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甚连连点头, 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四个房间分别坐落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中间是一块很空旷的平地, 为了防止选手私下交流, 节目组还故意把四位舞者安排在了四个不同的入口。

  关甚无语了, 节目组为了拖延选手做选择的时间,真是煞费了苦心。

  他分不清东南西北方向, 按照正常的步行速度,挨个房间看名字两分钟肯定是不够的,除非跑步过去。

  亦或者……

  关甚回过头, 问负责跟拍他的摄像小哥:“哥, 你知道北面是哪个方向吗?”

  摄像小哥摇头, 节目组有规定, 拍摄期间摄像师是不能跟选手互动的。

  关甚叹了声:“那算了,我还是跑吧。”

  说罢,他拔腿就跑。

  摄像小哥愣了下, 赶紧跟上去。

  关甚先跑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房间门前,看到外面贴着“莫柏”的名字,当即一脸嫌弃地跑开了。

  他又跑到了另一个房间门口, 屠扶苏的房间。

  接着又跑去另一个房间……白晓伦。

  操!

  关甚眼前恍惚了一下,老天爷今天是故意跟他作对的吧?

  时间所剩无几, 关甚不敢停下来,继续跑向最后那个房间门前。

  不能停,也不能倒下来, 倒下的话会错过的。

  他不想错过那个人。

  到了地儿才发现, 另外三位舞者都站在了陆竟晏的房间门外。

  这几个舞者关甚都有印象,全是从陆竟晏街区拿到巅峰令的舞者。

  其中有个跟关甚合过照, 还发过微博的女舞者,名字叫JT-薇薇,问他:“Karson,你怎么跑这么急?”

  关甚气喘吁吁道:“我……分不清、方向,一间,一间,找过来的。”

  众人:“……”

  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JT-薇薇从口袋里拿了一包茶香味的纸巾,抽出一张给他,忍俊不禁道:“你先擦擦汗吧,看你满头大汗的。”

  “谢谢。”关甚接过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

  其实平时他不会这么轻易流汗,只是他此刻全身烫得厉害,脑子里像燃烧着一团火焰,又胀又热。

  JT-薇薇叹了声:“你站在这里的话,我们三个肯定要进入待定区了。”

  另外两位舞者也道:“是啊,陆老师肯定会选你。”

  关甚干笑:“不一定。”

  那个人还在生他的气,说不定不会选他。

  关甚这才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陆竟晏。

  这时导演的声音在从音响里响了起来:“时间到,请导师开门,做出你的选择。”

  门开启,一身西装革履的陆竟晏出现在门后。

  除了关甚之外,另外三位舞者都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关甚站在最边缘,还在用纸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抹着汗,由于他刚跑完,脸色红彤彤的,完全看不出来他哪里不舒服。

  陆竟晏目光先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的拧了拧眉:“这么多人。”

  耳返里传出导演的声音:“陆老师,由于四位舞者都选了你,请你在他们当中选择一位,带进你的房间。”

  陆竟晏轻轻颔首,旋即充满歉意的看向除关甚之外的三位舞者:“薇薇,谷子,还有天天,非常抱歉,来参加这个节目之前,我跟一个人做了约定,要让他来当我战队的王牌,所以,很遗憾。”

  三位舞者都是明白人,虽然有些难过,但没有一个人有怨言,毕竟关甚的实力是大家都认可的,几个人纷纷离了场。

  关甚全程安静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语不发。

  陆竟晏走到关甚面前,盯着他垂低的脸,沉默着,没有说话。

  关甚被他盯得有些不明所以,弱弱地问:“陆老师,你现在是选了我,对吗?”

  陆竟晏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那就好。”关甚长长地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错过。

  眼前忽然黑了一下,他不由得抓紧了衣角,有点想躺下来睡觉,可惜还不是时候。

  “别傻站着,跟我进来。”陆竟晏率先走回房间。

  关甚往前走出一步,脚下踉跄了一下,头是真的沉,幸好他及时扶住墙壁,才没有倒下来。

  房间里有两张长沙发,全都坐满了人,边上还有两张小板凳,关甚走过去,坐在小板凳上。

  其他晋级的舞者纷纷对他招手:“嗨,Karson~”

  “Karson,我很早就想跟你一起跳舞了,合作愉快哦!”

  “我也是,Karson,你是我的新偶像,超想跟你一起跳舞的!”

  关甚正想回应他们的招呼,面前突然出现一瓶酸奶。

  “喝吧,来我队的每个人都有。”

  关甚怔怔地抬头,谢谢还没说出口,陆竟晏也没有看他一眼,送完酸奶就坐回了他的专属座位。

  他有些失落地说了声“谢谢”,接着心不在焉的对其他舞者道:“你们好。”

  关甚实在晕的厉害,后来他们说了什么,他几乎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都没记住。

  终于等他们安静下来,关甚觉得有点冷,不知是空调温度过低,还是他的身体在发冷,但看别人都没什么感觉,他也不好意思叫人把空调调高。

  关甚时不时会偷偷看他一眼,也时不时会被其他舞者cue到,他都会礼貌地回应一下,到后面他实在没精力应付社交,整个人彻底安静下来。

  可惜这个地方不适合睡觉,他只能强忍着,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发起烧来的。

  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了答案,应该是前天他脱鞋子站在冷地板上跳孔雀之恋的时候着了凉,而且从昨天就开始烧起来了。

  其实以前他也有过很多几次这样的经历,脚底受不了寒气,一受寒就发烧,但最近两年他都没发过烧,还以为自己的体质变好了,原来并没有。

  在他靠胡思乱想打发时间之际,陆竟晏终于收获了他战队的第十位选手,是个实力很强的hiphop舞者,名字叫陆顽。

  到此导师互选环节结束,接下来是二轮互选和盲选环节,只需要导师到场,已经进队的舞者不用跟过去。

  关甚抓住机会走出房间,外面的场地没有开空调,又闷又热,但对还处于发冷状态的他来说,这个温度简直不能太舒适。

  不过,还得有点冷。

  “你很冷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关甚回头看了眼,陆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他笑了笑:“不冷,就是屋里有点闷。”

  陆顽走到他身侧,目视前方:“我来陆老师的队,是因为你。”

  关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为什么?”

  陆顽道:“像你这样的对手太可怕,当队友好一点。”

  关甚:“……”

  陆顽沉默半响,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他:“给你。”

  关甚没接,“不用了,谢谢。”

  陆顽没有强求,把衣服穿回身上,接着走回房间里,打了一杯热水给他:“喝点热水会好一点。”

  “谢谢。”关甚迟疑的接过水杯,小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陆顽道:“我医学院的,会看点病。”

  “哦。”关甚诧异地看着他的脸,这节目真是卧虎藏龙,学医的跳舞都那么厉害,“我没事,你别跟陆老师讲。”

  陆顽点头:“节目组有医生,你还是去找点药吃吧。”

  说完他走回房间去了。

  关甚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转身走向演播厅的其中一个出口。

  趁陆竟晏没有回来,他决定去找点退烧药吃。

  这个出口不是关甚进来时走的入口,要走一条十几米的走道,而走道的另一端,有人在打电话。

  关甚听出来是莫柏的声音,可惜他已经没力气再走去别的出口,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

  莫柏余光扫见他的身影,当即挂掉电话,将他拦住:“老幺。”

  关甚把他的手打掉,视线没看他一眼,也就没有看到他的嘴角上还有那晚被揍一拳挂的彩,化了妆都遮不住,关甚就这么径直的往外走。

  莫柏不再阻拦,却跟着一起走:“冉冉说是你让陆二少终止了欧陆两家的合作,有没有这回事?”

  关甚头痛得不行,听到莫柏这番问罪的话就更难受了,脑袋没来由一阵晕眩,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住墙面。

  莫柏怔了下,急忙扶住他的手臂:“怎么了?不舒服?”

  “别碰我!”关甚奋力甩开他的手,原本没什么情绪的脸陡然笼上了一层阴郁,他扶着墙继续走。

  莫柏却没把他的嫌弃当一回事,把掌心覆在他的额上,很快被一道滚烫的温度弹开,“你发烧了!”

  关甚倏地抬头,顶上的白炽灯将他的脸色映得完完全全的失去了血色,眼里还延续着那晚的决绝:“滚开。”

  “老幺……”莫柏不肯走,却也不敢再碰到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是不是那天脱鞋子跳舞着凉了?”

  “滚开。”关甚依然只有这两个字。

  莫柏充耳不闻:“我带你去找医生。”

  “滚开!”关甚忍无可忍,歇斯底里的嘶吼,“滚开,滚开,我说了滚开!”

  他越吼情绪越崩溃,呼吸变得越来越重,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仿佛轻轻一碰就要倒下似的。

  莫柏有些不知所措,赶紧往边上退开些距离:“好好好,我滚,你别激动,我找工作人员过来,让他们带你去看医生,这样可以了吧!”

  关甚喘着急气,没有回话,也没有力气再往外走了。

  片刻后,莫柏找来了两个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一听见关甚发烧了,吓得第一时间把他带去了医务室。

  医生拿起一根水银体温计甩了甩,递给关甚。

  关甚自觉把体温计夹在腋下,等了五分钟,取出体温计还给医生。

  医生推了推镜框,定眼看向体温计刻度,片刻后,他转头看向与常人脸色无异的关甚,问:“你一点也没觉得难受?”

  关甚神色淡然:“就有点头晕。”

  “没事,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找导演要辆车,40度得去医院吊水。”医生说着离开了医务室。

  40度?

  关甚没想到自己烧得这么高,大概是烧到极致没了感觉。

  几分钟后,医生回来了,把关甚押上一辆黑色保姆车,直奔医院。

  节目组那边还在紧张的录制中。

  陆竟晏回到了个人休息室,化妆师在给他补妆。

  梁山突然匆匆推门进来:“晏哥,刚刚Karson被节目组的车带走了,好像说是生病了,你知道这事吗?”

  陆竟晏倏忽站起身,化妆师的梳子还挂在他的头发上,没来得及取下来,他的突然起身把化妆师吓了一跳。

  “我不知情。”陆竟晏下意识就想掏出手机,才想起来手机没在自己身上,“你马上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

  “你别担心,到医院我会马上给你发信息。”梁山把陆竟晏的手机拿出来,放在化妆桌上,“别影响后面的录制。”

  陆竟晏坐回椅子上,拿起手机,不管关甚能不能看到,他发了一条微信消息过去。

  【陆竟晏:你怎么了?】

  信息发出去了,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突然后悔了,后悔不该气那么久。

  他气的不是关甚冲动动手打人,而是关甚这么久了始终不肯跟他解释动手打人的原因,什么事都要自己扛事,不让他帮忙,搞得他像个无用的外人。

  可千万别出事……否则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疏忽。

  关甚在车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时,人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手背上插着针头,血管周围紫了一大片。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懵了许久才想起来有手机这回事。

  他爬坐起来,找了一圈,在枕头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登上微信一看,陆竟晏给他发了许多条消息。

  【陆竟晏:你怎么了?】

  【陆竟晏:我这边还没结束,结束后我过去看你。】

  【陆竟晏:结束了,想吃什么?我带过去给你。】

  【陆竟晏:我气消了。】

  【陆竟晏:前提是你先退烧。】

  关甚盯着最后那两条消息,发起了呆。

  这时病房外传来脚步声,他还以为是陆竟晏来了,结果把门推开的人恰恰是他最不想见的人。

  莫柏手里提着一份粥,以及一束康乃馨,“老幺、”

  “滚出去!”关甚朝门口吼了声。

  “你别任性。”莫柏置若罔闻,走到床边,把粥和康乃馨放在床头桌上,道:“粥和花都是节目组托我买的,你记得吃。”

  “拿走。”关甚黑着脸,头还晕着他没工夫跟这个人周旋,只想这个人快点从自己眼前消失。

  莫柏退到半米距离外,低头看着他那张漂亮又苍白的脸。

  尽管闹掰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对关甚漠不关心,尤其是在关甚生病的时候。

  他还记得以前关甚生病的时候,一定要抱着他的手才肯打针吃药,就连吃东西也要他哄着才肯吃下去。

  可如今关甚却连病房也不让他进来,这种落差,让莫柏心里非常不爽。

  “老幺,你生病了没人照顾,我可以照顾你。”莫柏开口道,“就像以前那样,我依然可以当你是弟弟。”

  关甚感觉自己快要听吐了,抬手捂住耳朵。

  莫柏皱眉道:“好好好,不说这个,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关甚把手放下来,却不是想听莫柏的问题,他只是觉得捂耳朵时插着针头的那只手有点疼。

  莫柏却回错了意,以为他听进去了,问道:“是你让陆二少终止欧陆两家合作的吧?”

  关甚缓缓抬头,投去一个看傻逼的眼神,懒得回话。

  莫柏只当他默认了,怒道:“老幺,你这样做就过分了,欧家养了你十七年,就算把你的名字从户口本上划去了,也不算对不起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关甚沉着脸,二话不说,拔了针头作势要下床。

  莫柏着急:“你做什么?药水还没打完,也没退烧!”

  关甚没搭理他,找了一圈发现自己的鞋子脱在了莫柏的那一边,干脆不穿了,光着脚往外走。

  “老幺!”莫柏走过去拦人,“你别这样,快回去躺好。”

  关甚坚持要往外走。

  莫柏拗不过他,又不敢轻易碰到他的身体,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当然只有他自己觉得是在劝——

  “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你不爱听,但我不能再看你一错再错!”他换到了关甚的另一边,继续劝,“欧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赶紧让陆二少停手,知不知道这几天欧家已经损失了12个亿,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关甚越听越烦,脚步越走越快,只不过他还发着烧,全身都使不出力气,走再快也是龟速。

  血从手背上的针口流出,有几滴甩到了地上,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想快点远离这只吵人的苍蝇。

  “欧甚!”莫柏急得吼了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F*k U。”关甚骂了声,拉开门走出去。

  正好陆竟晏提着一个保温盅出现在走廊上,关甚见到他就想迎过去,眼前猝不及防一阵晕眩,他不得已停下脚步,背及时贴到墙上才没有倒下。

  陆竟晏脸色一沉,快步走过去。

  莫柏从病房里走出来,见陆竟晏正往这边走来,他脸色微变,及时改口:“老幺,你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总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现在你只有自己一个人,要是垮了谁照顾你?赶紧回病房去!”

  莫柏睨向陆竟晏的脸,脸色古怪道:“那就麻烦陆老师了。”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关甚倔强的脸,转身走了。

  陆竟晏凝视着莫柏离去的身影,眼神比以往要晦暗许多。

  哪怕他对关甚和莫柏的过去一无所知,从刚刚发生的这一幕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过去的交情肯定很要好。

  而且,莫柏非常了解关甚,比他对关甚的那一丁点儿少得可怜的了解还要多出很多倍。

  这让他非常不爽,也有点火大,被怒火燃烧过的不爽,最终化成了胸腔内一股难言的酸涩。

  他不由自主地加重力道,捏得关甚的手臂有点疼。

  关甚却只是垂低着头,没有挣扎,也没力气挣扎。

  而他手背上还在流血,嫣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到地上。

  陆竟晏余光扫见地上的血迹,轻轻皱眉,把保温盅塞关甚手里:“拿着。”

  关甚默契地抱住保温盅,下一秒,陆竟晏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三两步走进病房,将他轻放在床沿。

  “你先坐一下,我找医生过来。”丢下话,陆竟晏转身走了。

  关甚乖巧地坐在床沿,他的脚底脏了,因此没有把脚放回床上,就这么自然的垂在半空中,手里还保持着抱保温盅的姿势。

  很快陆竟晏带医生进来。

  医生给关甚处理了手背上的血迹,结果这只手已经青肿得没办法再插针头了,只能换到另一只手。

  关甚手上的肌肤又白又嫩,血管也很细,非常难找。

  医生拿着针头插在他的皮肤内找了很久才找到血管,最后插好针头时,这只手背也青了一大块,好在没有肿起来。

  陆竟晏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每次当关甚痛得蹙起眉头,他恨不得把那医生推开。

  什么烂技术。

  等医生离去,陆竟晏盯着关甚两只青紫的手背,沉声道:“手痛不痛?”

  关甚摇摇头。

  陆竟晏把保温盅打开,“粥还热,你吃一点。”

  关甚仍低着头,两只脚的脚趾互勾了几下,他虽然没有变态的洁癖,但也受不了自己的脚脏兮兮的,想去洗脚,可惜病房里没拖鞋。

  陆竟晏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先吃粥,我让梁哥给你买双拖鞋过来。”

  “谢谢晏哥。”关甚这才接过保温盅,闷声吃了几口,然后就吃不下了。

  陆竟晏打完电话回来,见他粥没吃几口,皱眉道:“没胃口?”

  “嗯。”关甚点头。

  “那等会儿再吃。”陆竟晏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发烧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成年人烧到40度是很危险的,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可能会引起脑病。

  关甚嘀咕:“你都不理我。”

  陆竟晏真想戳他脑袋,但又于心不忍:“我为什么不理你你心里没数?”

  关甚:“……”

  他错了,但他好晕,不想说话,想躺下来,可脚还是脏的。

  看到他这副知错不改但又弱小可怜的模样,陆竟晏又气又好笑,缓和语气:“看来莫柏不止不会追究你打了他,他还挺关心你。”

  关甚看了他一眼,想说你误会了,那种垃圾才不是来关心我,但又觉得没必要解释。

  陆竟晏看出来他的欲言又止,也看出来他不想多说,火气又冒出了头,好笑道:“不然我把莫柏叫回来,让他照顾你?”

  “不要!”关甚脱口而出。

  陆竟晏微微眯眼:“那就给我一个解释,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

  关甚真不想去回忆那段过去,但眼下他逃不掉了,他受不了陆竟晏对自己不理不睬,真受不了,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于是,关甚避重就轻的挑了几段:“我在国内上大学的时候,莫柏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四室一厅的房子,跟两位学长合租,他给我留了一间房,我和他们一起住过两年,我年纪最小,他们都很照顾我。”

  “你们还当过室友?”即便是多人合租,陆竟晏的心里仍然不爽,他承认,他吃醋了,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假装好奇,“莫柏私下有没有欺负过你?”

  关甚摇头:“没有,都对我挺好的。”

  “那你为什么那么讨、不喜欢他?”陆竟晏毕竟不了解关甚的过去,直接说他讨厌莫柏或许不准确,但说不喜欢就恰到好处。

  关甚沉默半响:“他把我拉进X宇宙舞社,还让我签了一份合约,我那时很信任他,结果你也看到了,我的作品我不能拥有署名权,还被他们随意践踏,而我那份合约,被他亲手烧掉了。”

  陆竟晏沉默了。

  以前关甚就承认过,莫柏骗了他,原来指的是这件事。

  “所以你就因为这件事打了他?”陆竟晏问。

  关甚迟疑的点了点头。

  他想,就这样吧,不想让这个人知道他和渣男还有过一段羞耻的过去。

  陆竟晏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脸:“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早点跟我说,我不至于连你发烧了都没发现。”

  “我……”关甚语噎,“对不起。”

  那晚他实在太乱了,之后又因发烧脑子昏沉沉的,现在冷静下来,发现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难解释。

  男人低沉的声音隔着胸腔穿进关甚的鼓膜,还伴随着一阵平稳的心跳声,莫名让关甚感到安心。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要抱男人的腰,这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鞋子买来了,医院附近买的,款式可能不太好看……”

  梁山咳了声:“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他把拖鞋放下,然后转身走了,还体贴的为二人关上了门。

  关甚急忙把陆竟晏推开,耳根发热:“晏哥,梁哥好像误会我们了。”

  陆竟晏不以为然,还深以为傲:“随他吧。”

  “那……”关甚把脚伸进拖鞋里,“我去洗脚。”

  陆竟晏将药水瓶拿下来,举高:“我帮你拿药水瓶。”

  “不用了!”关甚脸红了起来,抬起手,作势要从他手里拿走药水瓶,“我想顺便上个厕所。”

  “大家都是男人,我没关系,走吧。”陆竟晏故意把药水瓶举到头顶,关甚看了看他那只手的高度,确认自己够不着,便放弃了。

  关甚红着脸走进洗手间,站在马桶旁,犹豫片刻,眼睛一闭,将裤腰带拉了下来。

  “好了跟我说。”陆竟晏自觉转身背对着他,听着身后那阵顺畅的流水声,他身体的某处不受控的烧了起来。

  关甚神游天外的解决完生理问题,冲了水,接着走进蹲位区,作势要往脚上淋水龙头的水。

  陆竟晏制止:“等一下,用热水洗。”

  关甚嫌麻烦,坚持要开龙头水:“不用那么麻烦的。”

  “听话。”陆竟晏把关甚拧水龙头的手按住,接着将花洒取下来,拧开热水。

  等热水出来,他试探了一下水温,更好合适,这才把水浇到关甚的脚上。

  关甚的脚和他的手一样,皙白细嫩,脚趾骨节分明,很漂亮,完全不像男孩子的脚,不知道揉起来是不是软的。

  意识到自己在对一双脚想入非非,陆竟晏窘蹙的别开脸,问:“可以了吗?”

  关甚则专注的盯着自己的脚,压根没看这人的脸,点点头:“好了。”

  陆竟晏关掉热水,将花洒挂回原处。

  回到病房里,关甚脚还湿着放不到床上,两个脚掌拍了拍,想把水拍掉。

  陆竟晏把药水瓶挂好,刚好看到他像小孩子玩脚的那一幕,嘴角勾了勾,却没说什么,转身走出病房。

  关甚还以为他要去哪里,原来是去护士站拿了一包抽纸回来。

  陆竟晏连抽了七八张纸,半跪在床边,接着握住关甚的一只脚踝,把他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晏哥!”关甚的脸烫得快要爆炸,他本能的想把脚缩回来,“你别……”

  再这样下去他真好崩溃了,他真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那么优雅,要对他做这种奇奇怪怪的事啊?

  “别动,当心针头松掉。”陆竟晏反而握得更紧,语气淡淡道:“我帮你把脚擦干。”

  关甚别扭道:“真不用这样。”

  陆竟晏脸色一本正经:“归根结底是由于我的忽视,你才会烧到40度,你让我做点事,不然我心里不舒服。”

  关甚:“……”

  等关甚消停下来,陆竟晏稍微放松了些手劲,指尖无意识的捏住了关甚的脚心。

  如他所料一般,关甚的脚背脚心都很软。

  “痒、”关甚条件反射的把脚趾卷缩起来,连声音都有些发颤,“晏哥,你别挠我脚底,是真的痒。”

  陆竟晏盯着他勾缩的脚趾,脑海中失控跑出那天他在舞台上跳的那支舞,不由得加重力道,捏紧了他的脚心。

  “呃……”关甚倒吸了一口凉气,脚趾突然卷得更紧了。

  他往后边一倒,横躺在病床上,抬起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臂,遮住自己的脸,也遮住了他发红的耳朵。

  活了20个年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脚心这么不争气。

  操!

  陆竟晏也没料到自己只是按了一下他的脚心,会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急忙松开手:“弄疼你了?”

  “不是……”关甚整张脸红得快要溢血,带着哀求的语气,“晏哥,你要擦就擦快点,别折磨我,太痒了。”

  再不住手的话,他身体里沉睡着的小火山可能要觉醒。

  “你这么怕痒啊?”陆竟晏逗笑,不敢再碰刚刚关甚脚底的那个位置了,用抽纸逐个脚趾帮他擦干水迹,接着换另一只脚来擦。

  擦完后,他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好了,你躺好吧。”

  关甚半宕机的竖躺回病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陆竟晏为他擦脚的画面,迟迟挥之不散。

  好在他还发着烧,在药水的作用下,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陆竟晏坐在床边,时不时会看一眼药水的剩余量。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陆竟晏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拿起手机到病房外接电话:“小姨。”

  “臭小子,我可算联系上你了,周六有没有空?来小姨家吃顿饭,你小姨夫的生日,正好给你介绍个姑娘。”

  “抱歉。”陆竟晏婉拒,“周六我有个通告要很晚才结束。”

  陆竟晏等对方说完才开口:“那晚我有约了,没骗你。”

  “给我推了,周六晚上我做好一桌子菜,你敢不来试试!”

  嘟——

  电话被挂了。

  陆竟晏收好手机,若无其事地走回病房。

  医生一共给关甚开了三大瓶药水,打完时天完全黑了,期间关甚暴过汗,浑身粘腻特别难受,好在已经退烧了。

  当晚回到家,关甚迫不及待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下楼去找吃的。

  陆竟晏围着粉色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锅新鲜出炉的青菜瘦肉粥,见他下来招呼道:“下来得正好,过来吃粥。”

  关甚愣了愣,提步走过去:“晏哥,这是你做的?”

  陆竟晏点头:“厨艺比不上你,但应该不难吃,尝尝?”

  “好啊!”关甚坐在餐桌旁,先给陆竟晏打了一碗粥,接着才给自己打一碗,“晏哥,你也吃。”

  陆竟晏将围裙解开,随手挂在了旁边的空椅子上,揉了揉关甚吹得七分干的头发才坐下来。

  关甚呼凉一勺粥,放进嘴里品尝,很快眉开眼笑:“很好吃。”

  陆竟晏点头:“好吃的话,给我个面子,至少吃两碗。”

  “哦。”关甚应了声,其实他早就饿扁了,他现在肯定能吃三碗以上。

  陆竟晏半碗没吃完,手机突然响起。

  关甚好奇地瞄一眼,看到他来电显示写着“黎倩仪”三个字。

  “我接个电话。”陆竟晏拿起手机,边走进客厅边说,“倩仪……”

  那么温柔的语气,是女的……朋友吗?

  陆竟晏接完电话,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下”便出门了。

  这么晚了,估计是有很急的事情吧。

  关甚乖乖吃了三碗粥,顺便把餐桌也一起收拾了,白天睡了一整天,这会儿他毫无睡意,干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今天他离开节目组后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关甚点开微信列表,翻了一圈也不知道要联系谁问情况,干脆就不问了,切换到微博页面。

  刚点进发现页面,就看到一个爆了的话题:#欧冉身世#

  「@偶像世世报:#欧冉身世#欧冉直播自爆出生时被人抱错,在乡下过了17年地狱般的生活才被欧家接回,并透露偷走他人生的那个人也参加了《街舞巅峰》节目,但他不愿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只说想公平竞争。」

  【卧槽那个垃圾是谁啊?这么恶心?!】

  【应该是跟冉冉同一年的舞者吧,可惜《街舞巅峰》这个破节目不做人,到现在都没公开参赛选手的信息。】

  【冉冉实惨,被人偷走17年人生,参加个街舞比赛还不能安心,那个垃圾小偷到底是谁啊?出来挨打!】

  【支持冉冉用实力说话!】

  【那个抢走别人人生的垃圾能不能去死啊!】

  刷了一圈这条热搜下的言论,关甚一笑置之,懒得回应。

  参赛前所有人都签了保密协议,比赛期间不得在社交平台上剧透与比赛相关的信息,哪怕是其他选手的信息也不行。

  当然以那位真少爷的身份,是完全可以无视保密协议,但关甚不认为这位真少爷敢直接说出他这位假少爷的名字。

  要是这位真少爷敢说出来,怎么会“不愿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呢?

  这位真少爷啊,巴不得他从世界上消失呢。

  想必这条热搜是欧家故意放出来的,目的是想试探陆家那边的反应。

  毕竟那家人包括莫柏在内,全都认为欧陆两家的断交是因他而起。

  也是可笑,他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让魏陆集团停掉十几亿的合作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