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殿看着虽近,距离却非常远,两人呆在飞行法器上飞了大半天好才到。等飞法落地后,段琅率先跳下去,好奇且谨慎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看起来十分清冷的宫殿,看起来不大,前前后后种满了在这个秘境里随处可见的冰霜似的花。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危险。

  他抬起脚,正打算往里走,却被身旁的墨渊一把拉住。墨渊墨眸冷沉地盯着殿门,沉声道∶"先别过去。"段琅奇怪地道∶"怎么了?"墨渊松开口,"不太对劲。"

  这个秘境可以说处处充满危险,偏偏这个地方十分安全,未免有点太过诡异。段琅也觉得墨渊说的有道理,便打消了进去的念头,站在原地没动。

  他现在已经不是刚刚重生的愣头青了,不会像之前在魔物深渊那样,在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冒然出击。

  "会有什么问题?"

  墨渊也说不上来,只是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他盯着殿门看了一会,召出魔剑,往前一划,一道剑气飞出,落到了殿门的虚空处。

  陡地一声咆哮响起,宫殿前面出现一只身长翅膀,青面獠牙,足有小山般大小的猛兽。段琅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咽了咽口水,"这……这是什么?"

  怪不得凤景说这秘境危险,原来是因为哪怕看起来平静的安全的地方,也藏着能吞人的妖兽。墨渊看着那妖兽,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挡在段琅面前,沉声道∶"神兽赤银霄。"段琅盯着眼前的怪物,"神……神兽?"

  那玩意不是像凤凰一样,只存在传说中吗?怎么竟然还是真的?!赤银霄如灯笼般的大眼盯着两人,"凡人?"

  它声音特别大,轰隆隆地如同炸雷般,震得人耳朵发麻。

  段琅控制住揉耳朵的冲动,恭敬地揖了一礼,"晚辈无意闯入,还请前辈恕罪。"他说完,见墨渊站着不动,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示意他赶紧道歉。

  神兽这种东西比天上的月亮还稀奇,实力也极强,发起狂来,别说他一只小凤凰,就算是十只凤凰加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

  墨渊垂眸看了段琅一眼,抓住他作怪的手,团进掌心,淡淡地对着神兽道∶"扰了前辈休息,多有得罪,还望包涵。

  赤银霄阴冷的目光盯着墨渊,片刻后,它说道∶"无知小儿,便原谅你们一次,不要再过来。"

  墨渊看了赤银霄一眼,没说什么,牵着段琅的手,直接飞下了雪山。

  一直到了雪山下面,再也看不到赤银霄的身影,段琅才呼出胸膛那口浊气,问墨渊,"它怎么没有吃我们?"

  虽然没有感受到赤银霄的恶意,但是对方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还是令他十分吃惊。墨渊墨眸微眯,沉声道∶"怕是不想多惹事端。"段琅顿时了然。

  虽然他实力不怎么样,但是墨渊实力很强,就算赤银霄能打过他,估计也要费一段功夫,反正他们在这里呆不了多久,还不如放他们离开。

  这处秘境里十分寒冷,附近也没有什么能遮风挡雪的地方,两人决定离开雪山,再到别处看看有没有能够用来休息的地方。

  只是这地方太过凶险,全是高等阶的妖兽,就在他们杀得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间可以容纳二人的山洞。

  而此时,天已经黑了,细碎的雪花从天空落下,本就寒冷的天气越发冻人。

  段琅杀了一天的妖兽,早就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见山洞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便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软榻出来。

  他本意是拿两张出来的,一人一张,但是洞太小,放一张刚好勉强,根本放不下两张。不过如果只是打坐不睡觉,一张也勉强够了。

  墨渊去洞口弄阵法去了,等他回来,段琅将软榻让出大半位置。墨渊看了他一眼,沉默着坐了上去。

  段琅注意到他脸色异常苍白,连削薄的唇都失了颜色,不自禁地微微拧了下眉,"你没事吧?"墨渊抬起眼,"死不了,师兄不必忧心。"

  他的脸色异常地苍白,衬得那双墨眸就愈发黑了,如同泛着冷光的黑曜石,令人触目惊心。段琅∶"…….

  他一阵无语,总觉得那个怼天怼地怼自己的墨渊又回来了。见墨渊闭上眼开始打坐,他也没有多话,打了个呵欠,也开始调息。

  两人在洞里呆了几日,直到七月十五那天,才从里面走了出去。

  据凤景说帝流浆的出现时间是七月十五,但是时间上却是不一定的,或早或晚都有可能,而且地点也并非固定。

  他们这次来也纯属是碰运气,若是能碰到便好,若是碰不到,只能另想办法。两人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就找了个能够观看秘境的山顶慢慢等着。今日天气不好,天空阴沉沉的,布满灰色的铅云,十分压抑。

  段琅见墨渊见储物袋里拿出一张小几,以及两张蒲团,将地面弄干净后,铺到地上,还拿出一壶灵茶和点心,无语地道∶"师弟你不担心吗?"

  墨渊淡淡地道∶"你不是喜欢吃点吗?"段琅∶"……"

  这一副庸君无道的口吻到底属于谁。

  他懒得多问,一屁股坐到其中一张蒲团上,捻起一枚点心,放进嘴里。只不过心里有事,平常觉得好吃的点心也没了味道,味同嚼蜡似的。啃了一块,他就不想吃了,捏着茶杯望着山下发呆。

  墨渊望着段琅,眸底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语气却显得冷淡。"不合胃口?"

  段琅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搭到脚腕上,没有回答墨渊的问题,而是道∶"师弟一点也不担心吗?"没有帝流浆,墨渊有可能就会死,而且星映石给了沈倦之,他也没有办法进行时光溯回。墨渊见段琅关心他,锋利的线条软化了些,柔和了许多,连黑曜石般的眼眸也多了一点光。"师兄关心我?"

  段琅从他的话里感受到属于容枝的气息,下意识抿了下唇,语气如常地道∶"想说就不说,不说拉倒。

  墨渊浅浅勾起唇,墨眸却黯淡几分,"时间很长,不急。"段琅见状,只好不再说什么,继续耐心往下等。

  一直等到午后,突然到刮起了风,寒风伴着细碎的雪花扑了过来。段琅只得运气抵抗,偏头见墨渊一动不动,顺手也给他罩了个护体屏障。墨渊抬头看向他。

  段琅不自然地道∶"别没等到帝流浆,先冻死了,划不来。"墨渊忽地一笑,唇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他怕他忍不住会唤他阿琅,破坏现在的气氛。

  两人等了足足一天,到了晚上,帝流浆还未出现。虽然早就知道帝流浆出现的地点是飘忽不定地的,但段琅心中还是不免失望。

  墨渊从蒲团上站起来,淡淡地道∶"现在回去?"段琅不甘心,"再等等。'

  墨渊见段琅固执的模样,到底没说什么,转身又坐回了蒲团上。时间一点点过去,风和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空漆黑一片。墨渊又一次站起来,垂眸看向段琅,"师兄还不死心吗?"段琅查拉着肩膀,丧气地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墨渊才是当事人,怎么比他这个旁观者还淡定。他难道不知道如果找不到帝流浆,他很可能就会死吗?墨渊眸色变幻不停,最终忍不住,将段琅从地上拽起来,搂进怀里,"若师兄一直这么挂心我,解不解毒又有什么关系?"

  段琅只感到掐着他腰的那双手臂如同铁钳般,让他连挣都挣不开。

  他泄气地查拉下身体,将脑袋搁在墨渊肩上,嘟囔道∶"算了。不过我喜欢的是墨渊,你不要总是把性格变成容枝。"

  墨渊心口开始急跳,搂着段琅的手臂收紧再收紧,"阿……师兄,你愿意原谅我了?"段琅深深叹了口气,"不原谅又怎么样?又把你赶不走。"

  其实还是他舍不得,就算明知道眼前的人是容枝和墨渊的融合体,但只要他一露出墨渊的样子,他就情不自禁地注视着他。

  就像明明墨渊伤他最深,虐他最狠,他还是没有办法放弃。因为他救他时的样子太浓烈了,浓烈到即使他想用力抹去,也只是徒劳。

  尤其当他知道墨渊其实也中了缠情丝,也为他动情至深的时候,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其实心也软了。墨渊猛地红了眼眶,忍不住更紧地搂住段琅,剧痛与狂喜一同从胸口涌上起来,让他既痛苦又幸福。段琅差点被勒死,狠狠一巴掌拍到墨渊背上,"老子都要被你勒死了,快松手。"话音刚落,漆黑的天空突然亮了起来。

  他抬起头,发现一轮形若白玉盘的圆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天空,更奇异的是,以它为中心的位置垂下了万道金光,似无形的光晕,又似有形的丝带。

  有一滴金光滴落在不远处的树梢上,那颗树仿佛饮下了甘霖,苍翠欲滴,焕然一新。是帝流浆,它竟然真的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