谢潮慢慢地,将视线转圜到苏翎的脸上。

  他似笑非笑地问:“……是前男友还是旧相识?”

  苏翎歪着头,想了一下:“算是后者吧。”

  她知道这点纠葛肯定瞒不过精明的有钱人。

  谢潮:“其实那个男人破不破灭不重要。”

  苏翎:“那什么才重要?”

  男人在她身边轻声说了一句:“永远可以相信苏老师的演出。”

  苏翎:“……”

  谢潮转动轮椅,两人看似要跟上前方的大部队,实则依然留在原地。

  “可惜苏老师要另谋高就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们。”

  苏翎笑盈盈地看着他,“别啊,大家开开心心出来玩,谢老板突然提这些伤心的事做什么?”

  似乎有一丝丝的穿堂风掠过耳际,偏偏带着明媚甘甜的香气。

  谢潮抬眼,“你也知道伤心?”

  他的眼神赤果果地写着“不是你要走的吗”。

  又仿佛在说“我看你是没有心”。

  苏翎:“那你这是又要我续约吗?”

  谢潮朝她笑了笑:“不必了,我已经找到下一位家庭教师了。”

  苏翎:??

  那你还说一大堆!

  谢潮只是淡然道:“新老师过完年到岗,所以你的工作到下周截止。”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苏翎心里还是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不过她发现谢潮的语气和眼神,并不是完全像他说的这么不在乎。

  难道……

  这个男人……

  果然还是想要留下她?

  毕竟她的优秀也是无法掩盖的。

  苏翎:“所以谢老板说这么多,内心还是想开口留我的吗?”

  她说的是问句,可语气却是完全的笃定。

  谢潮敷衍地扯了一下嘴角,“你觉得呢?”

  呵,男人,就是口是心非。

  苏翎:“我肯定舍不得两个小朋友的,谢韵古灵精怪,谢诺天真又傲娇,虽然皮是皮了一点,但都是谢家□□出来的好孩子,我说实话,还挺喜欢他们的。”

  谢潮忽然停顿下来,安静地看向了苏翎。

  这一刻,就像是被减帧的电影画面,每一秒都被拖曳得冗长。

  “所以你舍不得谢韵,舍不得谢诺。”

  “就是没有舍不得我?”

  苏翎被他问得全然怔住。

  男人漆黑的双眸盯着她,仿佛映了一点星泊。

  她的脑回路转了几圈,才发现原来谢老板是在嘲讽她之前的那句“开口留人”。

  于是,苏翎如数奉还:“你觉得呢?”

  谢潮当然没有回答。

  但他脑海中蓦然出现的,是她在健身房不小心和他一起倒在地上的画面。

  苏翎在他的身前,他们闻到彼此衣物上留下的清香气味,她只要稍一抬头,他都能蹭到纤细的天鹅颈,这样的距离近到无以复加。

  然后,想到下周就要换老师。

  两个孩子又得一番折腾。

  真的觉得有点烦人。

  谢潮:“我觉得,你戏太多了,还是快走吧。”

  苏翎:?

  ……

  演出结束,市中心已是夜色浓稠,观众们陆续退场,门口两条主干道的交通水泄不通,打车也不太好打。

  苏翎本来想用打车软件,一看排队已经排到了十几位。

  祥叔拉开一侧车门,谢潮顿了顿,回头看到她的动作:“……苏老师,我们送你回去。”

  苏翎:“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

  话虽这么说,但她觉得也没必要客气,很自觉地关了APP。

  谢潮无声地笑了笑。

  车子汇入了慢慢挪动的车流。

  刚开出去不久,追出来的柳拓就看见苏翎上了那辆黑色的宾利。

  他望着两盏车灯晃出的模糊影子,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剧院的地下车库里,还停着几辆名贵的跑车,年轻的富家女都在等着柳拓回去,看他愿不愿意挑选其中一辆离开。

  但男人视若无睹,他背上一只单肩包,边走边点起了一根烟,就这么用单手夹着。

  那—点红光融在无人的小巷里,无人问津,就像他想要强行压住的心绪。

  ……

  回到家里,苏翎已经累得都不想收拾。

  但还是迫不及待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辣妹pearli要钓鱼:今天也是被谢老板压榨的一天,好惨,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做主人

  瑾子哥:压榨,翻身,主人,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敏感叽:哇噻,是我想的那种吗!

  苏翎无语,累到不想打字,直接发了一条语音:“重点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说都是谢潮的错,非要我要去看什么音乐剧,我遇到柳拓了!”

  瑾子哥:柳拓??????

  瑾子哥:卧槽,震惊!!!!!

  瑾子哥: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会和好吗!!!!

  可他俩并不存在“和好”的说法啊。

  作者有话说:

  不是家教身份了,才能发展新的身份!

  谢诺:我把你当老师,你要当我小婶婶

  谢韵:以前是我的一生之敌,后来是我命运的老婆

  谢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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