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坐在沙发上等着张承逸回家,他感觉自己浑身发冷,有东西慢慢地从身体上流了出来,是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清楚,但好像随着流失的速度,越来越疼。

  他本来已经收拾好,打算离开了,谁知张承逸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说今天晚上要回来,他其实可以头也不回地离开,但是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他还是妥协了。

  他想着,无论怎么样,还是要亲自说一声再见的。

  他望着这个奢侈,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他回想着他和张承逸的点点滴滴,可这几年的记忆中,他找不到张承逸对他的一点爱意,好像这个华丽的雀笼里只有性,只有他执着的献祭着自己。

  时间在冥想的回忆中,冷漠地走过,痕迹上只有南清一个人。

  那扇门终究是开了,张承逸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拖着一只大箱子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家门口。

  南清望过去的时候,那一颗心还是不争气的剧烈跳动了几下,只是这一次转瞬就逝了。

  “我回来了。”张承逸把箱子随意一放,没人回应他,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南清,按照往常他应该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张承逸没有多想。

  “我给你带了礼物。”张承逸走到南清身边,沙发微微陷下去一块。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又有点迫不及待地打了开来,里面是一枚戒指,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戴在无名指上的,南清淡淡地看着这枚戒指,看着它的大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是尾戒。

  也对,我只不过是他万众包养的其中一个人,是一个死人的替代品,我和张承逸的关系只是这个而已。

  张承逸见南清迟迟没动,也没接下这个礼物,把盒子随意地丢在了茶桌上,皱了皱眉,看着冷淡的南清,有些不悦地问道:“不喜欢?”

  南清依旧没说话,抬了抬眼睛,把视线轻轻地放在了张承逸身上,随后又看了一眼桌上那个被扔得翻了一圈的盒子,过了良久,又重新把视线放回到了张承逸的身上,原本眷恋的眼神冷了下去,却又执着地把他的五官细细的描绘了一遍。

  张承逸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到南清的眼眶有些发红,眼神格外的奇怪,他抬手捧起来南清的脸,语气终是柔了几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南清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身体动了动,往后一挪。张承逸手上一空,南清的脸远离了他几分,张承逸的手上还有南清脸上的温度以及软滑的质感。然后他就看到南清的嘴巴一张一合了几下,后知后觉地听到南清说。

  他说:“张承逸,我们散了吧。”

  张承逸微愣了几秒,像是没听清楚似的,说道:“什么?”语气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怒气,但是这怒气太小了,导致被他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给覆盖了。

  南清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企图用这种方法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柔弱,不那么被动:“张承逸,我们散了吧。”

  这一次张承逸听得清清楚楚,几乎一下子站了起来,风衣卷起来的风差点把南清周围的空气给席卷干净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南清本能地退后了一步,张承逸巨大的影子照在他身上,让他很难受,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

  张承逸皱着眉,看着南清退后一步的动作,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自己紧赶慢赶得回来,推掉了重要的会议,买了最早的航班,就只是为了早点回来。

  “你要和我散了?”他大步上前,一下子擒住了南清的手腕,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南清腕骨活生生地给捏碎了。

  时间停留在刹那。

  张承逸上下打审视了一下南清,最后把视线落在了被他拽红得手腕上,这才发现,那条南清一直带在手上的玛瑙不见了,他一直不舍得摘下来的玛瑙不见了。

  “我送你的手串呢?”

  南清动了动手,发现自己根本就挣脱不了,便不再挣扎了:“放在你床头了,还有你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有用,全在你给我的卡上,卡也在你床头。”

  张承逸看着南清的嘴不停地动着,蹦出来的字让他难以接受,也难以理解,心里怪异的感觉冒了出来,随后那只握着南清的手,控制不住地一甩,南清没能经得住这个力道,一下倒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桌角,“砰”的一声,额角立刻破了个口子,流下了血。

  张承逸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抬眼看着倒地的南清,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拽住了他的心脏。可是当下,他已经被自己那个怪异感觉撑**整个大脑,这种心痛的感觉也只是持续了一秒,立刻冷静了下来,紧接着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看着眼前有些狼狈的南清,说道:“好,我从来不留不愿意的人。你想要走,就走吧。”

  疼死了。太疼了。

  南清撑着沙发站了起来,稳住了身形,等张承逸把话全部说完,他才轻飘飘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抬起脚,转身走到不远处,拉着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朝着门口走去,张承逸冷漠的目光,像是有穿透力一样,无孔不入地钻到他的身体里,要是张承逸会生气,会暴怒,也许还可以看出他有那么一点在意自己,可偏偏,是那样冷静的眼神,是那样平静的语气,就好像走的那个人他毫不在意。

  好像,他的确从来没有在意过。

  南清,你真是太可笑了,就因为他年少时的一个举动,就心甘情愿地做了一个男人身下包养的金丝雀,那么多年。

  “南清,把你的东西带走。”身后突然传来了张承逸冷漠的声音,有些什么东西被张承逸拿了起来,砸在了南清的脚边,有东西碎了。南清抬手擦了擦眼睛,看了一眼地面。

  最后一点念想,也随着这只破碎的怀表消失殆尽。

  是他送给张承逸的怀表,上面是他刻了好久的谱子,满满的都是自己对张承逸的爱,是他第一首为张承逸谱写的曲子。

  现在,没了。

  南清用力地咬住自己发抖的嘴唇,告诫自己不可以哭,你是个男人不要再为这个人哭了,他克制的收回视线,脚步开始缓缓加快,短短几秒就走到了门边,把手上散发着刺眼的金属光,冷冷的像是刀子。他抬起手放在了把手上。

  “走了,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张承逸不温不怒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看着南清突然僵硬的身体,以及一动不动的手,心跳有点不自控地加快了。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不远处,等着他最喜欢的宠物回头说对不起。

  如他所料,南清慢慢地回了头。

  张承逸的心脏突然猛烈的一缩,紧接着他就看到南清那双只对别人波澜不惊的眼睛看向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张承逸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有一点慌了。

  南清回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承逸,然后明明不想哭的,但是在最后一秒看到他的脸之后,还是情不自禁地无法背叛心里的难过,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他用力喘了一口气,哽咽地说道:“张承逸喜欢你,太疼了,我不想疼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喜欢你了。”说完,拿着把手的手用力一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子。

  结束了,都结束了,也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