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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五章芭兰花儿香相知去不留

  牟田口廉也自己都不会想到,几个月后他的一个决定最终会把自己送上军事法庭,成为“违反人道罪”的丙级战犯。看書喇

  作为侵略者,他们正伸出魔爪露出獠牙,一场战火曳空,国殇民恸的悲剧即将上演。

  而此时的余振生和栓子,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正在经历这生活的挫折,强忍这失落悲伤不安沮丧,期待着在下一个天亮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

  就这么熬着听着是不是传来的婴儿的啼哭声,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街上传来卖巴兰花小贩的叫卖声,那细慢调的每个字都是一唱三转吆喝声“芭兰花——卖呀。”

  余振生一下就坐起来,睁开眼朝炕上看,振家不在屋里,身边的栓子还在酣睡:“栓子,醒醒!”

  “嗯,什么时辰了。”栓子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随即被明亮的光线照着也赶忙坐起身来。

  “不知道,我也刚睁眼,振家,振家?”余振生围上衣服下了地,振家掀开门帘露出他那张清秀的小脸:“哥,你醒了。”

  “醒了怎么不叫我,这都什么时候了。”

  “是早上大小姐来了,他带话说掌柜今天不出门,大小姐也不去学校,让栓子哥歇一天。还说,让你办好院子的事。”

  “大小姐来了,她人呢?”

  “在武姐姐屋里呢。哥,洗脸水都打好了,我去给你们端粥去。”振家说完那张清秀的小脸就消失在帘后。

  栓子伸了个懒腰就又仰头朝床上躺去:“听到了吧,掌柜都让我歇了。”

  余振生看了一眼栓子,像是一个被抽了魂而的人,目光无神的瞪着两个大眼看着着房顶。他知道,栓子心里一定很难受,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那么多余。

  “那你再睡会儿,待会儿于师傅他们来了一干活你想睡都睡不成了。”余振生穿好衣服,回身整理好自己的被褥。临出屋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栓子。

  栓子的眼睛闭上似乎又接着睡去。

  “芭兰花——卖呀。”又是一声长长的叫卖声。

  栓子睁开眼睛,他想起那个卖巴兰花的小贩,那人身着黑色中式对襟大袄;他是将提盒挎在胳膊上,挺直腰背走小步,走进胡同就抬起一只手拢住嘴巴,细声慢调的吆喝着。

  放芭兰花的提盒是褐紫色的,一条略微超市的雪白的毛巾铺放在刚刚开放的芭兰花上。

  他又想起那白色一寸长,圆菱形的巴兰花,那花香气袭人,雷钰跟着雷霆来天津的时候,每天早上都会挑几朵,一朵别再旗袍的扣子上,一朵戴在鬓边,剩下的包在她的手帕里。

  栓子提鼻子闻了闻,空气中似乎又能闻到雷钰身上那淡淡的兰花香气。然后栓子的眼前就模糊了,他感到整个脸颊都湿乎乎的,他翻过身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哥,于师傅他们什么时候来?”

  “说是中午前后。”

  外屋余振生和振家吃着早饭说着话。

  “芭兰花——卖呀。”

  余振生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屋门,平时这胡同也有卖巴兰花的,这条胡同并不是很深,左右对着有加一起十几个小院子,买花小贩吆喝个一两声,听到有动静就会找一个干净的台阶,打开提盒让买花人挑选。如果吆喝两声没有动静,他会继续挎着提盒向另一条胡同走去。

  而今天,这应该是第三声了,按照小贩吆喝的频率,三四分钟间隔他都应该呆了十分钟了,而且这十分钟都是在自家院子的门口。

  余振生放下手里的馒头走出房间,同时走出房间的还有正在东屋探望武念知的张芳。

  “武小姐怎么样了?”两人同时朝院门走去。

  “哼!”张芳白了余振生一眼,看样子并不想理他。

  余振生挠挠头,这大早晨的张芳这又是跟谁生气了,正莫名其妙中又听张芳说道:“这念知也真哏儿,自己奶水不够不着急,倒是急着想出了买芭兰花。孙婶说他见不得风,她竟说请卖芭兰花的小贩进来。就说咱不是必须是婆子送到院子中的大户人家,出了卖个兰花也是正常可也没听要把卖花小贩请进来的。”

  张芳碎碎念的说着两人已经来到院门口,余振生打开院门,那卖花的小贩正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张芳不看卖花小贩,只是朝台阶上朝那个提盒看去,小贩忙打开提盒盖子,立时便又一阵香气袭来,那兰花也是新摘的也是娇嫩动人,张芳便低头挑选了起来。

  余振生朝那小贩看去,那人不看张芳挑花,而是不时朝院子看,余振生看到他特意压低的帽子下面那双精亮的眼睛心头就是一动。

  “就要这几朵,多少钱?”张芳挑好花,握在手里低头闻着。

  “您这院子的小姐经常要,就还是老规矩。”小贩看看张芳,试探性的说道。

  “老规矩是什么规矩?”张芳移开凑到兰花上的鼻尖,抬头问道。

  “你先回去,我来给吧!”余振生站住小贩面前,他不知道武念知是不是经常买花,但这卖花人却让余振生心里生出了一丝疑虑。张云鹤和武念知除了在南市有仇人,应该不会有人可以盯上他们。不过南市那些混混没必要装作卖花人来这里试探,倒是之前武念知的父亲曾经来过难道是武将军来了?

  仔细看着人眉眼,余振生是见过骑在马上的武将军,浓眉大眼颇有英武之气。眼前这人虽眉眼也是有些凌厉,却终究少了将军的气势,难道是伪装成小贩的样子造成的?

  余振生看着张芳回了院子,见那小贩似乎有些失落也不问钱的事只顾着去盖提盒,便小声说道:“大哥,麻烦您换个地方叫卖,咱这院子里有了新生娃,只怕是折腾一夜刚刚都睡下。”

  “啊,生了?”那小贩盖上提盒盖子惊喜的看着余振生。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笑着:“恭喜恭喜,不知道生的是公子还是千金。”

  “是龙凤胎!”

  “那真是喜事,我给兄弟道贺了。”小贩拱手笑着说道。

  “不是我的喜事,我只是这院子的主人。是我这里的住客生的。”余振生并不着急解释,只是说清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微微沉吟了一下:“您贵姓。”

  “免贵,姓余。您怎么称呼?”

  “我姓谭.....叫我谭莫就行了。”那人说完就笑了:“我听说过你,看来今天我是不能进去瞧瞧,不过就是让我进去我也不敢。这是武队长让我捎来的,麻烦余兄弟帮忙收下。我是他的副队长,偶尔会来借着卖花的名义,带回些日用品。这次队长特意嘱咐我,看看大小姐生了没有。”

  看到有路人走过,谭莫停了一下假装去垮提盒,见路人走远他才从提盒下面那层拿出一个小包:“这里是五十块钱,是武队长给大小姐的生活费,这一下生两估计他乐坏了,只不过我们那太危险,随时都要跟鬼子拼命。他们母子就先拜托余兄弟多关照了。”

  余振生接过那个小包,他的心里竟有些激动,家里的经历身边人的经历以及眼下张记面临的困扰,让他对日本人十分厌恶和痛恨:“谭兄不用客气,你们在杀日寇,是在为民除害。”

  “为国,为民。国将不国,何以有民啊!”谭莫似乎在纠正着余振生,他叹口气笑了笑,笑中却带着许多的惆怅和无奈。

  这一刻,谭莫的神奇中有种让余振生觉得说不出的熟悉的感觉,他想到了陈敏。

  谭莫走了,吆喝“芭兰花——卖呀。”悠扬的声音挎着提盒走远了。

  余振生回到院子里,他走到武念知的门前高声问着:“我能进来吗?”

  门朝两边打开,张芳一把将余振生拽进屋马上关上门:“你又不是卖花的,快来看看孩子。”

  她几乎是拉着余振生进了里间屋,床上武念知躺在被子里,房间里暖融融的。她的身边还有两个用棉被裹的两个毛乎乎的皱皱巴巴的小家伙。

  “振生。”

  余振生看了一眼张芳,武念知无力的笑笑:“没事,她知道也没关系。”

  “这是武将军给你的。”余振生将那个包放在床头“他说你先用着,还会派人给你送钱来。”

  “武,武将军?”张芳瞠目结舌,她怎么也想不到余振生怎么会和武念知的父亲有什么联系。

  余振生自然不会说起刚刚谭莫的事,武念知也是心领神会,话说到此他们两个明白就够了。

  “这钱来的正好,恐怕我要在这里多住些时日,这房租水电.....”

  “你别想这些!”余振生打断了武念知的话:“咱们说好的,最后算,这钱你先用在刀刃上。”

  武念知轻轻的嗯了一声,她满眼都是喜悦的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我这需要个奶妈。”

  “这事,你跟他说没用,等我回去跟孙婶说,半天就能给你找到!”

  “还有个事,郭婶和孙婶这忙前忙后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人家,我想正好身边需要人帮手,可又不好开口。”

  “这有啥不好开口的,栓子娘原本也是在雷家帮忙做事的,这照顾家人的事她能做的好。”

  “我是怕郭婶那脾气....”武念知小声说道。

  “啥脾气?”张芳笑了起来:“他家三口人,不能光指望栓子一个人,我只是栓子还惦记着帮孙婶养老呢。一人管四个,将来他还不累死?这事交给我,咱一个月一个月说,我家给孙婶一个月十八块,只管两顿饭和收拾屋子。你这虽然屋子不大,可做饭帮带娃还得照顾你,关键都在一个院子可是随叫随到,我看你给二十。”

  武念知就伸手打开那个包,拿出二十块钱:“要是郭婶不肯收咋办!”

  “我来!”张芳拿过钱站起来朝院子里喊着:“郭婶,您过来一下!”

  “来了!来了!”声音是从余振生房间传来,栓子娘从余振生房间里走了出来。

  余振生觉得这事自己还是回避一下,和栓子娘走个迎面打了招呼就回自己屋去了。

  进屋看到栓子正坐在桌边喝粥,他喝的很慢,吃馒头也不像平时狼吞虎咽的。

  “你醒了?”

  “不醒咋地,装死不成?”

  “振家呢?”

  “又在房里鬼画符呢,不知道画的啥!”

  两人一问一答,好像平时一样。

  “你娘说了啥?”余振生重新拿起自己的筷子和吃了一半的馒头。

  “说回头给我找的更好的。”

  余振生嘴里咬着馒头鼓着腮帮子看着栓子。

  “别瞪我,我要回去一趟,和雷钰成亲。以后再找算续房!”

  “你娘同意了?”

  “同意了,待会我就去找掌柜的商量,看看能不能走些日子。”

  余振生不再支声,他知道这样做太形式了,也知道件这事不这么办栓子心里一定是过不去的。

  张芳兴冲冲的进了余振生的屋子:“振生,郭婶答应了。”

  栓子看看张芳,看看余振生。

  “你娘找到事做了,武小姐这用人手,与其外面找人不如就咱院子里的亲近。”

  “我娘闲不住,在不有个事做,说不定就吵吵着回去了,这样也好。”栓子提起了速度,似乎自己的行程和栓子娘日后安排都落了停,又着急去见张春明,他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粥喝完就站起来朝房间喊着:“振家,帮我收拾下。”

  “栓子哥,您忙去这不用管!”

  “小家伙真懂事,比你强!”栓子甩给于振生一句就出了屋。

  张芳急忙喊道:“栓子,我和念知商量好了,孩子的大名让姥爷给起,小名男孩叫大龙,女孩叫小玉。”

  栓子一下子在院子正中昨天刚刚搭好的水槽边站住了,他愣愣的朝着武念知的房间看着,小玉,自己的的玉儿是昨天早上走的,这个小玉是昨天晚上降生的。一种莫名其妙的缘分的亲近感在栓子的心里萌生起来,一阵女孩清脆的嘤嘤的啼哭声从房间里传来。

  小玉是在哭什么?是在哭这人世间的沧桑,还是哭自己前世的悲凉。

  生老病死,有死有生,栓子慢慢的朝武念知的房间门口移动了两步,然后他站住了一转身快步走出院子朝张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