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明亮之后，洞穴之内回复了短暂的宁静。
这感觉就像是，彼此看见的三个生物，都不同程度地被对方吓着了。
廖诗颐的恐惧是显而易见的，也很容易理解。
明明刚刚给廖明山本就不太高洁的名誉雪上加霜了一下，本是无可厚非的事，但毕竟说了谎，廖诗颐心底还是有些不稳的。
紧跟着，他那张脸就出现在面前，是个人心里也多少有点忌惮。
更何况，如今敌我不明。
可她不理解，对方为何也不继续行动了。
自己与牧凌卿同时怔住片刻，在近战领域里，这种空白期简直就是把脖子献上的自杀举动，可是这异兽居然放弃了机会，也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忽然逃走了。
空气都是紧张的，但最终两个人的心跳，都被长久的安静化解大半。
“应该，不是幻相。”牧凌卿低声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异兽，叫做百面？”
廖诗颐默默摇头，书到用时方恨少。
“《异妖录》里面记载过，有一种极其少见的异兽，叫百面兽，它能幻化出任何形态，甚至是声音和表情。诱骗人类放下戒心，然后吞噬肉身和神魂。”
原本有些汗颜，自己幼时读书的那个阶段，不该频频贪玩的。也不至于现在，被自己徒弟教训的一愣一愣。
可听见后半段，廖诗颐忽然释然了。
“这本书，是魔界的吧。”
牧凌卿略有意外：“师父听说过《异妖录》？”
廖诗颐撇撇嘴不以为然道：“人族记录的妖怪，很少见以神魂为食的，即便吃了人，也会吐骨头，让对方有个冥界轮回的机会。魔界，果然是够绝，异兽都这么吃人不吐骨头。”
被莫名吐槽了一顿，牧凌卿回想了一下自己所涉猎的魔界书籍，又提不出反驳的意见。
“天、人、冥三界本来就互通，魔界是受排挤的一方，既然逮住消灭人族的机会，又怎么会留下让神魂轮回的可能？”牧凌卿目光微微有些凌厉，口中却是淡淡说道，“三界消灭魔族的时候，一把三昧真火，让魔界灰飞烟灭，又何曾给过轮回的机会？”
廖诗颐撇了撇嘴：“冥界往生之所，各界皆通，除了逝者生前所积累的功德业障，是往生的考核标准以外，逝者个人的愿望，也是考虑在内的。若有人愿意往生魔界，也能送过去。只是这么多年，从未听说有人愿意往生魔界的，这你可怪不了别人吧？魔君大人？”
廖诗颐心中不忿，说书说不过你，说起冥界我还能让你封住嘴了？我可是被压着学了冥界上下各级规矩，虽然只混了个候补的仙媛，但是，基础理论知识，那是相当扎实的。
听着廖诗颐说完，牧凌卿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顿了一阵，随即忽然轻笑了一声：“没想到，师父不仅精通夜猎，对冥界之事也是了如指掌啊。看来弟子要学的还不少，今后希望师尊多多指教才是。”看書溂
冷汗从毛孔渗出，廖诗颐有点后悔自己嘴太快，可是气氛烘托到那了，让她忍住不还嘴，廖诗颐实在是做不到。
“好说好说，本尊自然有博学之处，不然怎么做你师父？只要你虚心求教，我自然倾囊相授，绝不会有所隐晦。”话都说出去了，廖诗颐认为，扬眉吐气的时机，多一个是一个。
自己好歹也是这小子的师父，一门之主，不能每次都被捏的死死的。
目光晦暗不明的闪动了一下，牧凌卿看了看洋洋得意的廖诗颐，心中不由嗤笑了一声，也不知为何，每每看见她如此，总有种想揉乱了她的头发，狠狠压在怀里的冲动。
心旌荡漾了一下，牧凌卿立刻本能收住了笑容。
他不知如何解释最近频繁出现的这种心情，有时候带来的是难以抑制的愉悦，有时候引起的是无法控制的悸动，但不管是哪一种，这女人现在越发能牵动牧凌卿额度内心了。
这是他极其不愿看见的，甚至不能容许的。
也许不该拖这么久，是时候开始那个计划了。
目光由温转冷，牧凌卿看着廖诗颐，眼神里满是看这一个猎物的决然。
并未觉察面前这徒弟百转千回的心肠，廖诗颐蹙眉继续问道：“这既然是你们那出来的百面兽，你总有办法对付吧。时间不多了，赶紧解决了它，咱们赶路要紧啊。”
暂时放下心头悸动，牧凌卿淡淡道：“自然是有的，师尊先靠边一些，我布个阵必定能手到擒来。”
本以为牧凌卿会设置噬魂阵，廖诗颐还想趁机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布阵的，万一有一天这小子用噬魂阵对付自己，也好有个准备。
但是这一次，他画的阵符，是廖诗颐从未见过的。
一股寒意，随着牧凌卿阵法完成，手指结印一点后，弥漫在整个洞穴之中。
仿佛一面窥探人心最深处恐惧的镜子一样，阵符不断吸收着愉悦、松弛、希望的情绪，剩下的唯有无尽黑暗与恐惧。
感受到巨大的吸引力，廖诗颐一步步走向阵符，下意识向里面看了一眼。
无数碎片闪回在脑海里，廖诗颐睁大眼睛，依旧无法看清其中的任何一个画面。
惊叫声刺耳，眼前几乎无法分辨真实与虚幻，廖诗颐脚下虚浮，差点掉进阵符之中。
“当心！”
关键时刻，廖诗颐的手臂被握住，牧凌卿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师父还是出去吧，这个阵符，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
哭喊与尖叫声逐渐远去，廖诗颐沉淀了一下，才渐渐明白牧凌卿说了些什么。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击碎了，很是虚弱的廖诗颐心有余悸，看了一眼这个蓝色的阵符，低声问道：“这是什么阵法？”
“白泽之笼。师父，有什么心结，不可窥探吗？”牧凌卿看着廖诗颐，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