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凤啾啾这样一打岔,段琅已经没有心情再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

  他将镜子翻了个面,手指在上面的百鸟朝凤图随意摸了摸,将一丝灵气输了进去。

  如同石沉大海,灵气输入后,镜子一点也反应也没有。

  段琅奇怪地拧了下眉。

  在这个修真世界,只要是炼出来的法器,输入灵气后就可以将它激活。用神识探进去,就可得知其属性。

  怎么这个镜子这么奇怪,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而且最主要的是,它明明有灵气波动,并不是凡间的死物。

  想不明白,段琅也不敢随意地用神识探它,本来想收回储物袋,又不甘心,问寻宝鼠,“那树洞下面还有什么吗?”

  寻宝鼠茫然摇头,“就和之前一样,只有一个洞。”

  段琅想了想,决定等晚上的时候去看看再说。

  没过一会,老殷来敲门,请段琅出去吃饭。

  段琅把凤啾啾三个留在屋里,吩咐它们不许闹事后,这才走了出去。

  老殷的家里只有三口人,除了老殷媳妇,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五岁。

  段琅跟着老殷进了堂屋,一眼就看见坐在桌边,显得十分孱弱的少年。

  少年听到有人进来,摸索着站起来,一双眼睛漂亮如星辰,却毫无焦距。

  他竟然是个瞎子。

  段琅不由一愣。

  老殷注意到段琅的神情,搓了搓手,局促地笑着道:“段小哥,这是我儿殷洋,天生眼疾,看不见东西,让你见笑了。”

  他说完,看了一眼立在桌边的殷洋,眼中闪过心疼。

  段琅笑着道:“生病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见笑。”

  老殷感激一笑,眼眶微微发了热,做了个请的姿势,“段小哥快坐吧,饭菜马上就好了。”

  他这个儿子自出生就看不见东西,因为这事不知道受了村里多少人或讥讽,或同情的目光。段琅是他见过第一次,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态度还如此淡然的人。

  段琅和老殷谦让了两句,坐在殷洋旁边。

  老殷去灶房端菜,堂屋就只余下他和殷洋两个人。

  殷洋摸索着提起茶壶,要给段琅倒茶。

  段琅一把将壶从他手里拎过来,笑着道:“我自己来就好。”

  殷洋表情有一瞬间的黯淡,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局促地道:“不好意思,段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段琅笑道:“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冒昧到你家打扰。”

  殷洋脸上一红,羞涩地笑了笑,似乎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他期期艾艾地开口问道:“段大哥,我爹说你是从别处来的,你是不是像话本里的剑客一样,走过很多地方?外面好看吗?”

  他天生患有眼疾,自出生,不但没有离开过殷家镇,连家门都很少踏出去过。自从听过的老者说过剑客的故事后,他就十分渴望想出去看看。

  可是村里的人,除了那个识字的老者外,没人知道江湖,所以他才会忍不住开口问了段琅。

  段琅喝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殷洋,见他一脸向往,笑笑道:“也还好。”

  实话实说,不见殷洋没见过江湖,他也没见过。毕竟他是一个被墨渊捆在身边虐待的受苦人。

  不对!他怎么又想起来墨渊了?这货真是呆在他脑子里阴魂不散。

  晚饭果然是小鸡炖蘑菇,味道鲜香的让段琅差点把舌头吞进肚里。

  吃完饭,段琅回到屋。

  房间被他下了禁制,三只小的出不去,就卧在屋里打打闹闹。

  凤啾啾打,寻宝鼠闹。小黑负责跟在凤啾啾身后眼巴巴地望着他。

  段琅对小黑舔狗的模样特别不忍直视,又不知道怎么教育它,干脆眼不见为净,坐到床上开始打坐。

  这里的灵气非常稀薄,稀薄到约等于无,不过有一点总比没有好。

  等到半夜,觉察到村里的人都睡了后,段琅睁开眼,吵醒另外三只小的,对它们道:“走,去树洞那里看看。”

  凤啾啾翻白眼,“不是说过什么也没有吗?还看什么?”

  段琅啧了一声,“那你睡觉,我带寻宝鼠和小黑去。”

  凤啾啾不满地嘟嚎一声,翅膀一扑棱飞到段琅肩上,“走吧。”

  本来缠在段琅胳膊上的小黑立马爬过去,缠住了凤啾啾的爪子。

  凤啾啾不高兴地用爪子拍了它一下,“呆瓜,别缠我。”

  小黑委屈地整个脑袋都登拉下来了。

  凤啾啾:“......”

  此时万籁俱寂,整个村庄的人都已入睡,月色落下,给它披下一层银色的轻纱。

  段琅很快来到了村口的那棵歪脖子柳树下,探头看着那个树洞。

  只有寻宝鼠的身子那般大,以他的体格想要钻进去,除非得把自己身体削一半。

  削是不能削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削。

  凤啾啾绕着树飞了一圈,嘲笑道:“哈哈,傻眼了吧?早说了不让你来的。”

  段琅觉得这货是除了墨渊之外,他遇到过最讨厌的鸟。

  他绕着树四周看了一圈,问寻宝鼠,“树下面的洞在哪?”

  寻宝鼠,跳到离树大概有两步远的地方,用爪子指了指,“在这里。”

  段琅搓了搓手,把星凌剑拿出来,示意寻宝鼠让开后,一道剑光挥了过去。

  砰砰两声响,原来空荡荡的地面瞬间被炸出了一个能够容下一个人的洞口。

  凤啾啾无语,“这也行!”

  段琅哼声道:“为什么不行?”

  没洞嘛,挖个不就好了,到时候再把土填上。

  担心惊动村里的人,段琅炸洞的时候,特意给周围下了禁制,等洞炸好后,他也没解开,还特意施了个障眼法,让这里看起来完好如初。

  原主主修剑法,除此之外的炼丹炼器阵法都只是略懂皮毛,否则弄个阵法也很方便。

  带着三只小的,段琅从洞口钻下去,差点被里面逼仄的空间给憋到窒息。

  他本以为那洞应该很大,却哪想不但只有他半人高不说,还特别矮,他只能猫着腰,才会撞不到头。

  凤啾啾看着段琅狈的模样,幸灾乐祸道:“就说了不要来,不听小爷言,吃亏在眼前。”

  段琅手指一弹,一道流光打到凤啾啾的喙上,没好气地道:“你可闭嘴吧你。干啥啥不行,嘲笑别人你第—名。”

  这个洞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空间极小不说,上下左右,除了泥就是歪脖子柳树的树根。

  段琅四周环顾了一圈,突然看到在树根和泥土之间的墙面上,有一个成人拳头大的洞口。

  他奇怪地道:“是什么?”

  凤啾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知道,可能是老鼠打的洞,或者丑八怪的洞。”

  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它特意看了一眼小黑。

  小黑委屈得盘成了一圈蚊香。

  段琅走过去,凑近后朝里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拿出一颗光源珠扔进去,发现那洞极深,一直往里伸延,也不知道延伸到了哪里。

  确实有点像凤啾啾说的老鼠洞。

  他想了想,把光源珠收回来,又把那面镜子拿出来,随意地扔到地上。

  “走吧。”

  凤啾啾奇怪地道:“你不去看看吗?”

  段琅又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它,“好奇心害死猫你没听过?”

  谁知道那洞里有什么,万一挖出来一只凶兽,把他吞了怎么办?

  虽然这里没有灵气,有凶兽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凤啾啾无语,“那你把镜子扔这里干什么?”

  这镜子虽然不知道是搞什么用的,但到底也是一件有灵气的法器,扔掉多可惜。

  段琅其实也在纠结要不要扔掉它,但他总觉得这面镜子有古怪,不想留着。

  之前在妄忆境,他将神识探进去镜子时,除了空间有奇怪的波动外,镜子上面还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想要把他往里吸。

  如果不是容枝喊他,他及时把神识收了回来,很有可能就会被吸进去。

  这样的一种感觉导致他对这面镜子十分没好感,而且墙上那个洞口,如果仔细看的话,和这面镜子的大小也吻合。

  说不定是这镜子成了精,从某个地方爬出来,再伪装成法器的模样,就为了骗修士烙神识进去,好吞进去也说不定。

  可惜容枝和墨渊不在,说不定他们会知道。

  凤啾啾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如炮弹般率先往洞口冲,“那我们赶紧走,一会你把这洞埋了,埋严实点。"

  它爹说过,像它这种精贵的鸟类,是邪祟最喜欢吞食的,所以它一定小心为妙才行。

  段琅无语地摇头,等回到地面上,对寻宝鼠道:“警告你,不许再把那面镜子挖出来,听懂了吗?”

  寻宝鼠眼睛骨碌碌地转,“好。”

  段琅声音严厉了几分,“不听话,我就让你主子把你吸了,懂了吗?”

  寻宝鼠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