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后面先是三级石阶,然后是一截石子路,再往里就是一个小型的池子。池子周围用鹅卵石彻了起来,水质清澈见底,还冒着腾腾热气。

  这竟然是一个真正的温泉,而且更可贵的是,这温泉里的还有丝丝灵气。

  段琅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漂亮的丹凤眼弯成月牙,惊叹道:“这里竟然有温灵泉,小黑,你简直是我的福星。”

  小黑依旧茫然地晃脑袋,不过看出段琅很喜欢,嘶嘶地吞了两下红信。

  池子旁边种了许多树,树木高大茂密,就算不用法术,也能很好地保护私隐。

  段琅见状,不再犹豫,脱掉身上的衣服,赤脚踏了进去。

  缓缓流动的热水包裹着疲惫的肌肉,隐隐作痛的身体像是得到解放般,舒服得他不由发出一声喟叹。

  池子里面有个专门坐的石台,段琅先把身体和衣服洗士净,走过去坐在上面,打算多泡一会。

  他这具身体是修仙的,呆在充满灵气的地方会让他很舒服。

  小黑是冷血动物,对温泉不感兴趣,见段琅泡得开心,就爬到一边的树上呆着等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小黑闻到熟悉的气息,庞大的身躯一僵,飞快地从树上滑下去,对着段琅嘶嘶地叫了几声。

  段琅看出小黑的焦急,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小黑焦躁地转了两圈,用嘴叼起段琅的衣服,塞给他,示意他穿上。

  段琅只得从池子里出来,忍痛用法术弄干衣服,正打算穿上,就听到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小畜生,跑这里来做什么?”

  段琅眼睛猛地睁大,想也不想地就把衣服赶紧往身上套。

  原主的衣服都是袍子,难穿又难脱。他费尽地找出反正,刚套好半条袖子,石子路尽头就出现一道挺拔的身影。

  来人黑袍黑发,脸色白得几近透明,左眉骨一直延伸到衣领下的红纹艳得张牙舞爪。

  看到段琅,墨渊的脸色几不可闻的沉了沉,等看清他的样子后,眸色又微微一变。

  段琅袖子只穿了半条,白袍要落不落地挂在身上,莹白的肌肤宛如白玉一般泛着光泽,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墨发往下,在胸前蜿蜒出一道诱人的痕迹。

  他微瞪大眼望着他,清澈水润的眼睛氤氲着一层雾气。不像剑修,倒像是那种专吸人精的花妖。

  墨渊瞬间回忆起百年前,在月光下看到段琅出浴的那一幕,他以为他忘了,却原来一直都记得一清二楚。

  体/内的魔气如浓雾般开始翻涌,他的黑眸变得猩红,恶恨恨地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段琅莫名地心慌,下意识地背过身,将衣服囫囵地套到身上,惊慌失措地道:“师……师弟,你……你怎么来了?”

  小黑把身子缩成一团,躲在一旁瑟瑟发抖。它的身躯明明那么庞大,却硬是抖出了一种小老鼠的仓惶感。

  墨渊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猩红已褪,沉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潭。

  “畜生,滚过来。”

  这一句是对小黑说的。

  小黑哀鸣一声,怯怯地看了一眼墨渊,又看了看段琅,挪动着庞大的身躯,慢吞吞地往墨渊那里走。

  段琅看到它身体都在抖,忍不住心疼地道:“师弟,是我自己过来的,和它没关系,你不要凶它。”

  墨渊冷眸扫向段琅,突然一个甩袖过来,一股强大的魔气重重地击到他的胸口,声音冷得如同冰碴。

  “我教训自己的畜生,你有什么资格指点我?叫你一声师兄,你还真当是我师兄了吗?”

  段琅重重砸进池子里,胸前的肋骨像碎了般,传来一阵剧痛。

  他踉踉跄跄站起来,一股腥甜涌到了喉咙,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小黑见状,再也顾不上墨渊的命令,滑进池子里,将段琅紧紧地圈起来,围在身子中间,对着墨渊哀叫两声。

  段琅整个人都已经摇摇欲坠,脸色冷白,就连唇瓣也失了颜色。

  他勉强掏出一颗丹药喂进嘴里,手掌轻轻拍了拍小黑的身体,安慰道:“我没事,别担心。”

  墨渊的脸色愈发冰冷,墨眸阴沉沉地盯着小黑,“我再说一次,过来。”

  小黑原本只是生存在这座宫殿里的一条普通小黑蛇,被墨渊用魔气喂养长大,把他当主人。

  可它活了这么多年,会喂它吃果子,温柔抚摸它头顶的人,只有段琅。

  它不想违背主人的命令,但更舍不得段琅。

  它又对着墨渊嘶嘶叫了两声,大眼睛里带了祈求。

  墨渊怒极反笑,“好好,好得很。”

  小黑是只不怎么聪明的蛇,也听不懂人话,但却能看出来墨渊脸色不好。

  它明显地害怕起来,庞大的身子缩了缩,恨不得缩成一团藏起来。但还是固执地没有放开段琅。

  墨渊心随念动,掌心里倏忽间多了一条小儿手臂粗细的鞭子,冷声道:“既然你不愿过来,那以后都不必来了。”

  段琅心道不好,想也不想地拼命催动灵力,撑起灵力屏障护住他和小黑。

  刚撑好,长鞭挟风而至,狠狠地击到灵气罩上。

  几乎没有应付之力,灵气罩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如玻璃般轰然裂开。

  段琅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如红梅般点点滴滴地喷溅小黑光滑的鳞片上。

  小黑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隐约明白段琅是在保护它。

  它哀鸣一声,大脑袋无措地拱了拱面如金纸的段琅,身体更是再度牢牢地将他圈起来。

  它想保护他。

  段琅刚刚才聚攒起来的灵力一用而空,灵台像是即将碎了般,泛起针扎般的剧痛。更可怕的是,他的经脉里如起刮起了狂风暴雪,刺骨的寒意开始狠狠地凌虐他。

  他快入魔了。

  段琅恍恍惚惚地想着,嘴角的鲜血被冻成冰碴,刺得他生疼。

  眼前的墨渊已经变成重影,他费力地张开被冻僵的嘴,细若蚊呐地道:“师弟,你已经出了气,就不要再伤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