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周府后院。
白朗轻轻推门而入，径直走到顾晏沉面前。
屋内烛影摇曳，昏黄无光，顾晏沉抬起头，半边脸笼罩在阴影之中。
“殿下，您猜对了。”白朗开口道。
“邱学义半个时辰前进了书房，直到刚刚才离开周府。只可惜他太过谨慎，派了贴身之人在门口看守，属下唯恐发出动静，破坏了您的计划，便没敢靠近。”
“没事，不重要。”顾晏沉眸中掠过一道凌厉。
他只要知道邱学义来见了周力就好。
“这几日紧盯邱学义，一旦有所动作，立即禀报于我。”末了，他冷声吩咐。
“属下遵命！”
白朗当即应下。
正是春中，天气尚好。出行的人比前些日子还要多些。东京城内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一辆马车停在街边，随之下来两位衣着光鲜样貌娇丽的女子。
白玲珑抬头，看了眼牌匾上“锦绣布庄”四字。
“进去瞧瞧吧。”蒋盈盈侧过头招呼了声。
“不用担心，若是看上哪件衣裳，我送你便是。”
白玲珑脸色一沉。
想到眼下今非昔比，自己身份的确比不上蒋盈盈，她只好强忍了下来。
“两位娘子想要买成衣还是布匹？成衣都在这儿，布匹上二楼就有。”
看到有客人进来，陈婉热情迎了上去。
待到走近，她才发现白玲珑，顿时脸上笑意戛然而止。
“最近你们这可有上新的衣裳？”蒋盈盈挑眉，目光扫过四周，神色颇为傲慢。
陈婉紧紧盯着白玲珑，不自觉想起陈佳去世的事情，不由得悲从中来。
“你聋了吗？没听到我在问你话？”
见无人答应，蒋盈盈胸口怒气一下子涌出，朝着陈婉大声指责。
“回娘子的话，最近蜀州的布商那出了些问题，新的款式暂时过不来，要不然您看看别的？”另一个伙计闻讯赶来，替陈婉解围。
“怎么你们家也是这样。”蒋盈盈眉头扭成了一团。
“京城的布匹大多出自蜀州，眼下蜀州出事，自然城内所有的布庄都受了影响，还望娘子能够谅解。”伙计微微躬身，毕恭毕敬解释道。
“烦死了。”蒋盈盈郁闷得紧。“如果不是金绫布庄迟迟不上新，我才不会来这呢。”
没好气的埋怨了声，她转身就要离开。
“哎。”白玲珑忽然拦住蒋盈盈。
“来都来了，不如逛会儿再走，兴许能挑到心仪的。”她温声劝道。
“行吧。”
蒋盈盈犹豫片刻，觉得白玲珑说的有道理。
二人进到里面挑选，陈婉顺势准备退下，谁知白玲珑却不想这样放过她，张口将她喊了回来。
“我们是第一次光顾，里面卖的什么衣裳都不知道，有劳你留下帮我们介绍。”
“店铺不大，无需专门介绍，二位娘子若是看见心仪的，直接取下去试试就好。”陈婉强忍住内心悲愤。看書喇
白玲珑认得她，现下这般，无非是为了故意刁难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瞧不上我们，不愿意帮我们介绍？”蒋盈盈眉头一皱，居高临下斥责陈婉。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婉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不自觉掐进肉里，划出几道血痕。
“那你是什么意思？”蒋盈盈反问，语气咄咄逼人。
“这位娘子，您误会了，她只是担心打扰到您二位，才提议你们先行自己挑选。”一旁的伙计再次帮陈婉说话。
“担心打扰到我们？”蒋盈盈冷哼，双眸肆无忌惮将陈婉周身打量了一遍。“若是每个客人进来你们都这般，那要你们有什么用？站在这当门神的吗？”
她声音愈来愈大，很快吸引到周围客人注意。
“盈盈，算了，别计较了。我看我们进来时她便心不在焉，应当是出了什么事情心情不好，这才疏忽了。”白玲珑好言好语劝蒋盈盈消气。
偏偏她越是这样说，蒋盈盈越是怒火中烧。
“原来从我们进来开始就是这副态度啊？未必这也是不愿打搅到我们吗？”蒋盈盈看向伙计。
伙计哑然，连忙扯了扯陈婉衣袖，示意她开口解释。
陈婉咬紧嘴唇，不肯说话。
“一个下人，居然也敢给我甩脸色，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蒋盈盈气极。
“给她十个耳光，让她长长记性！”
随即，她吩咐身后丫鬟。
巧慧听令走上前，伸手扼住陈婉的下巴，不等她反应，一个巴掌便稳稳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儿这么多人，被看见了总归是不好，不然算了吧。”白玲珑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担忧。
“有什么不好？未必她们还敢说我的不是？”蒋盈盈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可是……”
“你要是怕了就先离开，别来扫我的兴致。”
白玲珑之后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就被堵了回去。
“给我打！狠狠的打！”
蒋盈盈咬牙切齿。
“蒋娘子。”
正当陈婉被人掌掴之时，店铺外传来一阵清润声响。
“怎么是你？”蒋盈盈一见到沈绾，脸上立即露出厌烦神色。
她可没忘记上回在太尉府，沈绾害得她在太子面前出丑的事情。
“蒋娘子有所不知，锦绣布庄乃是我们太傅府的产业。”沈绾嘴角微勾。“方才我路过时发觉里面动静，便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看到陈婉半边脸已经红肿起来，她眸中渐渐染上一层愠怒。
“原来沈娘子是这店里的掌柜啊。”蒋盈盈不屑一笑。
“她犯了什么事，你倒是自己问问她。我们一进来她就板着张脸，叫她带我们四处看看她也不肯。你们就是这样管教的手下伙计吗？”
“若是如此，我看你们还是别做生意，趁早关门得了。”
“蒋娘子指责的是，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店里伙计的疏忽。”沈绾语气谦逊，对于蒋盈盈的指责没有丝毫不服。
“这样，今日店铺里这些衣裳你随意挑选，就当我们锦绣布庄给你赔礼道歉了，你看可以吗？”
一番话过后，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议论，夸赞沈绾既豁达又明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