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脾性惯来温和，闲少这般严肃，在场几个下人皆被吓住，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现下我父亲母亲不在，你们便只有听我的话。此事我已经考虑清楚，就这样定下了。”说着，沈绾目光再次扫视过众人。
“要是有人偷偷传信回京城，就别怪我不顾主仆情分，叫你们离开沈府。”
她决定暂留此地，就是因为担心父亲和兄长那边有事瞒她，所以想要观望几日。左右科举最后一场殿试开始前此案势必要解决，只消这三四日平安无事，之后想必也不会再起什么波澜。
到那时，她便也能安心继续启程，去往崇州休养了。
“娘子，您是哪儿不舒服？当真不需要请大夫来看看吗？”
几个下人刚走，紫芜就忍不住关心起沈绾。
“我身子无碍，刚刚只是编个由头留在驿站罢了。”沈绾微微一笑，如实将真相告知两个丫鬟。
听罢，紫芜和紫蕊面面相觑，皆露出一副不解神情。
“父亲忽然安排我去往崇州休养，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怎叫我不多想。只是我现下调回去询问，他们怕也不会同我说实话，索性就在这待上几日，看看家里可会出什么变故。万一真像我担心的那样，这里离京城也不远，我还能立即起身回去。”
紫芜和紫蕊自小跟在她身边，她对二人十分放心，把真相告诉她们也无妨。
况且两人本就了解她，又与她朝夕相处，即便她不说，后面自己也会发现端倪。
“如此也好。娘子心里存了顾虑，就算当即启程，去了崇州也静不下心来的。”紫芜点头，认同沈绾做法。
“娘子放心，少爷肯定会没事的。之前瞿州那个案子，奴婢看比这回还要严重些呢，那时候少爷都被抓去大牢关着了，最后还不是被救出来了。”紫蕊紧跟着开口宽慰。
可当初调查瞿州一案，虽然顾晏沉也出了手，但从未像这次一样，与沈烜交谈到夜深。
紫蕊的话非但没有让沈绾安心，反而更让她觉得担忧。
“驿站有吃食吗？我有些饿了。”
沈绾回过神，抬头朝紫芜和紫蕊笑道。
“有！奴婢马上去端！”
紫蕊立即应声。
“那奴婢去车上把行李取下来。”紫芜说着便出了房间。
待到门被合上，屋内只剩下她一人，沈绾脸上笑意渐渐消散，眉眼间尽是担忧。
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吧。
她紧紧攥住手帕。
科考被曝出现徇私舞弊之事后第二日，皇上便停了顾晏沉在御史台的事务，后面转交给了赵王。
皇宫，练武场。
台上一抹暗黄身影驰骋，经过之处刀光涌动。
“殿下，赵王来了。”
来福走到台阶旁。
顾晏沉眼角余光轻扫，落在不远处的顾晏皓身上。
他眸色一沉，手中利剑落下，刹那间，面前的人偶化成两半。
“太子好身手。”顾晏皓拍手鼓掌，朗笑着夸赞道。
“赵王过奖了。”顾晏沉轻笑。“能徒手将狩猎场中的猛虎头颅砍下，你的身手不比我的厉害？”
“不过是一头畜牲而已，解决它再轻松不过。”顾晏博挑眉。
说话间，他脸上堆满笑意。
“不知赵王此次找我所为何事？”顾晏沉无意与他寒暄，更懒得看他自夸。
他倒是很好奇，顾晏皓这时候找他是为了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两日父皇将御史台的事务交给了我来操持，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我便想着过来问问你，之前你在御史台当过差，这些事务应当十分熟悉才对。”
顾晏皓嘴角微勾。
“太子可别不给皇兄这个面子。”
这一声“皇兄”，他用了十足气力，似是唯恐顾晏沉听不见一般。
“赵王说笑，你既然诚心前来询问，我又怎能驳你的面子。”顾晏沉气定神闲，举手投足透着浓浓疏离，与往常无异。
“我若一个个的教，只怕要花些时间。这样，我让来福带你去取我之前处理过的文折，你看个两遍也就会了。”
“据我所知，你手头原本就只有御史台的事务，如今父皇也已经交给了我。既然没什么事做了，为何不能亲自教我？”顾晏皓步步紧逼。
“赵王若是虚心请教，我绝不会有所保留。”顾晏沉直视上他目光。
“你什么意思？”
顾晏皓脸色瞬间垮下。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顾晏沉目光愈加冰冷，但嘴角仍旧扬着。
依照顾晏皓的脾性，怎可能在他面前自降身段。
无非是自认为得到了皇上的重视，特意前来耀武扬威一番。
顾晏皓正要生气，忽而想到什么，随即仰头大笑。
“这儿也没有外人，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前不久才接任御史台事务，这下就被父皇转交于我，恐怕你现在心里已经慌不择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算顶着太子的头衔又怎样，能得到皇上的重视才是王道。
顾晏皓仿佛已经想象到自己坐上储君之位的样子了。
“想来你还不知道，父皇最开始决定接手御史台事务的人选并非是你，而是周王吧。”
顾晏沉眸中掠过一道轻蔑。
果然，话音刚落，顾晏皓脸上笑容戛然而止。
“是因为周王拒绝了，父皇才想到了你。”
“那又如何。”缓了半晌，顾晏皓开口反驳。“你不会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会受你影响吧？”
随之，他发出轻蔑笑声。
“周王的事情我懒得管，我只要知道你过得不如意，我就心满意足了。”
顾晏沉摇了摇头，目光偏向一边。
“顾晏沉，当初你陷害于我，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怕也是因为心里清楚，如若不是你投了个好胎，沾了你祖父一家的光，这太子之位根本轮不到你头上吧。”
顾晏皓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人呐，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的好。不归你的东西，就莫要一直惦记着。”
说罢，他冷笑一声，扭头扬长而去。
“殿下！”
来福和竹风几乎同时追到顾晏沉身后。
“这赵王说话实在过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