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正准备走过去仔细看看时，一双手率先拿起了那只相框。
相框被修长的手掌捧在手心里，形状好看的拇指微微摩擦着照片上的景象。
沈白见陆时九的神情有些怔愣，不禁加快了脚步。
“怎么了？我看着好像有点像我们学校呢？”
陆时九回过神，点点头。
“确实是我们学校，这是高三时的一个生物学讲座。”
沈白回想了一会儿，直到走近看清那张照片上的情形，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啊，对，说是国际上都著名的一个生物学教授来我们高中演讲来着。呃，那个教授叫什么名字来着……？”
“约瑟夫·特普。”
陆时九很流利的说了出来。
他的目光在照片上搜寻着，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沈白的座位。
由于摄像头是在演播厅左上角的位置，所以少年只露了半边好看的侧脸。
而他，坐在少年的左下方。
这张照片拍下来的这个瞬间，他没有在认真听讲座，而是侧着头注视少年。
陆时九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
那天对他来说，很深刻。
……
那天是阴雨天。
国际著名的生物学教授要到阳城高中举行讲座。
讲座的听众是所有高三学子。
目的是为了鼓舞和激发学生对生物、对学习的兴趣。
也能让大家对于生物学有更多更深刻的了解。
……
下午一点半。
午休时间结束后，教室内的喇叭响起了通知声。
让大家去往办公楼八楼演播厅参加讲座。
陆时九坐在座位上没动，余光瞧见那道穿白衬衫的身影出去后，才起身跟了上去。
他远远跟在那人身后，看着他和身旁的女生说说笑笑，悄然握紧了拳头。
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远远跟着，让对方从来都不曾察觉。
直到进了办公楼，他才赶在最后一步，进了和那人同一架电梯。
那人也终于发现他了，停止了和身旁女生说笑，抬头看他一眼，微微蹙眉，眼神带着隐约的敌意。
……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沈白讨厌他。
可他还是被那道目光盯得心中刺痛了一下。
哪怕这片空气是苦涩、酸涩的。
沈白只是看了他一眼后，就继续低下头同女生聊天。
“沈白，你周末有没有空啊？”
“有空啊，怎么了，想请我吃饭？”
女生腼腆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陆时九看着女生甜美羞涩的脸，眉头不受控制的皱了起来，又望向沈白，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那不好意思了，我周末还得去补习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陆时九松了口气。
却见沈白又抬眸意有所指的看了他一眼。
“高三了，我可不能懈怠，再怎么也要比前两年进步一点吧。”
沈白之前一直是第二名。
进步一点，那不就是要考第一的意思？
果然是很在意他啊。
那为了能让沈白一直在意他，这个第一，他是不会让出去的。
陆时九嘴角抿了抿，控制着自己不露出任何情绪，仍然木着一张脸，假装听不懂的模样。
直到电梯门开了，他才跟在沈白身后走了出去。
然后在沈白坐下后，挑了个距离他不远不近，却正好可以清楚看到他一举一动的位置。
……
下午两点，讲座正式开始。
名叫约瑟夫·特普的生物学家登上演讲台。
他看起来不过中年模样，身材修长消瘦，一头金发，鬓角发白，一双眼锐利睿智，高耸的鹰钩鼻显得有些霸道刻薄。
陆时九没怎么听演讲，注意力全都在沈白身上。
直到他听到了一段有些刺耳、不太喜欢的言论。
“从古至今，自秦始皇寻求长生药后，有不少皇帝曾痴迷于长生不老，这在过去许多年里，都被人们认为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而在科技迅猛发展的今天，这一切，有了可能。”
“生物研究表明……改造基因，基因进化，可以延长寿命，甚至还能达到长生不老的效果。”
“而据了解，国外已经有相关研究正在进行。希望人类得到进化的那天，不会太远，到那时候，人类才是真正的高等生物，超脱于众生万物之上！”
语气狂热又崇拜，像极了一个沉溺于研究的疯狂科学家。
陆时九很不喜欢这样的言论，所以在这位生物学教授再次开口前，他提出了异议。
“基因进化？那改造后的生物还算是人类吗？”
“如果算是人类，那能完成基因进化的人又是多少？”
“如果小部分进化了，大部分人仍然保持原样，那是不是就完全形成了两个物种？普通人会被那小部分人抛弃吗？”
“总的来说，无论如何，这都是反伦理反道德的。”
“再来，退一步说。这项实验进行中需要牺牲多少人？需要进行多少活体实验？会完全有道德底线的进行这一切吗？”
“所以，这种实验也是反人类的。”
“我不认为基因进化是件好事。这会彻底扰乱人类社会的秩序，造成毁灭性、灾难性的后果。”
“而究其根本，只是为了满足某部分人自私的，想要长生的欲望。”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原本大部分人都对这场演讲是一知半解，没有自己的主见的。
听着教授说的，只觉得新奇震撼。
可当听完陆时九的见解后，一方面是佩服他敢和教授当众叫板，一方面也是意识到这其中确实蕴含着多么大的危机。
一时间，演播厅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约瑟夫·特普教授以一种诡异的目光，看了陆时九好一会儿。
他没有与一个学生辩解，只是得体的笑了笑，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有自己的见解，也很有生物学方面的天赋，这很不错。”
“但是你还是太年轻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证明我是对的，基因进化将改变人类，超脱于万物。”
说完这几句后，演讲没再继续。
还没到结束时间，教授便直接离场。
而学校领导也找到了陆时九，批评了他几句，说他不懂装懂。
但看在他是年级第一的份上，没有任何惩罚。
当然，这些对陆时九来说，都只是插曲，没有往心里去。
更令他记忆深刻的还在离开演播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