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6月份结束, 一年过半。
那段时间,Amy风里来雨里去地亲自陪着夏烟赶通告,可谓是尽职尽责。
有一次参加一个商演, 夏烟在后台遇到赵希希, 她正和旁边一个中年男人讲话,两人看起来很熟络。
Amy在夏烟耳边说道:“那是制片人方安, 也是xx台的副台长。”
夏烟听过这个名字,很厉害的一个制片人,手里有好几部热播剧的代表作。
赵希希看到她,笑着招手:“烟烟,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舅舅方安, 舅,这我舍友烟烟。”
方安看向夏烟, 笑道:“我知道, 小姑娘刚演了《烟云》。”
方安和Amy见过,但两人不怎么熟,借此机会, 也寒暄了几句。
等走后,Amy惊诧地说道:“你这朋友可真够厉害的, 有这么一座大靠山, 平时竟然不显山不露水的。”
夏烟心中也是惊讶, 赵希希从来没有提起过方安是她舅舅的事儿。
不过仔细想想, 就知道她定然背景不凡。
赵希希大一上学期就签约了很好的经纪公司,下学期便开始拍戏, 一直稳步进行, 好像从来没有像其他人一般, 为前途着过急。
夏烟叹了口气:“她一直挺低调的。”
那天结束商演,夏烟又在Amy的引荐下,和几个制片人吃了顿饭。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两点钟。
她其实没喝几杯,但在那样的环境下待几个小时,也染了一身酒气。
院子里的小灯还亮着,但屋里已经关了灯。
夏烟下意识以为司柏燃已经睡下,她轻手轻脚地在另一间屋子里完成了洗漱,然后才回到两人睡觉的屋子。
没想到她刚躺下,下巴就被人捏住。
“你没睡?”她惊讶地问。
司柏燃冷哼了一声,凑近去闻她身上的气息。
刚刚洗澡时,夏烟涂了好几遍沐浴露,就怕身上还残留着酒味儿。
“你喝酒了。”司柏燃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
“嗯,就喝了几杯。”
“当时Amy在不在?”他问。
夏烟摇摇头。
司柏燃狠狠地骂了几句Amy,又问:“她放心把你自己丢下?”
“助理和司机还在外边,况且今天的人我都知道,还好,否则我也不会答应酒局的。”
夏烟搂住他的脖子,耐心地说着。
老太太的去世对司柏燃的影响不小,这半个多月来,他的情绪都很低落,也越发黏人。
两年的时间,最亲的两个老人相继离场,换谁都不好受。
“不喜欢你陪那些臭男人喝酒。”
“你不是也得陪人喝酒吗?”夏烟轻拍着他的背。
每个人,都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司柏燃咬弄着她的唇,轻声说道:“明天我得回家。”
“嗯。”
杨昕雯这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老太太去世的刺激,一时半会儿没打算走。
她自然没有住酒店的道理,于是和司磬待在同一屋檐下。
两人许是好长时间没见面,再加上年岁渐长、司磬工作越发忙碌,因而这次见面后也没怎么吵架。
杨昕雯把司松芮接回了家。
如今又想叫司柏燃回家,凑出一家四口的完整模样。
“明天晚上我可能得在家里住,不过后天就回来了。”
“没事的,你先好好陪陪家人。”夏烟说道。
司柏燃在暗夜里看着她,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这半年来,他们不断往返医院,见证亲人的离世,对人和事的体会,已不像当初那么任性和浅薄。
-
7月下旬,夏烟后知后觉地从兰思唯口中,听到“蔡妍”这个名字。
“蔡妍是谁?”
兰思唯表情怪异,欲言又止:“你不知道?”
她摇头。
兰思唯说:“我从夏澤川那儿听的,你也别放在心上,可能司柏燃就是和她吃顿饭。”
一旁的赵希希忽然问:“烟烟,要是司柏燃他们家让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你怎么办?”
夏烟蓦地笑了:“什么怎么办?并且——”
她顿了顿,接着道:“娶门当户对的,这不是正常人的想法吗?”
赵希希看着她,长久,“哦”了一声。
那天下午,久未联系的夏澤川给夏烟打来电话。
“忙吗?”他上来便问。
“不闲。”夏烟答。
“那就是不忙喽,下午要不要来找我玩,我给你介绍一人。”
“谁?”
夏澤川吐出一个名字——周起。
“你不是说想认识他吗?今天正好Lu K乐队也在。”
周起是夏烟很喜欢的一个摇滚圈的音乐人,词曲双绝,没想到有朝一日托夏澤川的福,她能有机会认识。
夏烟来了兴致。挂掉电话后,问兰思唯和赵希希要不要去找夏澤川,周起在。
兰思唯下午有事儿,去不了。
赵希希说正好无聊,说陪她一起。结果听到夏烟说Lu K乐队的人也在时,便摇了摇头,说:“我不去了。”
“为什么?”
“哦。”赵希希含糊其辞,“忽然想起我下午还有事情。”
“好吧,你们可是错过一个能见到周起的机会。”
兰思唯是有点遗憾,不过赵希希对周起没什么多余感受。
况且,她早就见过周起。
夏澤川他们在朝阳的一独幢小别墅里,那地方很隐蔽,不仔细找的话不会发现。
她到的时候,正是下午三点钟,日头正毒。
夏澤川从屋子里走出来接她,他手里夹了支烟,夏烟没忍住道:“小心肺都变成黑的。”
夏澤川嬉皮笑脸道:“祸害遗千年。”
他虚揽住她的肩,把她带进屋子里。
夏烟一进门,便被呛得咳嗽起来,客厅里烟熏雾绕,还没开窗户,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
沙发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人,看到她进来,才不紧不慢地坐起来。
“这我妹夏烟。”
夏烟听着他胡扯,也不揭穿。反正两人都姓夏,也没人多问。
接着,夏澤川把沙发上的人一一介绍给她认识。
夏烟笑道:“我现场听过你们唱歌。”
Lu K乐队的几个人都带着几分混不吝的气质,和夏烟开起玩笑来也毫无顾忌,大家很快熟络起来。
周起不在客厅,不知去了哪里。
他们正在谱一首新的曲子,不断在乐器上敲试,偶尔还会问问夏烟的意见。
她一边吸着二手烟,一边听他们天南地北地胡扯。
夏澤川倒是从进来后,就掐灭了烟,改为喝酒。他递给夏烟一个干净的杯子,问:“喝吗?”
夏烟犹豫片刻,说:“喝点儿。”
她靠在沙发上,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原本是觉得夏澤川这里人多热闹可以不用东想西想。
可没想到那个名字还是在她脑海中打转。
她重新睁开眼,去看夏澤川。
“这么看着我干嘛?”
夏烟直截了当地问:“蔡妍是谁?”
夏澤川倏地笑了:“怎么不问你家司柏燃,问我干嘛?”
夏烟喝了口酒:“爱说不说。”
夏澤川从茶几上拿起手机,半分钟后,他把手机递给夏烟:“喏,自己看。”
手机上显示着由维基百科搜索出来的信息,“蔡丰,1962年生,蔡江琦的儿子。母亲……”
竟然是这个“蔡”。
夏烟的心不断往下沉。
网上没有“蔡妍”的信息,不过倒是有蔡丰现任妻子的信息。
那人夏烟不陌生,名叫赵欣园,是北京有名的社交名媛,也算半个娱乐圈的人。和众多艺人大腕相熟,经常出现在时尚品牌举办的活动中。
这人挺传奇的,虽然现在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但其实出身很一般。不过过往的经历已经被抹得七七八八,大部分人如今只知道她曾供职于哈尔滨歌剧院,
夏烟曾在一次活动中,亲眼见过她一次,长相只能说是中等,但通身那被富贵浸出来的气势也是旁人不可及的。
当时她身边围着的,是某时尚杂志的主编和一演艺圈大腕儿。
旁人连往她身边站的资格都没有。
她突然问夏澤川:“赵欣园为什么能嫁进蔡家?”
夏澤川摆了摆手:“可能第二个,就没那么挑。”
“不过我妈到死都没能进夏家。”他自嘲地笑笑,“所以我也想不明白蔡丰为什么会娶这样一个爱出风头的人。”
越是爬得高的人,越是小心谨慎。
夏澤川斜靠在沙发上,恢复那副不正经的模样,问:“怎么,你等着司柏燃把第一任老婆熬死了,然后娶你?”
夏烟冷笑一声:“我没那么大的心。”
夏澤川手指敲着沙发的扶手:“我觉得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你和司柏燃,明显是他更离不了你。”
夏烟望着客厅墙上的黑白壁画,那黑白壁画上画的是鸳鸯,交颈戏水,神态刻画得很细致。
今生今世,没有谁离不了谁。
她说了声抱歉,随后起身去卫生间。
这样的别墅一般格局都大同小异,夏烟顺着走廊往前走,在尽头找到公共卫生间。
她站在水池前,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冰冷的水从脸颊滑落,浸入胸前的毛孔。夏烟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红气养人,这张脸比起以前,似乎要更漂亮。
夏烟冲镜子里的人笑了笑,想问问她,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
夏烟从卫生间出来,在走廊里,忽然听到一旁的屋子里在放摇滚乐,是周起的《十六记》。
这歌有一个很暧昧的传言,据说周起的初恋女友叫石榴。石榴,谐音十六,这首歌,就是写给他初恋女友的。
不知真假。
那房间的门没关严,她握着门把手,一不小心就推开了。
夏烟抱歉地看着里边的人,忽然发现眼前的是周起本人,旁边还有Lu K乐队的鼓手和主唱。
那鼓手脸色变了变,不过下一秒就浪笑起来:“一起来玩?”
他的眼神迷离,其他两人的眼神,同样的没有焦距,眼底又带着强烈的兴奋之意,像是游离进了另一个世界。
夏烟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以及——空气里的味道。
她匆忙地说了声抱歉,便关上门离开。
夏烟闭了闭眼,想把刚刚的那一幕挥之脑后,心却扑通通跳得极快。
等重新回到客厅,坐回沙发后,她环顾四周,这幢小别墅显然是个临时居所,也不知在谁名下,装潢很潦草,但处处透露着糜烂腐败的气息。
夏澤川见她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夏烟忽然凑近了两分,在他身侧闻了闻。
“怎么了?”
“我在想,你身上有没有奇怪的味道。”她冷静地说道。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夏澤川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别开眼,轻声说:“我不碰的。”
后来夏烟没再继续待下去,天刚黑,她便拎着包离开,Lu K乐队的人说以后一起玩。
夏澤川出去送她,别墅前种着黄玫瑰,没人打理,都枯萎了,乱石子一堆。
夏烟不小心踩到其中一块,差点儿摔倒,夏澤川忙扶住她。
待她站稳,夏澤川松开手:“回去给我发个微信。”
“好。”夏烟摆摆手,头也没回地上了车。
-
那晚,司柏燃应酬完回来,已经很晚。
夏烟想问问他蔡妍的事情,又觉得问不出口。她索性闭上眼装睡,却轻而易举被司柏燃看破。
他从身后搂住她:“怎么还没睡着?”
“睡不着。”
司柏燃摸到床头柜上的瓶子,问:“你又在吃褪黑素?”
夏烟用气音“嗯”了声。
司柏燃皱了皱眉,这东西不能长期吃。
他忽然含住她的耳垂□□,手也不老实,声音恶劣地道:“睡不着,那就别睡了,我明天得去海南。”
他脖颈与她相蹭,夏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升高……
到最后,两人浑身是汗,她想说的、想问的,都随着夏夜蒸腾的热气一起飘走了。
就这样吧。半梦半醒之间,夏烟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