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征军驻地，距离卢洛城六十里。
因苏辰的到来，战局急转直下，东征军损失了不少精锐，西方各族及剩余的光明骑士团长聚在一顶大帐内，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亚瑟！那个东方男人是怎么回事？”黑龙尼德格怒吼道，“东征之前，你们可没说过东方还有这么凶狠的人！”
他化成了人形，身材高大且面容硬朗，虽然不英俊但自有一股王者威仪。
亚瑟沉声道：“难道黑王怕了那个东方人？”
尼德格一拍桌子，大声答道：“本王会怕了一个东方蛮子？亚瑟，你这是对本王不敬！”
“尊敬的亚瑟王，您应该早些将东方的实力告知我们。”精灵女王瑟莉雅委婉地说道，“我们一起来到东方征战就是盟友，盟友之间应该坦诚，贵方却隐瞒了东方的部分实力，这对东征军很不利，我们的战士都在怀疑贵方发起东征的目的了。”
“尊敬的瑟莉雅女王，神谕指示我们用征战播撒神辉，定然没有错。”光明骑士团第二团团长兰斯诺特礼貌地说道，“东方有太多的异教徒，光靠感化需要太漫长的时间，只有征战才最为有效。”
“可你们没有明确告诉大家东方的实力。”不死之王德利拉冷眼道。
“大军出征最需要士气，若因畏惧敌人的强大而失去了战意，那么我们干脆打道回府算了。”亚瑟冷声道，“东方有强者，难道诸位就自认不如东方的修道士了么？黑王陛下，您和您的儿子并不比东方的顶尖战力差啊。”
尼德格愤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傲然，对亚瑟话中的恭维很受用。
“亚瑟王，您现在可以告知我们东方究竟有多少能与黑王尼德格陛下一样强大的人物了吧？”瑟莉雅问道。
“今日战场上出现了三个，而我所知道的至少还有三个。”亚瑟说道，“之前我们去东方的一座古城和那些修道士见过面，绝大多数并不能与尼德格陛下相比拟。”
“没必要管那么多！”兽人之王巴拉萨急躁地说道，“明天再去叫阵，本王一定要把那个东方蛮子砸成肉酱！”
“巴拉萨陛下稍安勿躁，如何作战还需从长计议。”亚瑟说道。
“他们肯定以为今晚能够平安度过，本王偏偏不让他们如愿。”巴拉萨囔囔道，“我的兽人战士被那个该死的蛮子杀了不少，本王要去给我的战士报仇！”
帐中众人都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在座的谁没有族人或同袍死在东方修士的手上？但战争不是逞匹夫之勇，需要谋划、定策，要以最小的损失击溃敌人，哪能莽撞行事？
矮人王维迪尔哼哼道：“要送死你去，那个东方蛮子明显不好惹，就怕你回不来。”
“你敢看不起本王？”巴拉萨大怒道。
“哼，尼德格陛下及其长子与东方的顶尖战力交手时，你就混在大军里找那些弱者下手，那个东方蛮子出现之后，你怎么没有第一个冲上去啊？”维迪尔讥讽道，“难道不是被吓住了躲在角落里哭着喊着找妈妈？”
维迪尔如此尖锐地嘲笑巴拉萨，引起了精灵女王、亚瑟及骑士团长、不死之王和西方龙族之王的不满。
矮人族和兽人族因为地盘和资源一直都有矛盾，至高光明神的东征神谕传达到各族之时，矮人族正在策划和兽人族争夺一块土地。若不是东征神谕突然到来，两族早就打起来了。
巴拉萨一巴掌拍碎了身前的圆桌，让围着圆桌而坐的众人都是一愣，赶紧退开了。
亚瑟没来由地有些心灰意冷，但还是挡在了巴拉萨和维迪尔之间，免得这两个王者打起来。
各族是因为神谕才聚集，本就各有盘算；加上某些族群之间还有矛盾，没有在开战之前爆发出来已经算是幸运了。
如今首战失利，谁也不服谁，谁都各怀心思，只不过维迪尔和巴拉萨表现出来了而已。
“两位的矛盾等东征结束后再解决吧，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商讨如何打败东方修道士。”亚瑟烦躁地说道，“希望各位都暂时放下彼此之间的矛盾，如今东征军需要团结！”
亚瑟是十万东征军的统帅，各族王者也需要给他面子，因此维迪尔和巴拉萨互相仇恨地瞪视了一眼后也就作罢了。
“诸位先说说战损吧。”亚瑟面无表情地说道。
瑟莉雅首先说道：“精灵族一千名精灵战士，因为没有直接与东方交战，损失不大，共计死伤两百。”
维迪尔接着道：“矮人族一共来了三千名战士，死伤了一千。”
巴拉萨讥讽地看了维迪尔一眼，然后说道：“兽人战士一共两万，死伤……死伤了五千！”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因为相比精灵族和矮人族，他的战士死伤更多。
兰斯诺特阴沉着连说道：“光明骑士团第十团全灭，第八团、第七团、第六团和第五团均死伤过半。”
这种伤亡，是光明骑士团建成以来最惨重的伤亡，以前光明骑士团纵横西神州，从来没有过如此大的损失，尤其是还死了五个骑士团长。因此，在场的光明骑士团团长没有一个心情好，全都痛心无比，对苏辰也是恨之入骨。
包括亚瑟在内，他曾经很欣赏苏辰，但今日一战后，他对苏辰只剩下了切骨的仇恨。
亡灵族的伤亡不大，甚至可以说微乎其微，因为该族的特性决定了他们不会像其他种族一样轻易死亡。
三大帝国的人类骑士来的最多，战损也最大，他们几乎都是凡人，靠着魔法师、巫师等的魔法加持才能和东方修士一战。四万人类骑士，死了接近一半，和炮灰没什么两样。
西方龙族的人口本来就排在末位，此番参与东征的也不过五百，被萧无畏和秦虔两人联手屠杀了一百余。就这还是依仗了龙族天生的强大，也多亏了尼德格和霍伯尼及时参战。
传统魔法师、黑魔法师和巫师阵营几乎没有战损，他们都是在后方进行远程支援，没有和东方修士直接交手。
还有一些较为弱小的非人种族亦是如此，实力保存较为完整。
十万东征军，仅今天一场交战就折损了超过三万人，而东方仅仅只有不到一百人，两相比较下，可谓惨不忍睹。
听着各方汇报战损，亚瑟眉头紧锁，心里也愈发烦躁。
“今日战事失利，原因在于东方的顶尖战力直接参战，而我方因为有所保留没有出动全力。”亚瑟最后说道，“后续作战必须以牵制和消灭东方的顶尖战力为中心展开，否则我方只会徒增伤亡。”
“要如何做？”德利拉问道。
“诸位都是东征大军中的顶尖强者，因此我们不能再一味地督战了，必要时一定要直接参与到战斗中，给我们的战士创造机会。”亚瑟冷静地说道，“东方出动的顶尖战力不多，所以只要牵制住他们，哪怕一时不能战胜也不要紧，重点在于消灭东方的有生力量。”
“嗯，没错。”瑟莉雅点头道，“我们的人数千倍于东方，只要东方的顶尖战力被牵制住，就可以凭借人数碾压他们。”
几位王者都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方略。
他们不是没想过绕开卢洛城，直接通过空间传送魔法进入到九州境内，只是这样做就显得他们怕了那区区一百人，那他们的骄傲、面子就会一文不值，即便东征胜利也弥补不了。
只有无情地将那区区百人给碾压成灰，才能让在座的西方诸王心满意足。
可惜他们没有料到，东方的水远比他们想象得要深。
狐族、鲛族的精锐已经抵达卢洛城遗址，而且还有更强的助力即将加入到这场东西方的大战中。
他们今日所见的只不过是东方修界的冰山一角。
……
兽人族的夜袭计划最终还是没有实施，因此这天夜里出奇地安宁。
苏辰没有去营帐中休息，在遣散一众小辈后，他去和魔教、狐族、鲛族的战士碰了个面。
狐族领军的还是花非剑，花吾天是代表三大王族而来；鲛族的统帅则是巡海营大将军濂宇，他是溟沧提拔起来的心腹大将，对海国王室忠心耿耿。
溟沧也如花吾天一般，代表海国王室前来参战。
这两位老王上的实力毋庸置疑，也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东方修士的底牌，他们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给予西方大军迎头痛击。
令苏辰意外的是，淇桑和淇梓兄弟俩都作为普通士卒加入了鲛族大军，见到苏辰的时候还挺不好意思。
“大军厮杀不是儿戏，你们两个可得好好保护自己。”苏辰轻声叹道。
“放心吧姑父，我会保护好弟弟的。”淇桑拍着胸口保证。
“你们两个现在是我鲛族的战士，一切都要听从统帅的命令。”溟沧则严肃地说道，“记住，军令如山，现在的你们不是王子，只是一个军人。”
“是，祖父！”淇桑和淇梓肃容道。
“岳父，你这么放心的么？”苏辰小声问道。
“两个孩子都需要历练，心中虽然不舍，但经历过生死磨炼他们才能更加成熟。”溟沧轻声亦坚决地说道，“若他们不幸战死，我会屠掉整个东征大军给他们陪葬。我溟沧的孙儿，鲛族的王子，没有孬种。”看書喇
苏辰沉默不语，心情却和溟沧相差无几。
若是他的弟子也不幸战死沙场，或者其他亲友罹难，他肯定也会展开疯狂的报复，让东征军以血还血。
离开鲛族营地后，苏辰来到了魔教这边。
柳乾祐带着六大宗主中的五位来拜见了苏辰，与他交谈了一阵，大底说清了己方的方略。
“柳老，近来可好？”苏辰笑问道。
“哎呀，小老儿可是好得很啊。”柳乾祐大笑道，“吃得香、睡得饱，那赫连老儿不止一次说我跟头猪一样。”
“呃，赫连长老怎么没来啊？”苏辰讪笑道。
“南疆祖地总得有人守着，我们也不能倾巢而出嘛。”柳乾祐说道，“本来心儿要亲自来的，小老儿有私心，代替她过来了。我已经没了孙儿，又差点失去儿子，唯一的孙女如今这么有出息，我不舍得她有任何意外，还请教主恕罪。”
说着，他躬身向苏辰请罪，心中愧疚。
苏辰扶起他，说道：“柳老的心情我能理解，人之常情而已，非罪。”
“多谢教主。”柳乾祐松了口气，随即又附在苏辰耳边说道，“教主，魔炉尊上令我转达一事。”
“什么事？”苏辰问道，心头莫名一跳。
“光与暗的交锋并未结束，从乱古纪延续到了现在。若光弱暗强，承载其力者，必杀之。”柳乾祐肃穆地说道，“此为尊上原话，并嘱托教主不可心软，否则遗祸无穷。”
话音不大，随在两人身边的几位魔教宗主也听到了。
苏辰皱起了眉头，炼仙炉传达如此话语，是否证明这场东西方的战争早已在魔皇的预料之中？
“光暗的交锋……乱古纪……”苏辰喃喃道，“我的猜测果然没错吗？”
“教主猜测了什么？”柳乾祐疑道，古一刃等人也好奇地看着苏辰。
“神圣光明教会的来历，以及他们所信奉的至高真神的身份。”苏辰简短地说道，“这事可能牵扯到一位皇者，所以我也不好细说。至于炉哥的嘱托，他所指的人我心中有数，唉……”
“此人是谁？莫非是骑士之王亚瑟？”古一刃诧异道。
“应该是他。”苏辰点头道，“此事你们不用操心，炉哥既然让我来解决光与暗的失衡，那就交给我便好。”
几位年轻的宗主都在点头，决定不去插手。
毕竟修为差了苏辰一个大境界，要是贸然卷入这个怪胎玄仙的战斗，说不定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交谈了一会儿，苏辰再次离开，在卢洛城遗址上无声地漫步，心中却想到了很多东西。
亚瑟承载光与暗之力，数百年来两者都处于平衡之中，所谓失衡无非是两个结果，光强暗弱或者光弱暗强。若是前者，似乎不是坏事，所以炼仙炉没有说出现这种情况要如何；而若是后者，即便苏辰也曾欣赏亚瑟，也只能遵照炼仙炉的指示将之抹杀。
可是，亚瑟为何出现光暗失衡呢？
“难道只能杀，不能逆转？”苏辰心中暗想，“不过，我杀了那么多光明骑士，亚瑟肯定会与我不死不休吧？也罢，该杀就杀，何须犹豫……”
死仇早已结下，即便没有光暗失衡，没有炼仙炉的指示，苏辰和亚瑟之间也得分出个生死，以一方的血来了结仇恨。
西方的夜空明暗不定，苏辰再次抬眼看去，忽然想到了光暗会失衡的一个原因。
“仇恨是人心的阴暗，不能消退只会越来越烈；阴暗丛生，压盖光明，光与暗自然失衡；如此，只会是光弱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