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牧凌卿手里金灿灿的还阳丹，廖诗颐眼珠子都直了，因为此前，是她亲眼看着林沐风亲手把丹药送入牧凌卿身体的。
也是那时候开始，廖诗颐逐渐打消了牧凌卿是装病骗丹药的念头，最终走到入灵台这等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里去了。
像是还阳丹这种品阶的丹药，自然不会像是粟米猪样一般，进入肠胃吸收。
入口之后，它会散向牧凌卿的四肢百骸，自己寻找需要修补之处，为牧凌卿精修缺损之处，几乎等于用药力重塑了他的经络脉网，给了他第二条命。还阳丹之所以能获得如此炸裂的名字，也是由于它逆天的药效。
一句话解释，实至名归。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亲眼看见丹药散了，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在牧凌卿手里？看書溂
不止如此，廖诗颐此前满满的疑惑，还一直没空问出口呢！
“我还没问你呢，之前三道劫雷，都落在法宝上，你也没有受伤。后面的天惩都是我自己挨的，你也没接一道，怎么会忽然变成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模样？林沐风都没看出端倪来，一度以为你死了！？”
廖诗颐一边问着，一边打量着牧凌卿，神识齐齐探出，像是一直好奇狗狗围着牧凌卿一阵搜寻。
血是他的，凤血这味道实在让修士上头。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确实有伤。
前后变化实在太大，廖诗颐自认障眼法的祖宗，可也做不出来如此逼真的效果。
感受到廖诗颐的刺探，牧凌卿张开双臂笑道：“师父对弟子这么好奇啊？那尽管好奇个够，弟子从里到外，无一不能给师尊看的，请便。”
喉咙忽的涌起一股悸动，廖诗颐嗖地收回了神识，狠狠咽了一下，才放平心态。
“你别东拉西扯，若是不给我说清楚，为师现在就去戒律阁揭露你身份！”
见她敢威胁自己，牧凌卿不怒反笑：“师尊想让玄天宗今日就消失的话，弟子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照做便是。”
“你，你什么意思？”廖诗颐的舌头打了个磕绊，默默在气势上输了几成。
玄天宗对她不错，但是也不到为了宗门自我牺牲的地步，只不过当初答应老牧头替他家“孝子贤孙”了断因果孽债，不然就折仙缘损寿运，如今想来，自己为了根冰糖葫芦，实在是对自己有些太狠了，这辈子苦苦修行得来的一点点道基，竟被自己全部搭在一张馋嘴上了。
“道心不稳！”
林沐风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敲打得廖诗颐几乎抬不起头来。
“弟子的意思，师尊应该最清楚了吧。”牧凌卿微微弯腰，把头放在廖诗颐同一高度上，泼墨的眸子里，满是恶意的挑衅。
“你刚说了，你再憎恨玄天宗！”廖诗颐外强中干，努力抚平心绪，可是牧凌卿那双眸子盯过来的时候，带着看穿一切的霸气，还是让她心跳忘了几拍。
看着对面难得面红耳赤的模样，牧凌卿心底只觉得有趣，脸上却依旧是冷峻里挂满了嘲弄的意趣。
“我是可以不恨，主要看师尊你怎么做了。你若能让弟子开开心心的，一个玄天宗当礼物留给师父，也没什么不可以。”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牧凌卿如今是魔君的级别，若真的动起手来，玄天宗如今的阵仗，还真未必是他的对手。
廖诗颐若想揭露他的身份，尽管说便是了，到时候也不会有人有机会把这件事外传出去，对牧凌卿而言，并无什么不同。
第一条路堵死了，廖诗颐稳了稳心神，默念了几遍这是我徒弟，没什么可怕的，而后猛地仰起头，鼓足勇气说了一句：“行！你想怎么开心，我都照做便是！但是，你不能动玄天宗，也不能动其他正派宗门，还不能滥杀无辜！怎么样，做得到吗？”
原本，看着面前这小人儿的神色黯然起来，牧凌卿心头还略过一丝丝不忍，可转瞬间，她竟猛然抬眸，握拳起誓一般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委实让牧凌卿差点没憋住笑。
从心底讲，紧紧看着廖诗颐替他挨过那一剑的情分，牧凌卿也不可能真的对玄天宗如何，可他就喜欢看着廖诗颐明明战战兢兢，偏偏又要故作镇定的模样。
真是看一次笑一次，屡试不爽。
“我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说的。师尊可要记得今日答应弟子的事，莫要失信于小小弟子才好啊。”
小小弟子……
你哪小？
除了神魂不大，小雀儿似的，你还哪小？
等等，这比喻，怎么这么别扭……
廖诗颐下意识挠了挠脸颊，偷眼观瞧了牧凌卿一眼，生怕他再察觉到自己心中所想。
已经打趣够了，牧凌卿敛了敛心神，按下心头绕不开的温情，正色道：“师尊近来感到奇怪也是有道理的，弟子之所以如此诡异的行径，其实都是为了消融这个。”
牧凌卿伸出手，掌心处出现了一个黑不黑白不白的奇怪精魂。
廖诗颐好歹如今也是元婴巅峰修士，加上几万年的阅历和经验，一眼居然断不出这东西的正邪。
精魂是极其强盛的，可它亦正亦邪，气息混沌，一时还真说不好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秘境所得吧？”廖诗颐开口道。
秘境是上古时便封印的大阵，那时候天界与冥界的大战还在继续，人族式微，魔族蠢动。
为了各自的利益与势力范围，也为了自保和绵延发展，正义邪恶并不是那般泾渭分明的，正道之光也远没有现在兴盛。
说到底，活命都困难的时候，生灵很难去平衡道德的标杆。
命都没了，拿什么去崇敬圣贤，先解决活着的问题，再有余力去追寻境界。
所以那时候为了在洪荒生存，为了在天界、冥界与魔物之间挣扎出一口气，为了长生，人族修炼什么的都有。
只要能强身健体，只要能得些寿元，剑道、丹道、练气、魔道、邪道，各个领域人数都不少。
饿急了不挑食，被揍急了，同样也不挑拣修行的路径。
直到天界与冥界退出人族，各管一摊，魔族也渐渐被消灭，尤其庆弥这种霍乱整个洪荒的大魔神也被镇压，人族才开始安枕无忧，潜心修行。又因为当年封禁庆弥的大能是剑道出身，所以洛邱大陆开始以剑道为尊，排挤其他修道方式，更是将魔修、邪修视为异类，发现便要诛之而后快。
所以这股原力，带着上古时期朴素而混沌的价值观，善恶不辨亦无因果，反而是最为纯粹的原力精魂。
“它，是庆弥？”廖诗颐终于想到唯一的可能。
牧凌卿点点头，轻声开始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