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对您绝无虚言。”
徐传铃抬眸望向顾晏沉，神色异常坚毅。
“私吞国库银两，向大舍镇百姓放债，从中收取高额彩钱，此事你可知情？”顾晏沉询问。
“臣并不知情。”徐传铃回应道。
“两年前，大舍镇遭遇泥石流，百姓承受天灾之苦，朝廷拨下共计二百万两黄金，臣一分不少交给了大舍镇知县张霄张大人，并派现蜀州知府周大人协助，之后臣亲临大舍镇两次，确认这笔银两尽数用于赈灾之中，便未再管过，这两年江城愈加太平，臣以为高枕无忧，故而有了疏漏，此事臣有不可推卸之罪，臣认，但臣从未过国库银两，此事臣不能认。”
一番话铿锵有力，容不得半点质疑。说罢，徐传铃重重朝顾晏沉磕头。
“臣辜负了您的期望，臣罪该万死。”
“此事若当真非你所做，我定会还你清白，你也无需这般。”顾晏沉缓缓开口。
徐传铃低下头，已然泣不成声。
“好好保重。”
顾晏沉看见此幕，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良久，他轻轻扔下二字，转身离开了大牢。
“殿下。”
刚出大理寺，白朗便迎了上来。
顾晏沉径直往前走去，白朗紧跟上。
“属下查过了，徐大人自五年前去往江城任职，一直是两袖清风，生活十分简朴。据说江城百姓也对他颇为爱戴，这几日他们得知徐大人被押送回京，纷纷前去巡抚府门口请令，望朝廷能还徐大人清白。”
顾晏沉眸光闪烁。
“你再帮我查一个人。”
“江城大舍镇知县，张霄。”
“属下遵命！”白朗停下脚步，双手作揖，重重答应道。
顾晏沉加快脚步，拐过弯去，消失在冗长宫巷中。
“回沈三娘子的话，太子殿下现下不在东宫。”
东宫门口，沈绾正与小厮交谈。
得知顾晏沉不在，她眉头紧紧蹙起，一副担忧神情。
“那你可知他现在在何处？”思考片刻，沈绾追问。
“小的只知道殿下上午去了趟大理寺，之后回来过，但并未待的太久，片刻过后便又离开了。”小厮如实回答。
“那等太子殿下回来，麻烦同他禀报一声，就说太傅府的沈三娘子来过。”
叮嘱完小厮，沈绾随即离开了东宫。
一路上，她满脑子都在想江城出的这桩案子。
贪污国库银两已是砍头的大罪，拿国库银两向百姓放债，更是重罪中的重罪，此事倘若真与徐传铃有关，顾晏沉必定无法独善其身。
她越想越担忧，一颗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娘子，您也莫要太担心。太子殿下那么聪明，定能够化险为夷。再说了，这件事情还不一定是徐大人做的呢，若不然皇上也不会命太子殿下和赵王一同调查了。”
紫蕊见沈绾自来时便愁容满面，不免感到心疼。
“只怕万一。”沈绾轻轻叹了口气。
人心隔肚皮，顾晏沉能管得了自己，如何管得住旁人。
就算是有人背后捣鬼，官家用朝廷拨去的赈灾银两向百姓放债是真事不假，徐传铃身为江城巡抚，也有渎职之嫌。
眼下看来，这件事情对于顾晏沉来说就是个死局，无论真相如何都要受到影响，只是分个轻重大小罢了。
“可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啊。”紫蕊心急，话说到最后才发觉不妥。
“之前哥哥被卷入前朝孽余的重案，是太子鼎力相助，为哥哥洗脱冤屈。还有白煊的事情，若没有他，只怕我现在还在遭受白煊纠缠。还有上回在狩猎场，我差点落入虎口，也是他救的我。太子帮了我这么多，如今他出了事情，叫我袖手旁观，我心里怎过意得去。”
沈绾神色疲倦，一双杏眼盈盈，目光中满是惆怅。
她便是知晓自己做不成什么事，只能来东宫慰问一番，才会如此煎熬。
紫蕊哽住，未再说话。
主仆二人绕过冗长宫巷，踏出宫门。看書喇
“沈娘子？”
沈绾刚要被紫蕊扶上马车，便听见背后有人喊她。
“杜公子。”沈绾微微点头。
“沈娘子来宫里做什么的？”杜宁舟随口一问。
顾晏沉出事瞧着对他倒是没什么影响，仍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本是来找太子殿下的，不过他现下不在东宫。”沈绾如实回答。
估摸着杜宁舟也是来看望顾晏沉的吧。
“太子正在飘香楼喝闷酒呢。”杜宁舟无奈摇了摇头。
“什么？”沈绾诧异。
“我才从飘香楼过来，清楚得很，沈娘子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杜宁舟同沈绾说道。
沈绾眉头紧皱。
她的确放心不下顾晏沉，但毕竟君臣有别，顾晏沉喝闷酒的时候，按理说她不该打扰才是吧……
“太子现在谁劝他他都不听，只管闷头喝酒。我就是寻不到办法，才想着来皇宫瞧瞧，看谁能帮得上忙，将太子劝住，叫他不要再喝了。”
见沈绾犹豫，杜宁舟进一步相劝。
“沈娘子，您与太子素来关系要好，沈大人又是太子的老师，您应当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心情低落而不顾吧？”
“我去看看吧。”
末了，沈绾答应下来。
即便再是不妥，回想起之前顾晏沉为她、为整个太傅府所做的一切，她也无法对顾晏沉所遭遇的困境视而不见。
见马车驶远，杜宁舟晃动蒲扇，嘴角微勾，露出欣慰笑容。
眼下是下午，飘香楼内客人寥寥无几。沈绾随便问两句，就能知晓顾晏沉所在何处。
她进来时，顾晏沉正背靠座椅，自顾自喝闷酒。
“再要一壶来。”
他举起手，摇了摇已经空了的酒壶。
“殿下，沈娘子来了。”
来福快步走到顾晏沉身旁，凑近他耳畔，轻声提醒道。
顾晏沉愣了愣，转过身去。
果然，沈绾就站在包厢门口。
他目光躲闪，莫名竟感到有些心虚，讪讪将酒壶放回桌上。
“沈娘子怎么来了？”顾晏沉语气瞬时变得温和了不少。
“我本想去东宫看望，结果您不在，出来时正好碰到杜公子，他告诉我的您在这里。”沈绾如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