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阳刚要说什么，便看见远处一股白色硝烟升起。
“绾绾，时间要到了，我们该回去了。”
沈绾仰头看了一眼，随即扯了把缰绳，调过头去。
二人回到营地，将骏马和满载野兽尸体的篓子交给宫人，然后各自回营帐休息，等待所有人到齐后汇合。
换了身干净衣裳，沈绾便离开营帐，去找桂阳。
路上时而有手提篓子的宫人从她面前经过，沈绾都会下意识低眸看一眼。
男子和女子所狩猎的区域不同，里面分布的野兽也有所区别。女子这边兔子、狐狸等小型野兽更多，反观男子那边，多的都是豺狼虎豹一类。
忽然，一个篓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等一下。”
眼见宫人与她擦肩而过，沈绾连忙叫住了她。
“沈三娘子有何吩咐？”宫人停下脚步。
沈绾走近，细细查看篓子里的猎物，眉头越皱越深。
“请问这是谁打的？”她抬起头，一脸严肃望向宫人。
“回沈三娘子的话，是赵王。”宫人回答。
“赵王……”
沈绾喃喃自语。
“怎么了娘子？”见宫人走开，紫芜快步上前。
沈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娘子，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紫芜近看才发现沈绾面容惨白，目光呆滞，犹如受到了什么惊吓。
“那篓子里起码有一半的猎物怀有身孕。”沈绾缓缓开口。
甚至有一只野狼孩子已经快要生出来，被人杀了后剖开肚子，将里面的子狼取了出来。母狼肉皮绽开，骨头裸露，鲜血淋漓，到死身子仍紧紧蜷缩一团，保护自己的孩子。
她便是看到这一幕，才有如此大的反应。
“比赛不是有规定，不能伤害怀有身孕的野兽吗？”紫芜诧异。
今日桂阳同沈绾聊起狩猎比赛的事情时，她在一旁是听见了的。
“连尚未生育的子狼都要被拉出来算数，赵王为了赢得比赛，当真是不择手段。”沈绾咬紧牙齿。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同王公公说声？”紫芜低声询问。
“赵王若是没有提前打点好，不需要我提醒，计数的宫人也看得见。他若是打点了，就算我说了也没有用。”
这么简单的道理沈绾还是懂的。
“先去找桂阳吧。”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迈步朝桂阳的营帐走去。
一炷香后，众人在营帐中央的空地汇合，由王公公宣读比赛成绩。
不出意外，女子队沈绾成功拔得头筹。
“绾绾好厉害！”
得知沈绾所狩到的猎物数量只比当年的平欢公主少三只，桂阳激动不已，恨不得抱起沈绾亲一口。
“嘘。”沈绾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小声。
随后宣读男子队伍的成绩。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夺得第一的竟是赵王。
“什么？不是太子？”
“太子殿下只比赵王少一只，我看也差不多。”
“哪里差不多，这可是第一和第二的区别，差得远呢。”
周围议论纷纷，皆对顾晏沉与第一失之交臂感到难以置信。
赵王却是得意得很。
他抬头挺胸，一副骄傲模样。
沈绾不自觉想起他是如何拿到的第一，不禁胃里翻滚，感到作呕。
她收回思绪，抬眸看向前方。
王公公仍在宣读接下来的名次，一名侍卫匆匆走到皇上身旁，说了几句话。
“放肆！”
兀的，皇上大吼一声。
众人吓得不轻，纷纷将头低下。
“赵王，你可知晓依照大明律法，狩猎时擅自残害怀有身孕的野兽该当何罪？”皇上面色铁青，狠狠瞪向赵王。
沈绾一惊，迅速抬起头来。
“儿臣知晓。”赵王说话声中带着几丝颤抖。
“那你还敢明知故犯？”皇上反问。
话音刚落，赵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儿臣一直牢记国法，知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也绝不可能为了赢得比赛做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还请父皇明查。”
“到现在还在狡辩。难不成要让朕把你残害的那些无辜生灵全部摆出来，你才肯承认？”皇上语气愈加气愤。
“皇上，此事乃是微臣所为，与赵王殿下并无关系。”
正当众人等待赵王回应之时，人群中一名男子走了出来，跪在了赵王旁边。
沈绾眉头一蹙。
她认得此人。廖鹏，怀化中郎将，那日跑马比赛，他曾与顾晏沉比试过，是赵王的人。
看来他是想帮赵王背锅。
果然，廖鹏将这件事情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据他所说，那些怀有身孕的野兽是他打来放进的赵王篓子，因为想讨好赵王，帮他赢得比赛。
“皇上，微臣敢以性命担保，此事赵王殿下并不知情。”廖鹏语气坚定无比。
“原来是你干的好事。”赵王怒斥。
沈绾无意看他二人演戏，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顾晏沉身上。
只见他身姿挺拔，一动不动望向前方，仿佛周遭再是嘈杂也与他无关。
可关乎自己名次的事情，他也不在乎吗？
沈绾有些猜不透顾晏沉的心思。
最后，皇上相信了廖鹏的解释，处罚他三年俸禄，贬为副将，从此以后再不能参加狩猎比赛。而赵王全身而退，并将第一名拱手还给了顾晏沉。
“切，我还真以为赵王比太子堂哥还厉害呢。结果是假的啊。”
待到人群渐渐散去，桂阳终于忍不住，同沈绾数落起赵王。
“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沈绾唯恐桂阳被人盯上。
“哎呀，人都走光了，他们听不到的。”桂阳不以为意。“我跟你说，绾绾，你以后看到赵王记得离远一点。他啊，脾气大，又总是目中无人，一副谁都惹不起他的样子，真不知道他傲什么。太子堂哥那么厉害，又会读书身手又好，也没见他拿鼻孔看人啊。”
“事情不是已经弄明白了嘛，你还气什么呢。”沈绾哭笑不得。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情绪去的快来的也快。方才还在为她得了第一欢呼雀跃，现在便叉起腰骂起了赵王。
“你是没看见刚刚王公公说他得第一的时候，他那个神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