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人的难得的休假浪费在了家里,傅洄舟也短暂地忘记了探望前婆婆这件事,甚至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傅洄舟仍然感觉有些头重脚轻。

  一进到办公室里,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着一摊花花绿绿的布料,傅洄舟苦着脸把布料展开,果然没错,是工服。

  这是今年新设计的工服,在暑期游客最多的时候赶出来了,希望能给大部分游客留个好印象。

  景区工服,全年龄段统一,可想而知不会太“时尚”。简单来说就是一件印着花草树叶图案的polo衫。

  要难听一点说呢,单位发了一件丑衣服,还要钱。

  “乔灼!快!”陈墨也刚上班,从门外冲进来,身上已经穿上了工服,称得他……显老了十岁吧可能,“你们俩昨天休假逃过一劫,今天谁也别想赖账,把广场舞团队文化衫给我穿上!”

  好吧,陈墨形容的更损一些,但是广场舞团队的队服可能比这个还要好看一点。傅洄舟很想说,如果花色选不好,做纯色也没人怪你们。

  “一大早上咋咋呼呼的,明姐暂时回避,把门关上,没穿工服的换上,周总要求了,一线必须每天穿。”石哥重重地磕了一下保温杯,保温杯也有年头了,杯底都是凹进去的小坑。

  大夏天的,都穿着单件衣服,一穿一脱倒也方便。明姐把门带上,隔几秒催一次好了没。

  乔灼利落,也没不好意思,三下两下把自己扒光了换上,转头一看,傅洄舟还在研究裤子的反正。

  傅洄舟今天穿了衬衫,不太方便脱,一粒一粒地解。他专注于自己的纽扣,注意不到身后有一道目光。

  然而他没能低下头,傅洄舟后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如果没记错,是梁崇第一次误会他和傅洄舟的时候,用剪刀划伤的。

  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一条比肤色更深的疤,像嵌进了身体里。

  “哼。”石大哥从工位上抬起头来,一脸揶揄的表情,“看来不光女同志得回避,换完衣服的男同志?你还工不工作了?”

  听闻这话,傅洄舟顺着石大哥的眼神看过去,乔灼拿着换下来的衣服,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上下嘴皮慌乱地开开合合,说出来的却是磕磕绊绊的我我我…

  傅洄舟没当回事,石大哥心情好了向来爱开玩笑,他对着乔灼笑了一下继续换衣服,“这裤子好像有点长,反正我今天穿的也是黑裤子,就先不换啦,叫明姐进来吧。”

  “身为主管带头不穿工服啊傅洄舟。”石大哥拿着钢笔冲着傅洄舟的方向点了点,这年头,爱用钢笔的人不多了,“你们这帮年轻人,陈墨咋咋呼呼,乔灼越学越坏,一个比一个浮躁。”

  “我回去改短之后再穿,要不然拖拖拉拉影响企业形象。”傅洄舟赶紧给自己找补,然后迅速把自己靠到石大哥的一边,拿出“上级领导”的气势,“你们这些小孩,越来越不着调,乔灼比刚来那时候放松太多了,你桌上我给你放了书的,看书,静心!”

  他不过开玩笑,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在石哥背上锤了锤。

  乔灼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是他莫名的起了胜负欲,想要在办公室里胜过陈墨,想要得到夸奖,像幼稚的小学生,期盼班主任手里的小红花。

  结果石哥制止了他拿起《吃掉那只青蛙》的动作,一脸严肃的递给他一本《易经》,说浓缩了中华传统的文化典籍,更能让人沉心静气。

  虽然离谱,但那股子胜负欲支撑他把这本略显晦涩的书给看了下去,有一知半解的地方,他还记了笔记打算去请教石哥。

  “石哥,这个六爻之中,上三爻与下三爻两两对应——”

  “你还真看了?”石哥差点被茶叶水呛着,“我逗你一乐你还当真了,那书我最多看了十页。”

  “啊?”乔灼张大了嘴巴,好吧,被耍了。

  不过也不算亏,看了这么一上午,他还真咂摸出点以为来了,故弄玄虚地把手那么一掐,“哥,有没有铜钱,我给你来一卦。”

  虽然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但看着那些什么塔罗啊八卦的,莫名觉得高深,要是他也能装上这么一波,倒也不错。

  “我上哪给你找去,你从你脚底下挖,挖到你实习结束也许能挖出几个来。”也快午休了,傅洄舟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伸着懒腰回身跟乔灼说话。

  他觉得好笑,实习没学到什么实质性东西,倒学会算卦了。

  他当乔灼是玩笑话,可他一说没铜钱,乔灼的表情明显很失望。像课堂上积极举手却没被老师点到的小学生。

  看着乔灼难得委屈的表情,他竟然有点儿于心不忍,“等着,你去食堂给我打饭,我去二消给你找两个硬币,行吧?”

  乔灼猛地抬起头来,竖着三根手指像发誓,“要三个!”

  “好,三个。”傅洄舟站起身来又了个懒腰,觉得乔灼现在的眼神像是等食的小狗,眼睛里冒着小星星。

  这眼神无形地催促着傅洄舟,快点去把硬币找来,别耽误了乔灼展示他的新技能,小狗快要饿坏了。

  他从乔灼头上撸了一把短短的发茬,开门出去给给乔灼要硬币。

  现在多数人都是线上支付,纸币都很难找,更何况硬币。他连着问了三五个二消的摊位才找到了两个。

  等他从园区最中间跑到最南边,只为了找最后一枚硬币的时候,他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出门不管远近都要开代步车,这次为了乔灼,竟然徒步走了这么远。

  乔灼幼稚,他竟也跟着幼稚起来了,跑了大半个园区,只为找几个硬币,回去给乔灼“算卦”玩,真是。

  他顶着满头大汗,从三十多度的室外景区,手里攥着三枚小小的五角硬币。乔灼也满头大汗,手上端着两人份的午饭,从景区北边的食堂方向快步走来。

  如果矫情和做作可以涨工资,他愿意把现在的场面叙述为双向奔赴。

  想完他就笑了,乔灼和他差不多同时回到了办公室门口,“乔灼,我觉得五角硬币最像铜钱,以后你就在门口支个摊,做算命先生。”

  乔灼刚从人挤人的食堂里“厮杀”出来,额角的汗都凝成了珠,端着塑料饭盒冲着他笑。

  傅洄舟一瞬间产生了错觉,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种踏实的烟火气。这样的感觉让他被乔灼的眼睛深深吸引,视线相接之后,闷热的空气都不忍心来侵扰。

  两人的眼神伴着炙热的呼吸,同温热的汗珠黏在一起,一时间竟没人开门进屋,只想在这难得的氛围里多停留一会儿。

  只是这大好氛围没等他们感慨完,办公室的门开了。

  明姐从里面探出脑袋,“办公室开着空调听响儿啊?你俩在这儿吹空调外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