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场突如其来的矛盾,以白继劳主动和解告终。

  张潭在公园长椅上枯坐一夜,抽掉了两包烟。白继劳找到他时,只见他下巴上满是刺啦啦的胡茬,头发乱七八糟的,黑眼圈重得像化了妆,一副憔悴至极的模样。

  白继劳立马就不行了,愤怒成了愧疚和心疼,他想,张潭这么好一个人,孤零零一个人跑到沈阳来找我,我怎么能这么对他呢。

  张潭看见白继劳了,但仍旧坐在长椅上没动,脸色阴沉而疲倦。

  白继劳走到他跟前,犹豫了两秒,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张潭,我……对不起,我昨天太累了,就,态度不好。”

  张潭看了看白继劳,没说话。

  白继劳只好继续说:“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的,我——没上过什么学,所以就……哎,对不起,真的,对不——”

  张潭打断白继劳:“别说了,小白。”

  白继劳小心翼翼看着张潭。

  张潭抬起手臂,轻轻把白继劳搂进怀里:“这段时间直播的情况不太好,我有点烦,你多担待。”

  白继劳愣了,他这段时间忙着上班,没怎么看张潭的直播,没想到直播会出问题。

  “直播……怎么了?”

  张潭的下巴抵在白继劳肩膀上,声音有点闷:“换了个平台就像从头来过,而且现在这个平台要求比较多……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慢慢来就好了。”

  这事儿白继劳帮不上忙,只能拍拍他的后背:“嗯,慢慢来。”

  (二)

  张潭以前在b站时,根本不管哪位粉丝送了什么东西,现在却不得不冲着摄像头扯起一个僵硬的笑:“谢谢XXX送的玫瑰花。”

  没办法,平台就是这么要求的。

  有一次白继劳正在睡午觉,半梦半醒间听见张潭在阳台上打电话,语气很是愤怒。白继劳尖着耳朵听,断断续续听见好几声“这和你没关系”。

  张潭打完电话回屋,白继劳轻声问他:“和平台的人吵架了?”他知道张潭总是达不到平台对主播的要求。

  “你偷听我电话?”张潭倏然皱起眉,脸色阴沉。

  “不是啊——我就突然醒了,然后听见你在打电话。”

  “……没什么事,你不用操心。”张潭转过身向书房走去。

  白继劳好心好意关心他,却被几句话怼了回来,登时一肚子怒火,但张潭最后那句不痛不痒的“你不用瞎操心”,又让他半点火发不出来。他不想像小姑娘似的,逮着一点小事儿没完没了地吵。

  但——

  白继劳起身去卫生间,往脸上狠狠拍了几把凉水。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火气下去了些。

  点开直播APP,张潭正在直播。以前他只在晚上直播,现在白天也直播了。

  张潭这把玩李白,凤求凰皮肤,飘飘欲仙,好像下一秒就要飞起来。白继劳听着张潭沉沉的声音,半晌,默默叹了口气。

  一整天,两人再没说过话。

  晚上白继劳做梦,罕见地梦见了他妈。梦里似乎是冬天,刺骨地冷,现在的白继劳拽着当年的妈妈,说,你别走。

  竟然毫无违和感。不过梦里他妈还是走了,就像现实一样。

  第二天,白继劳点开微博,找到了前段时间,爆料张潭真实信息的那两个人。

  白继劳向其中一个人发了私信:

  你好,我是牧斋的粉丝,有个事情想问问您……牧斋当初到底为什么退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