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个幽深的山洞,光线昏暗,只有将他困住的白芒,散发着幽幽的光。

  原本在柜台后画符的老者已经不见,换成了一个全身上下,包裹脑袋都罩在黑袍里的男人。段琅想起月莹白表现的种种异常,狠狠皱了下眉。

  他就说一向和他不亲近的月莹白为什么会突然约他,原来是为了算计他。

  他可真是有点小看月莹白了,看起来那么柔柔弱弱,娇娇怯怯的小姑娘,算计起人来倒是一点也不手软。

  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段琅抬眼看向那个黑衣人,语气戒备,"陈万空?"黑衣人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笑容阴森,"你倒不笨。"段琅悚然一惊。

  暴露在他眼前的那张脸已经被烧得变形,布在上面的狰狞伤疤如同一条条鲜艳的蛇,恶心又恐怖。"你的脸……"

  陈万空表情狰狞道∶"老夫变成这样全拜你那个贱人娘所赐。"

  他冷笑道∶"不作死就不会死,是你活该。"

  如果不是陈万空,苏媚不会死,凤桃夭也不会消失,陈万空变成这样,纯属是他咎由自取。

  陈万空眼中升起一抹怒意,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阴冷一笑,"你现在被老夫困住,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等老夫吸收了你,老夫的修为就会大涨,到时候老夫会杀掉那个该死的魔修,替源儿报仇。"

  说到这里,他盯着段琅的眼中带着狂笑,舔了舔嘴唇,道∶"老夫真没想到你就是百年前那只凤凰的后代,上天待老夫不薄,老夫苦苦寻了百年,它还是把你送到老夫的手中。"

  段琅心头咯噔一声响,"什么意思?"

  陈万空呵呵一笑,声音泛着苍老的嘶哑,跟拉锯一样难听刺耳。

  "你娘没告诉你?你们段家是被老夫灭的族,可惜就在老夫要抓住你娘的时候,你爹自爆挡了我。"百年前的段家只是一处偏远地区的小家族,当时的家主是修为仅是金丹期的段时安,但是段时安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竟然娶了一只凤凰。

  他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便直接灭了整个段家,在想抓凤桃夭的时候,被自爆的段时安所伤。之后凤桃夭逃走,再难寻踪迹。

  他一直奇怪凤桃夭做为凤凰,为什么实力却那么弱,直到上次看到她时才明白,原来她有了身孕,而孩子正是段琅。

  段琅脑袋里面轰轰作响,一股不属于他的强烈悲伤与愤怒的情绪从胸腔直窜上来,让他身影有一瞬间的踉跄。

  "什……什么?"

  陈万空得意一笑,"老夫忘记了,老夫那时候带着面具,你娘根本没认出来老夫是谁。"

  看着陈万空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段琅恨不得立刻把他给杀了,偏偏困着他的光圈如同一座坚固的牢笼,任凭他如何攻击,都没有办法破开。

  陈万空对着徒劳挣扎的段琅道∶"这光圈是老夫为了抓你,特地安置的阵法,你破不开,别白费力气了。

  段琅杀心大起,一股澎湃的力量开始在体内乱窜,他高高地仰起脖子,清啸一声,直接化成了原形。金色的羽毛泛着绚烂光彩,将原本昏暗的空间照得明亮,矜贵的漆黑凤眸里燃着怒火。绚丽又迷人高贵又强大的凤凰,这世间最厉害的神鸟,吸收了它,就会拥有无敌的力量。陈万空眼中升起狂热,掌心一动,一张泛着寒光的银网对着段琅罩去。

  段琅依旧被光圈困着,根本无法离开,它站在原地,嘴中突然喷出一簇炽白色的火焰,对着银网喷去。那网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明明凤火的温度那么高,可以焚烧世间的一切,偏偏却不能对银网造成丝毫损伤。

  陈万空看着被网个结结实实,身形在银网作用下逐渐变小的段琅,阴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这是专治凤火的仙器,就算你把火焰喷干,也没有用。

  段琅发现体内的力量似乎被网压制住了,根本使不出来任何力气,而它的身形也缩得只有一只公鸡那么大。

  他盯着陈万空,气愤地道∶"垃圾。"竟然用这种损招对付他。

  陈万空手指一动,将光圈解开,然后大步到段琅身边,将困着他的网一收,单手提起来,冷笑道∶"老夫是垃圾?你又当跟在你身边的魔修是什么好东西吗?他体内住着魔龙,身体迟早有一天要破,而凤凰的心头血和玄灵碧水、无心莲以及帝流浆放在一起服下,就可以使他的身体无坚不摧,将魔龙收为己用。'

  "他留着你,只不过是想要你的心头血罢了。你却还傻乎乎地护着他。"段琅心头猛地一震,"不可能。"

  墨渊对他是很狠,但是……但那都是因为陈年旧事,他不可能是为了要他的心头血。这老贼肯定是在胡说,目的就是为了分他的心。

  陈万空看着段琅冥顽不灵的模样,懒得解释,手指捏了一个诀,"收。"困着段琅的银网化成绳索,将他牢牢地绑了起来。

  段琅见陈万空伸出手,似乎打算吸收他,心头陡然漫上一股恐惶。"我不信你说的,墨渊不可能那样对我,你给我解释清楚。"

  他得想办法拖延时间,墨渊一定会来救他。就算……就算是为了他的心头血。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悲哀。

  虽然嘴里说着不相信,其实他心中已经明白,墨渊可能真的为了他的心头血。

  陈万空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直接将手掌贴到他身上,阴声道∶"去地狱问吧。"一股阴冷邪恶的气息从丹田处飞快地漫了上来,体内的力量如流出的水般开始慢慢流失。段琅的四肢开始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滑到地上,小小的凤头无力地查拉下来。快想办法,否则真的就死了。

  他不能死,他的命是苏媚和娘亲换来的,它要好好活下去。

  他看着眼前陈万空近在咫尺,布满满足的脸,心念一动,召出星凌剑,想也不想地对着他的后背心扎去。

  铠——

  星凌剑明明是扎在陈万空身上,却像是碰到钢石上一般,不但没有刺穿他,反而被那股力量给反弹了出去。

  陈万空阴恻恻一笑,"别白费力气了,你伤不了我。等吸了你的力量,我会挖掉你的心,吃掉你的元婴,再喝光你的血,到时候这世上再也无人是我的对手。

  真的要死了吗?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现在死了好不甘心。可是他没有力气反抗了,就算他是凤凰,也搞不过伪渡劫期。

  好可惜啊,他要辜负娘的遗愿了。

  段琅的思绪越来越混沌,身体开始发冷,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识海里有人在喊他,他费力地把神识投进去,发现识海里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墨衣白发,长身玉立。是容枝。

  容枝站在属于他识海中的大树下,目光深邃地望着他,里面带着他看不懂的深情缱绻。"阿琅。"

  段琅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他的识海,容枝不应该进来。

  容枝朝他一笑,笑容温柔,"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在他说完,段琅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凄烈的惨叫声。

  他费力地睁开眼,发现他对面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洞,黑衣黑发的墨渊挡在他身边,凌厉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手中握着一把利剑,殷血的鲜血从剑身缓缓滴落。

  他的旁边还站着一身红衣的鹿桑弥。

  陈万空站在最角落的位置,捧着被切断的手腕,表情痛苦,额上全是冷汗。刚刚那声惨叫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墨渊将依旧是凤凰身的段琅抱起来,墨眸里翻滚着风雨欲来的狂怒。"你怎么样?"

  早在月莹白将段琅带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一路跟着他们进了深巷。但是陈万空在阵法上有点手段,用的还是传送阵,他费了一番工夫才查到这里。

  段琅虚弱摇头,脑袋恹恹地靠在墨渊怀里不吭声。陈万空把他力量都快吸光了,他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鹿桑弥晃了晃手中羽扇,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陈万空道∶"你好歹也是堂堂正派老祖,怎么变成这副鬼不鬼,人不人的模样,说出去可真让人笑话。"

  陈万空怨毒地盯着鹿桑弥,"你也和魔道同流合污,有什么颜面嘲笑老夫。"

  鹿桑弥漂亮的眼睛眨啊眨,目光在化成凤凰的段琅身上转了一圈,对墨渊道∶"你去收拾那老不死,我帮你照顾他。'

  小凤凰啊,她这辈子都没见过,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摸一摸。

  墨渊冷冷盯了鹿桑弥一眼,小心将段琅交到她手里,"要是他有一分闪失,我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