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历史军事>上古>第155章 下部《尧舜禹》25、麻姑醉酒(续)
  “过去你深得天帝宠爱,完美无暇的忠臣良将形象是你追求的目标。现在你失宠了,于是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自己并没有错误,却总想着如何向别人解释误会,整日里忧心忡忡,这又何必呢?”麻姑话语中流露出一种侠气,接着说,“既然天帝把你丢在人间不管,你又何必去求他呢?在人间做个散仙,像我这种活法不是也很快活么?”

  “像你这种活法?”羿看看眼前的大海蓝天、孤岛幽洞,犹豫地说。

  “对。我这里天高海阔,风爽云闲,是仙家修炼的好地方,又何必回到天上受人驱使呢?”麻姑忽然幽幽地接下去说,“只是少个伴,如果你来了,就什么都有了。”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我,可是现在…”

  “我不是说现在。眼下你正忙着做王当官,征战四方,一下子刹不住车。再说,你也离不开那个嫦娥。”麻姑遥望远方,那里海天一线,霞光隐现,吟咏似的说,“麻姑有足够的时间等待,那一天或迟或早,都会到来!”

  羿深受感动,说:“感谢你对我的深情,这句话羿铭记在心。”

  两人不约而同地举起杯来,一饮而进。

  “同饮要成双,再干一杯!”麻姑说。

  羿给麻姑满满斟上一杯,晃一晃酒坛,发现余酒已经不多,想一想说:“你这酒能使人延年益寿,我少喝点,带回去给嫦娥品尝,好吗?”

  麻姑正在兴头上,羿这句话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泼来。因为这就意味着,如果嫦娥迟迟不能老死,而她和羿的结合则遥遥无期。

  麻姑脸色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羿见状忙说:“听说你的酒从不送人与货卖,请原谅我的冒昧,我还是陪你把它喝光算了。”羿说着要往自己杯子里倒。

  麻姑劈手夺过酒坛,仰天狂笑不止。羿莫名其妙。

  “好个有情有义的羿!我麻姑总算没有看错人。好,我成全你俩。”麻姑喘过一口气来,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请讲。”只要能使嫦娥青春长在,他大概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今日你要陪我喝到一醉方休。”

  “这有何难!”

  “麻姑要在醉梦里再见海底扬沙、桑田重现,等待我心中的太阳照亮麻姑洞。”麻姑把自己的酒重新倒进坛子里,接着说,“这是我麻姑的一点心意,一并送给常羲,…不,给嫦娥捎去吧!”

  羿激动地抓住她的手。

  麻姑抽出手,回身一招,从洞里飘飘悠悠地飞来三坛酒。

  “有句紧要的话说给你听,过一会儿就怕没有机会了。”麻姑边揭酒封边说,“灵芝酒会使你的功力增加,但不能送你上天。西王母一直惦记着你,如果你想升天面见天帝的的话,可以到她那里去碰碰运气。…唉,男人嘛,总有自己的事要做。”

  麻姑不再说什么,捧起一坛酒只顾往肚子里灌。羿自然不甘落后,也立即照此办理。两只坛子都空了。羿支撑不住,率先瘫倒在地。

  麻姑醉眼迷离,犹然捧起第三坛酒往金杯里倒,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

  当羿醒来时,一轮圆月从海平面上升起。他一骨碌爬起来,望著月亮惊叫起来:“哎呀,一醉半月,要错过嫦娥的约期了!”他指的是每月十五,即望日,与嫦娥每月一次的那场情事活动。

  石桌上有一只小酒瓮。后羿知道,那是麻姑送给嫦娥的灵芝酒;为了便于携带,特意换了只小的酒器。看来,这个大咧咧的侠女子也有细心的时候。桌面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几行字:“随时可来麻姑洞小憩,这里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享用。麻姑不知何时能醒,恕不奉陪,抱歉。”

  麻姑靠着酒坛,倒在光溜溜的石板地上。她面如出水芙蓉,吐气如兰,一副好可爱的醉态模样展现在羿面前。只是裙钗不整,春山微露,有失雅观。羿把麻姑抱进洞里,放在卧榻上,为她整理散乱的发髻和衣衫,不由得心潮激荡,热血上涌,一时忘乎所以。他俯下身来,捧起麻姑的手,轻轻地吻她的长指甲。这可是令众仙家垂涎三尺、又望而生畏的鸟爪啊!

  月光探进洞来,照在麻姑羞红的面颊上,宛如床第间的嫦娥。羿顿时清醒,急忙走出洞来,抓起酒瓮要走。只听得轰然一声响亮,浪山涌上洞口。一个小岛似的怪物浮出水面,伸出长长的脖子,把血盆大嘴举到羿眼前。

  事变来得突然。羿下意识地后跳两步,神速地弯弓搭箭。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鼋兄,他是我的朋友。”

  被呼做鼋兄的庞然大物,伸出长舌在羿脚上舔一舔,悄然没入水中。原来它在为麻姑看守门户。

  羿以为麻姑已经酒醒,翻身入洞。只见她依然酣然大睡,摆出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羿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山洞,腾空飞起,直上云天。他感到身体轻盈如初,两翅又增千钧之力。麻姑的灵芝琼浆的确是灵丹妙药,看来,嫦娥可以青春永驻了。羿心花怒放,望望渐渐升高的圆月,加速飞向他的王城。

  帝尧为政勤勉,一年四季在外奔走,联络诸侯,体察民情,平息族落间的纠纷,可谓马不停蹄。其实,帝尧出行还有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寻访道德贤能之士。一日,帝尧与随从一行路经雷夏泽畔,登临历山,放眼远望,好一派水光天色!在粼粼碧波上,一簇簇芦苇临风俯仰,一片片绿荷依水徜徉。水鸟低飞,鱼鳖浅游,偶见渔舟出没在芦苇荡里,顺风撒网。在芦苇起伏之间,隐约可见有两个人影对面而坐。帝尧大奇,策动白马骊龙,踏波一路寻将过去。

  芦苇荡深处,一胖一瘦两位中年男子盘膝而坐,正在对奕。棋盘是一只硕大的荷叶,而他们的坐下,则是几片浮萍。瘦子左手拿一只莲蓬,剥下嫩白的莲子充作棋子,还不时投进嘴里,当成早点。胖子跟前摆了一堆菱角,边吃边剥,随手就把菱角皮扣在棋盘上,加入战场。

  两人专心致志,对帝尧的到来置若罔闻。在此之前,帝尧只是听师父说,仙界有一种高雅的游戏叫奕棋,但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次有幸旁观,机会难得,于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惊走了这对奕者。

  帝尧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在近两个时辰的观战中,将双方的一招一式牢记心中。大概杀到了关键当口,瘦子举起棋子,好一会儿没有落地。那胖子盯着瘦子手指间的棋子,似乎有些担心,又有所希望。帝尧想靠近一点,趁此机会把棋局再仔细审视一遍。这个想法刚一露头,白马骊龙立即心领神会,轻轻跨前两步,并全身下沉,把主人降到水平面上。

  瘦子扭头看了帝尧一眼,赞道:“好马!”同时将举起的棋子落下。

  胖子长出一口气,说:“好,好!…是我好不是你好。你终于走了一步臭棋。”

  “哎呀,看错了!”瘦子惊呼一声,欲顺手把棋子抽回来。

  “落地成钉,岂能悔棋!”胖子说着,一手摁住瘦子的手,一手迅速填上一子,并随手把被围住的莲子一个个拈来往嘴里扔。

  瘦子扫一眼棋局,说:“一步走错,全盘皆输,这一局输定了。”

  “你不是走错了,而是走神了,不然还可以玩儿上半个时辰,不分胜败。”胖子说,“老弟,你尘缘未了,我劝你还是暂且出山,做一了断,然后再回头隐居修行不迟。”

  胖子说完,悠哉游哉踏波而去。芦花荡里传来一曲吟唱,渐去渐远:天兮大乎大兮,地兮渺乎渺兮;心染一点尘兮,难度仙人桥兮。…

  “阁下是帝尧吧?”瘦子边收拾棋盘边问。

  “先生能猜中我是谁,大概是神仙了吧?”帝尧惊异地说。

  “不,在下只是您治下的一届草民。白马踏波如履平地,一定是骊龙无疑,它的主人不是帝尧又会是谁呢?”

  “先生即使不是神仙,也是位遁世高人。请问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姓单名卷,东夷四泽六湖之间便是祖居之地。”

  “听说这一代有一位部落首领,也叫单卷,是你的父辈吧?”

  “是单卷本人,不过那是过去的事了。”单卷说,“在下早已离开族人,浪迹于五湖四海多年了。”

  “我看你须发如漆,面色红润,正当壮年,不想已是春秋有年的先贤了,失敬失敬!”帝尧忘记了自己还在水中,欲翻身下马,被单卷扶住。两人一个骑马,一个踩着浮萍,同上岸来。

  “与先生对弈的那位高人是谁?”帝尧问。

  “许由,也是此地人,最近应友人之邀要到颖水去,特约单卷躲在芦苇荡里对弈一局,不想输给了他。”单卷似乎还有点遗憾。

  “你俩都是高手。”帝尧对奕棋大感兴趣,发表观感说,“我在旁边观棋,于无声中时闻风雷隆隆,似有千军万马往来冲突。原来只听说奕棋是神仙们的一种消遣游戏,没想到竟有如此奥秘。请问,凡人也可以奕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