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现代言情>梦黄粱【完结】>第50章

  五十/没有如果

  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于是连手也不敢伸上去确认一下。

  只说想先去趟洗手间,便仓促地逃离了一切。

  洗手间反锁起来,终于看见自己烧红的脸。

  怎么否认?

  在他轻轻张口、包裹她柔软的瞬间, 那种熟悉的感觉便如骤雨般重新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何需演习、何需回忆。

  即使她再如何将过去归于回去,那些重新喷涌而出的、鲜活的情绪也不过再一次提醒她——什么都没被忘记。

  被吮吸的柔软、被触碰的温度、被环抱的气息。

  从来都没被忘记。

  梁风闭上双眼,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安静了很久。

  门口, 很快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她睁开双眼, 面上已无更多的表情。

  推门,“抱歉,你用吧,我——”

  可她话没说完,就被人抓住手腕重新推进了洗手间。

  梁风目光陡然上去, 看见了面色铁青的严琛。

  “你发什么疯?”梁风压着嗓音蹙眉吼他。

  严琛咬牙笑起来, 把她推到洗手间的最里边。

  后背重新抵上墙面,梁风用力想要把手抽出来却无济于事。

  “严琛,你不要在这里发疯!”

  “怎么,怕我打扰你和沈颐洲重修旧好,是不是?”严琛双眸逼近梁风, 他笑容逐渐阴冷, 咬牙问道, “是不是我不来, 你就打算背着我重新和沈颐洲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梦话!”

  “难道不是吗?”严琛脖颈青筋暴起,克制着嗓音问道,“你以为我没看见他还在对你动手动脚?”

  “那你现在又好到哪里去?”梁风冷冷反问道,“你把我压在这里, 难道我就和你也有一腿吗?”

  她字句刺耳, 严琛狠狠地盯着她, 许久,从牙缝里挤出笑。

  “梁风,你最好不要骗我。”

  他此刻认真说这句话,竟叫梁风觉得无端的可笑。

  他是不是忘了,最开始,明明是他教的她骗人。

  实在是,太可笑了。梁风心底无由也升起巨大的悲哀。

  “严琛,”许久,梁风缓缓开口,“我真的很累了。”她双眸垂下去,不欲在和严琛起任何冲突。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沈颐洲是什么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他对我再动手动脚,也不过是他最信手拈来的浪子作派,算得上什么喜欢。我承认不想和你在这里起冲突,怕沈颐洲看到,也更怕会让我失去赵轻禾这个朋友。”

  明亮的洗手间里,她瘦而小的脸颊扬起。

  严琛记得,她离开家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瘦。

  像是一张柔软、脆弱、一碰就碎的洁白纸张。

  针锋相对的气氛在她退让的语气里渐渐弥散。

  “你的钱呢?怎么把自己过成这个样子?”严琛皱起眉头低声问道,“你离开他之前我记得你攒了不少钱。”

  梁风抿了抿嘴唇,自嘲道:“那是我应得的吗?”

  严琛不解,伸手去摸她的侧脸。

  梁风忍住,没有避开,更怕再次激怒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

  无声地吸气。

  “谢谢你今天来。”

  “我生日。”她补充道。

  严琛拇指顿了顿,似怜惜:“很多年没给你过过生日了。”

  梁风垂眸无所谓地笑:“你那时候工作也很忙。”

  “现在我可以……”

  “严琛。”梁凤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径直出声打断了他。

  一双亮而坚毅的眸子抬起看着他。

  一如既往的倔强、固执、难以说服。

  梁风轻轻地带着他的手拿离了自己的脸颊,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严琛,你不能强迫我。”

  没有沈颐洲,没有那场阴谋,没有她和他不得不掩藏的罪证。

  只有最最简单、最最直白的一句话——“你不能强迫我。”

  我已经不爱你了。

  她未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他一直自欺欺人。

  如果那天她敬酒,他没有轻轻推她一把。

  如果那天她收拾行李,他出手挽留了。

  如果后来再次见到面,他没有贪婪地再一次送她出去。

  如果、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他也不过是沉浸在自己一厢情愿的美梦里,觉得她到最后,一定还会是自己的。

  双手垂下,严琛短促地笑笑试图破解她话里的认真。

  可伸手摸了摸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梁风正要开口。

  严琛却直接打断她说话:“我没叫你现在就回到我身边,你要再想想,我也不是不可以等。”

  他说完,忽然大步走到梁风身边。

  用力,将她紧紧地摁在身前。

  然后转身,推门离开。

  梁风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很久,随后闭上双眼,紧紧地靠在白色的瓷砖上。

  天旋地转,似乎浑身的力气在瞬间抽离。

  许久,她睁开双眼,用手接些冷水拍在脸上。

  纸巾微微擦干,这才转身也走出了洗手间。

  客厅里,音乐声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

  似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和严琛消失了一段时间。

  梁风目光无声地扫过客厅,已看不见严琛的身影,却在收回视线的前一秒,看见卧在不远处沙发上轻轻挑来一眼的沈颐洲。

  可也仅仅是一眼,更像是无意中扫过的视线。

  片刻,便收回到他身边笑得前倾后仰的赵轻禾身边。

  梁风脚步顿了顿,正打算朝反方向走去,就听见身后赵轻禾高声喊她:“梁风!”

  -

  赵轻禾要打牌。

  梁风原本是打算找个角落待到party结束就离开,可偏偏赵轻禾手痒要打牌。

  梁风千不该万不该之前和她玩过,现下从前的牌搭子今晚没来,她变成无可逃脱的四分之一。

  她和Connell一家,赵轻禾和沈颐洲一家。

  客厅里喝多的人来来往往,他们在院子里的四方桌打起了牌。

  赵轻禾给每人都拿了酒,梁风想说不喝,可转念想到如果自己拒绝,赵轻禾一定会问:为什么不喝?从前你来我家都会喝,为什么今天不喝?

  预料到那时自己更会如何的尴尬,索性当做他不在。

  梁风接过酒杯,和往常一样,喝一口,放下。

  赵轻禾说他哥哥是牌类高手,只要他想赢,就没有输的局。Connell出声挑衅:“也不看看你的对家是谁?”

  赵轻禾冷酷笑两声:“怎么,你们情侣档了不起?”

  知晓她在说笑,Connell挺胸激她:“肯定比你们兄妹档厉害!”

  “我哥哥可厉害得很!”

  “哦?我不信。”Connell继续逗赵轻禾。

  赵轻禾有些喝多了上头,站起来和Connell进行你来我往的斗嘴。

  昏暗的天色,梁风抿唇看他们吵闹,随后默不作声地低头去理牌。

  抬头,目光扫过左手边。

  沈颐洲松弛地靠在椅子上,珍珠白的衬衫衣袖松开,整齐地上卷两折。

  散漫、不经心地瞥着她。

  梁风别开眼。

  听见他低笑,用只有两人之间能听到的嗓音问她:“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梁风重新看向他。

  唇齿千回百转,最后也只轻声说:“没有的事。”

  而后,伸手去拉拉赵轻禾。

  “牌理好了,开始吧。”

  赵轻禾一拍桌子,气势十足,转身问沈颐洲:“哥,我们今天会大赢对吧?”

  沈颐洲低笑两声,情绪不明。伸手去摸了牌。

  一晚上,赵轻禾的脸色晴转雷暴雨。

  原本信誓旦旦觉得有沈颐洲在,今晚如论如何都是大赢。谁知道上来两把两人就双双下游。

  Connell笑得乐不可支,气得赵轻禾一口闷了杯子里的酒说继续。

  而后,一直输、一直输、一直输。

  那个她分明见过在牌场里游刃有余、信手拈来的哥哥,今晚稳坐每一把的下游。

  赵轻禾不断地问:“怎么可能?我哥哥怎么可能输?”

  梁风却一眼都不敢再看沈颐洲。

  她要走对子,沈颐洲就定能在她之前走出对子。

  她要走顺子,沈颐洲就如有神助地率先走出最小的顺子。

  她手里若是有单张走不掉,沈颐洲就是拆顺子也要先走一张单张。

  而她走的牌,沈颐洲从来不压。

  要不是赵轻禾有些喝多了,怎么会看不出他最后手里凌乱摆着的,分明是几副出手就能赢的王炸。

  Connell没醉,可他却也一句话未说,只笑呵呵地赢牌。

  冷热阵阵交替,梁风无意识地一口口酒下肚,企图麻痹自己的敏/感、多疑。

  直到——赵轻禾迷瞪着双眼从沈颐洲丢下的牌子拼凑出四个A,转头问沈颐洲:“哥,你不是有牌吗?刚刚为什么不出?”

  再难待下去,更怕他此刻说出什么话。梁风轻声说:“我去洗手间。”

  而后,起身离开。

  燥热、无处纾解。

  梁风站在洗手间里,清晰地听见自己砰砰而响的每一声心跳。

  他在给自己喂牌,他在给自己喂牌。

  这想法叫她崩溃、也叫她痴狂。

  明明早就做好了决定要彻底地从那段回忆里脱身的,可直到他重新出现的瞬间,才知道一切的果断、决绝、永不相见在他垂眸而来的视线里脆弱得根本不堪一击。

  也像她此刻从镜子中看到的自己,哪里还有什么清醒。

  绯红的双颊上,是一双视线朦胧的眼。

  梁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企图平复心情。

  抬手关掉正在流水的龙头就要离开,却忽然听到轻轻的“咔哒”一声。

  回眸,看见洗手间的门缓缓地打开了。

  随后,一双黑色的皮鞋有条不紊地走了进来。

  心跳在一瞬间骤停,耳边响起极速的蜂鸣。

  他胸前微微沾湿的衬衫印渍,是赵轻禾在喝的葡萄酒。

  “抱歉,我占用洗手间太久了。”梁风小步后退,抬脚,试图从路的另一边走去。

  看见沈颐洲也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似在等待她出去,也似同意她此刻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

  不说、不问,也就不会再次犯错。

  心跳浮在半空,脚步似在泥泞。不知道这一刻到底是酒精作祟还是精神恍惚,梁风竟只觉得身子发软,难以逃脱。

  可他终究是没有任何的阻挠,真几分好好先生般站在门的一侧。

  看着她终于走到门边、伸手摸到了门把手。

  梁风稍稍用力,正要把门打开的一瞬,

  ——听见“咔哒”一声。

  空气在一瞬间冰冻、凝结。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去,看见沈颐洲将刚刚锁上门的手慢条斯理地收了回来。

  垂眸看她。

  像是狩猎已久的猎人贪婪地看着自己的猎物。

  她眼中潮红、迷蒙。

  此刻,又染上惶恐。

  唇齿因酒精的麻痹而不自觉地张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着他。

  似渴望又似等待。

  要逃,转动锁芯离开便是。

  可她也只是这样无声地望着他。

  瘦而圆润的肩头,细长的吊带不知何时滑落。

  沈颐洲眼帘染上几分愉悦的色彩,缓步走上前,将她笼罩其间。

  温凉的指腹划过她的肩头,将她的肩带拉回。

  手指却并未就此离开,而是无声地就抚在她的肩头。

  拇指温柔地摩挲,直到她浑身紧绷、战栗。

  白皙的皮肤染上情/欲的绯红。

  大脑已无法在思考,燥热的酒精开始在身体里肆意窜行。

  理智只能再多一秒,声线克制不住的潮与湿:“……沈颐洲……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后悔把这句话问出口。

  梁风的身子在瞬间彻底化成无法控制的春水。

  因他俯身靠近,只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两个字:

  “吻你。”

  而后,抬手关上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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