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许值一眼，见对方也是微微张着嘴巴。
明显也是惊讶得很。
仁帝问道：“宋卿，你说你跟朕求谁？”
宋跃再次叩首道：“臣心悦孙小姐已久，求圣上成全。”
仁帝一下子失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可是你已经娶妻，宋跃，难不成你想让孙小姐去给你做妾？”
他的语气已经开始变冷。
孙悦晨再怎么说，也是皇室血脉。
而且仁帝对这个侄女儿还是很喜欢的。
自然不可能让她去做妾。
不过……
仁帝转念一想，看着宋跃问道：“你们两个已经互通心意了？”
宋跃不敢抬头，说道：“是臣纠缠于她，与她无关。”
“胡闹！”仁帝一下子就发了怒。
许值和站在御书房里面的小太监们纷纷跪下。
宋跃还是第一次面对帝王之怒，虽然已经很好的规劝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但是此时，他的内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抹夹杂着恐惧和愤怒的情绪。
仁帝看着跪了遍地的太监，又看看一直不敢起身的宋跃。
突然问道：“你主动献上轰天雷，又主张修建国道，其实都是为了这个事情吧？”
宋跃心底微惊，但是还是应道：“是。”
仁帝心中一片愤怒，但是同时也感到了一丝放心。
朝臣有弱点，那才好掌控。
可是一想到办事办的这么好的人，竟然还被儿女之情牵绊。
仁帝就想生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既已经有妻，朕也不可能命你休妻再娶，可是孙小姐也绝不可能与人为妾！此事以后休要再提，赏赐的事情，朕自会考虑，你出宫去吧，这一年你都在外奔波，也回去陪伴家人吧！其他事年后再说！”
宋跃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应道：“还请圣上息怒，臣告退。”
看他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仁帝心情好了几分。
眼看着宋跃告退出了御书房之后，仁帝才将一边的许值等人叫起来。
然后问道：“宋跃这样的人，也会为了一个女人，连功劳都不愿意要了？”
许值勉强一笑，不过想起公主萧婉拂为了好友偶尔露出的哀愁表情。
他心下有些不忍，还是多嘴道：
“圣上您忘了？孙小姐跟宋大人之间的渊源可深着呢，而且奴才还听说，郡主娘娘给孙小姐相看了好些世家公子，孙小姐都不喜欢，如今更是跟家里闹得厉害……”
仁帝整天忙碌国事，孙悦晨的婚姻大事，他是不可能去打听的。
此时听到许值这么一说，顿时就听出不同来。
“你的意思是，孙小姐是有心上人了？”
仁帝眉头微皱。
许值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然后接着道：“哎呦我的圣上啊，那宋大人年轻有为，又是相貌上乘的好儿郎，孙小姐喜欢上他不是很正常嘛！”
仁帝用手捶了一下桌面。
气恼道：“她也太不懂事了，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这么一个有妇之夫！！”
许值捂着嘴笑起来。
仁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道：“你个老货，笑什么？”
许值放下掩嘴的袖子，说道：“圣上您这是疼爱孙小姐，才为她气恼，老奴是个阉人，不懂这男女之爱，不过也常听人说，男欢女爱，乃是天定的缘分，哪里是说不该，就能不遇见，不喜欢的？”
仁帝上下看了许值一会儿，奇道：“你这老东西，竟然还会这些个酸臭话？”
许值连忙弯腰赔罪。
不过仁帝倒是因为这句话，沉默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明天宣孙小姐进宫一趟吧，若是她真跟宋跃这般难舍难分，朕总要为她想个办法的。”
成全一段姻缘而已，何况这个孩子还是自己跟前比较得宠的。
仁帝终究还是心软了。
御书房的太监们被许值管的很严，宋跃的事情并未传出去。
第二天，孙悦晨被宣进宫。
皇帝在御花园见了她。
上一次中秋，安阳郡主还带着孙悦晨进宫参加了宫宴，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
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就已经消瘦成得不成样子。
仁帝等孙悦晨行完礼，愣了半晌，才问道：“晨儿啊，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孙悦晨身上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一件暗金色的比甲，身形消瘦单薄。
听见皇帝问话，她低着头，双手的手指轻轻绞着，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仁帝一向偏宠她和萧婉拂，此时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动怒，而是朝着旁边的许值挥了挥手。
许值连忙带着周围的小太监们站得远远的。
仁帝又道：“昨天，工部左侍郎宋跃回来述职，他差事办的很好，属下也约束的很好，没有出什么差错，朕本来要赏赐他的，但是他都不要，只跟朕求了一个人。”
孙悦晨一直如同一潭死水的双眸，此时才微微闪动了一下。
缓缓抬头看向仁帝，然后又低下头。
到了此时，仁帝要是还看不出这个女子的心思，那他也就不必当这个皇帝了。
“他，他求了谁？”
孙悦晨的声音略微低哑。
仁帝说道：“他跟我求了你。”
孙悦晨猛然抬起头来，身子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着。
“圣……圣上您允了？”
孙悦晨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又惊喜，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痛苦。
仁帝看着孙悦晨这副模样，微微皱眉道：“晨儿，他已有妻室，就算我是皇帝，我也不能让臣子随意休妻，难道你要去做他的妾室吗？”
孙悦晨愣愣地后退两步。
仁帝的意思就是，他拒绝了？
孙悦晨目光直愣愣的。
这些日子，安阳郡主和赶回来的孙夫人对孙悦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了大半年。
谁知孙悦晨就跟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要跟宋跃在一起。
前两个月，为了让孙悦晨死心。
孙夫人将宋跃纳了江北巡抚荣兴之女为妾的事情告知了孙悦晨，谁知道，孙悦晨一言不发地就回了房间，然后整个人短短数日就暴瘦下来。
让安阳郡主和孙夫人都不敢再劝骂她，反而还要好好哄着她，生怕她一个想不开，会做什么危及性命的事情。
“晨儿？”
到底是自己的侄女，仁帝还是多了几分耐心的。
孙悦晨呆呆地问道：“他，他在外奔波，身体还好吗？”
仁帝心头一梗，对宋跃平白地生了些怒气来。
“你是高门贵女，血脉尊贵，何苦为一个男人如此牵肠挂肚！若是你再这样，惹你祖母和母亲担忧，那朕就好好治一下这个宋跃！”
孙悦晨心底一惊，连忙跪下道：“皇伯伯，不要啊！不关他的事，是我要纠缠于他的，您不要迁怒他！”
“你！”仁帝一下子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气结了半晌，才说道：“这个婚事朕是不会允的，想必你祖母和父母也不会允许，晨儿，你祖母年事已高，你不要任性妄为，伤了她的心！否则朕一定会收拾宋跃的！”
没有办法，仁帝只能拿宋跃要要挟孙悦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