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绪宁但笑不语, 顺着妻子的目光，也朝着秋天蕴的方向满意地点了点头。
游戏上线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小宠在突破完成后, 新的形象如此接近人类呢。
夫妻多年，虞昭芸深知丈夫万事藏于心不表于情的性格, 他这样的反应已经算是不错，也就没有强拉着他非要再说出个所以然来。
虞昭芸不知道的是，身为帝国的统治者, 楼绪宁心里一直藏着个世界上只有几个人知道的秘密, 安静旁观了一会儿秋天蕴与儿女们相处时的动作和神态的转变, 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有些互动，不是靠单纯的全息投影技术就能建立起来的。秋天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更像是自己身体的自然反应，是发自内心表现出来的。
可是……这有可能吗？
他是不是该找自己的儿子问问？
吃过午饭, 楼绪宁开口让楼越泽稍微留一下：“越泽, 你和我来一下书房, 我有事想要和你说。”
楼越泽点了点头，但没有第一时间跟上, 而是转头看向了秋天蕴。
秋天蕴赶紧表态：“你和叔叔过去吧，我留在这里和阿姨还有弟弟妹妹们聊天。”
他正和楼念悠楼念潇两个回顾自己在决赛中的表现，听着两个小家伙毫不掩饰的夸奖, 他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别提有多快乐了。
这个时候，楼越泽在不在对他来说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这个小没良心的。
楼越泽在心里好笑地暗骂了一声，拜托母亲照顾好秋天蕴后，就跟在楼绪宁的身后去了书房。
父子俩在书房里聊了大约有半小时, 具体聊了什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等楼越泽再次从书房里出来时，秋天蕴转头看过去，就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怪怪的，没有一开始表现得那么轻松了。
秋天蕴心觉不妙，第六感“嘀嘀嘀”地发出警示音，他有一种预感，父子俩讨论的内容和自己多少有点关系。
难道说自己的来历被楼越泽告诉给了他的父亲？秋天蕴悄悄想着，但很快就自己动手排除了这一想法。
以他对楼越泽的了解，对方并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既然已经答应过自己不会把他的特殊性告诉给第三个人知道，那肯定就是能保守住这个秘密的。
所以说……楼越泽的父亲是自己猜到了他的来历吗？
关于这点，秋天蕴就不敢确认了。
对方好歹是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知道点普通民众不知道的隐秘，并不是一件不能被接受的事呢。
楼越泽从书房出来后，楼绪宁却没有再次露面。面对家里其他人的疑惑，楼越泽风轻云淡地表示父亲已经在书房里开始工作了。
对于这个回答，谁也没有进行反驳，楼家的男人身上总带点工作狂的基因。
告别了虞昭芸等人，楼越泽带着秋天蕴往回走。
等回到楼越泽的住处，憋了一路的秋天蕴最终没有完全憋住，表情认真地转过头看向楼越泽，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小小的脑袋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给包覆住了。
秋天蕴：“？”
说话就说话，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动手动脚？
挣扎着想要从楼越泽的手心底下离开，然而对方这一次却意外的固执，无论秋天蕴在底下怎么扭动，手心都没有从他的头顶离开。
最终，秋天蕴决定放弃，选择被楼越泽摁着脑袋，听他怎么样和自己“解释”。
楼越泽嘴角勾起隐秘的微笑，轻轻揉着秋天蕴的脑袋，开口说道：“想必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和我父亲在书房里讨论的对象就是你。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不用害怕，我并没有告诉他关于你的事，只对他自己猜测出来的内容进行了回答。也许之后他会想对你做些什么，但我会站在你这边，保护你的安全的。”
金色的发丝和金色的瞳孔，如同寂静黑夜里缓缓升起的暖阳，冲破一切冰冷和虚妄。与这样一张面孔对视，让人感觉置身于春夏交接之际，浑身上下暖融融的，徘徊和犹豫都变成了过去式。
“噗通”，这一刻，秋天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他为楼越泽给出的承诺而动容。
保护。
他很少听到别人对自己说出这两个字，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过，一时间感到十分新鲜，同时也有着奇妙的感动。
虽然对方的话暂时还只是一句承诺，但秋天蕴还是选择去义无反顾地相信。
秋天蕴的反应是前所未有的柔顺，他糯糯说道：“好的哦。”
自己完全没有发现，雪白的身体在这一刻泛出了淡淡的红晕，不管是他的皮肤还是衣服的颜色，都弥漫出了好看的淡粉色。
这是在害羞呢，还是在害羞呢？
楼越泽将他身上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又多了不一样的感觉。他的秋天，真是越看越可爱。
然而，浓度再高的可爱也掩盖不了秋天蕴本身的性格，在扭捏了一阵后，秋天蕴很快恢复了精神，对着楼越泽露出一个元气满满的笑，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啦，我也会自己保护自己的！”
这话的潜台词是，在你没有办法保护我的时候，我也是可以尽量做到自救。
楼越泽哭笑不得，明明该是自己安慰秋天蕴的，怎么突然安慰者与被安慰者的位置就颠倒了过来呢？
不过，他是不会给秋天蕴开启第二种方式的机会的。
第一时间稳住秋天蕴的情绪后，楼越泽才仔细地和他说起了自己和楼绪宁的谈话内容。
就和楼越泽一开始说过的话一样，他只对楼绪宁的猜测进行了“是”和“否”的回答。
对此，他特意先向秋天蕴解释了一句：“其实在不久以前，我就去找我父亲打探过关于《掌心小宠》这个游戏的事情，当时他的回答就有不少推脱之意，似乎在刻意进行隐瞒，想来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我想，游戏里的小宠，应该都不只是单纯的游戏数据吧？”
秋天蕴惊讶的反应足以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楼越泽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认为即使是追问也没有什么必要。
游戏上线都一年多了，这么多人在玩，却没有人从自己的小宠口中听到些什么，那肯定是游戏官方在小宠的身上做了一定的限制。
“我父亲他已经猜到你在现实中其实是拥有实体的了。”楼越泽说道，“他还想向我打听更详细的内容，我没有说，最起码要得到你的同意，等什么时候你愿意说了，我们再向他们彻底交代也不迟。”
“恩恩。”这和秋天蕴想得差不多，楼越泽这人没有让他看走眼。
结果对面的人突然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秋天蕴从来没有想过的选择。
“我父亲的意思是，既然你是拥有实体的，要不干脆让全家都知道这件事，这样也好方便你出来吃饭，不用等我们吃完了，再跟我回住处偷偷……”摸摸地吃。
最后几个字，楼越泽的声音逐渐变小，秋天蕴的眼神则是愈发“凶恶”。
雪白小人惊恐起来的样子如同一幅世界名画，他幽怨地盯着楼越泽看了一眼，道：“叔叔都已经猜到这份上了吗……呜呜。”
没想到意外掉马的同时，他“乖巧可人”的形象也不复存在了。
该不会现在的他在楼绪宁的眼里，就是一个贪吃鬼，大饭桶了吧？
“咳。”楼越泽假装咳嗽掩盖住即将溢出唇角的笑容，询问道，“关于这个提议，你怎么看？”
在楼越泽看来，这个提议对秋天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随着秋天蕴一次次突破的进行，即使现在不说，他也早晚有一天会露馅。
与其到时候迫不得已才向家里人宣布真相，还不如现在主动告知一部分，给大家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以后有了更难以置信的变化，也能多出让人缓慢接受的余地。
再者，父亲提议的原因也的确接地气，方便吃饭什么的……这是直接戳到秋天蕴的干饭魂上了哇。
果然，秋天蕴虽然悲伤于自己的本性被暴露了出来，但并没有纠结多久，很快就松口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啊，能当场干饭，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不答应简直对不起自己！
“好。”楼越泽说道，“那等下一次吃饭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吃吧。”
都已经决定好了，秋天蕴自然不会扭捏，爽快同意后，看了眼时间，发现离下午两点也没差几分钟了，径直和楼越泽告别，回去了游戏当中。
等秋天蕴赶到试炼森林入口的时候，时间刚好到两点，小伙伴们已经到齐了，组上队二话不说，选了一个他们最擅长的副本，开启了冲刺模式。
在连续打了三四轮后，大家找回了刷副本的感觉，精神上有稍许放松，也有心情聊天了。
“话说，我怎么感觉今天打怪要比以往要来得轻松？”巧克力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小伙伴们，想要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
听了巧克力的话，金灿灿也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它的向日葵脑袋：“我还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感觉呢，原来大家都这样吗？”
“可能是因为我们的等级都提高了吧。”秋天蕴迫不及待地“炫耀”道，“这次决赛我居然一口气升到40级了哎，等级的提升肯定会对实力产生影响，这应该就是我们刷起副本来会变得更加轻松的原因了吧。”
金子和啾宝跟着点头，它们也同意秋天蕴的说法。
秋天蕴的猜测是对的，无论是他们的这个队伍，还是其他的小宠队伍，都在刷了一段时间的副本后发现了“自己突然变厉害了”这一情况。
经常是每当一个小宠队伍从副本中通关出来，榜单上的名次就会发生一次变化，直到慢慢稳定下来。
当然，秋天蕴他们的固定队伍，一直稳稳地占据着榜单的首位，从来没有被其他小宠队伍挤下去过。
对此，其他小宠队伍也拿他们完全没有办法，这几位大佬实在是太厉害了，它们真的比不过，比不过呀！
不过第二名的位置还是能争取一下的，不仅能与大佬们靠得更近一些，还能让更多小宠和羁绊者看到同样优秀的它们，这样就足够了。
说到等级就不得不提一句在场五只小宠现在的等级了，除了啾宝之外，秋天蕴等另外四只小宠全部升到了40级。
也同时在40级的突破材料上卡住了进度。
至于啾宝，它就比较倒霉了，它在活动的第二阶段结束后才堪堪到达29级，在等待决赛到来的那半个月里面勉强升到了30级。
然后因为突破材料没有收集齐的缘故没能在决赛之前完成突破，因此它如今的等级依旧是30级。
虽然比小伙伴们低了整整10级，但是啾宝一点都不难过，还“嘿嘿”笑着对大家说道：“我的30级突破材料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这半个月先抓紧时间清体力，然后我就能心无旁骛地进入突破状态啦。说不定等30级突破成功后，我之前积攒下来的经验就一下子能让我到达40级呢！连升10级的爽感，终于轮到我啾宝来体验一番啦~”
啾宝乐观的想法引来大家善意的祝福，说笑了一阵后，金子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开口和大家讨论了起来。
“刷副本前我都忘记说了。”金子说道，“你们有注意到试炼森林门口的新公告吗？公告上说试炼森林里多出了五个新的关卡，只要是第一次通关这五个新关卡的，就会有很大的几率得到紫级和红级的突破材料宝箱。虽然不知道这几个新关卡里面是什么情况，但我感觉奖励还挺诱人的哎，怎么样，我们要去试一试吗？”
这种游戏官方主动给出的羊毛，不薅简直就不是蕴星小宠了。这样的便宜自然是要占的，小宠们一拍即合，当即决定接下来的五轮就去新副本体验一番。
最起码是要把首次通关奖励给拿到的。
当秋天蕴他们燃烧着热血与冲劲，狂刷试炼森林的副本时，楼越泽则是快速处理好了手头的所有工作内容，独自一人待在卧室当中，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游戏背包，选中位于背包底部的其中一块记忆碎片进行了解锁。
随着999点羁绊值的扣除，一段新的影像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如雾气覆盖于玻璃上的画面一晃而过后，楼越泽与一双大而圆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并不是在看他，但他还是反射性地身子往后一仰，想要避开视线的直接接触。
五岁左右的奶娃娃，拥有精致的五官，和一身奶白色的皮肤。影像中的季节正处于盛夏，他穿着明显有些旧和不合身的短袖短裤。
如果单只是这样的话，楼越泽还不会有太大的反应，那些从衣服裤子底下不小心露出来的掐痕和淤青，才是他震怒的关键。
这些痕迹无一不代表着这个长相可爱的奶娃娃正遭受着他人的虐待和欺负，他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甚至没有反抗的余地。
再看向奶娃娃的眼睛，就发现这双眼睛雾蒙蒙的，透露着无尽的委屈和不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楼越泽看得心疼极了，看完第一块记忆碎片后的不详预感成为了现实，秋天他……居然有这么悲惨的童年吗？
此时，画面开始动了。
一条属于女人的手臂出现在画面中，揪着秋天蕴的耳朵把他往一张小床的方向提。
“我现在有事要出门一趟，你给我好好照顾你弟弟，要是你弟弟少了一根头发，看我怎么揍你！”
“什么？！你说你饿了？早上不是刚给你吃过东西吗，一碗面条还不够你填饱肚子的？嘁，可真够能吃的，咱们家都是被你给吃穷的！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等我回来就给你东西吃，你先忍一忍。”
“对了，你弟弟还小，可不禁饿，等他醒了，记得给他泡奶粉喝。我警告你，别惦记你弟弟的口粮，奶粉的量我可是专门看过的，要是少了我也拿你是问！”
女人粗声粗气地耳提面命着，随后假装没听到奶娃娃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拎着包包径直出了门。
等她买了好几件只属于床上“弟弟”的新衣服回来后，还是举着细木棍打了奶娃娃一顿。
原因是奶粉的量比她预计中少得更多，不听奶娃娃解释是因为弟弟没吃饱他又给多泡了半瓶，非说是他偷喝了，在他细白的腿上留下了好几条长长的痕迹。
女人带各种脏字的怒骂，孩子的哭嚎，以及床上另一个更小的孩子兴奋的吆喝声，形成了离谱又魔幻的一幕，看得楼越泽拳头都硬了。
半边天堂，半边地狱，女人对于这个他们三口之家的入侵者的恶意，根本就不加掩饰。她似乎是忘记了，几年前的她，是怀着什么样的欣喜心情从人贩子手中接过孩子的。
当初口口声声说要把买来的孩子当亲生孩子般疼爱，却在拥有自己的孩子后，将以往的承诺一一粉碎，连维持最基本的伪善都做不到……
这样长大的秋天，他的成长过程，究竟会遭遇多少的不幸？
女人打完了奶娃娃，还没有消气，把他关进了储藏间，还罚他不准吃晚饭。
影像的画面停留在缩成小小一团的奶娃娃身上。
隔着一扇门，门外的热闹与光亮透过门缝传了进来，微弱的光线下，奶娃娃屈起的膝盖下方的地板上，似乎有眼泪一滴一滴晕染开去。
第二块记忆碎片储存的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楼越泽久久不能回神，那泪眼婆娑的眼神，小腿上的鞭打痕迹，昏暗房间地板上的泪滴……只要闭上眼睛，这些画面就会出现在自己脑海中，恨不能穿越到镜头之内，抓起那一家三口，将他们流放到无尽的宇宙之中。
强忍着登上游戏去安慰秋天蕴的冲动，楼越泽点开了下一块记忆碎片。
曾在他解锁第一块记忆碎片，看完里面的内容后，就与秋天蕴交流了几句。回想起当时对方的反应，不像是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样子。虽然不知道秋天蕴具体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女人的小孩的，但或许，答案就藏在那些记忆碎片当中。
楼越泽的直觉没错，第三块记忆碎片的影像，就是以秋天蕴得知自己的身世为起始点的。
刚上一年级的“弟弟”进入了教学资源更好的学校，开学第一天的一大早就被父母两人亲自送去了学校。
回家后根本没注意到狭小房间内还有个正发着高烧的孩子等待被发现，被治疗，自顾自大声聊着天。
“为了把宝宝送进那个学校，咱们可花去了大半的存款呢，如今手头的钱可是不多了，还要多养一个非亲非故的小杂种，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买下他！”
“怎么，你还想着退货不成？咱们都养了他那么多年了，再大一些就能出去打工赚钱，到时候就是他把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的时候了。再说，别的不说，那小子脑子灵活，在学校成绩也不错，等以后宝宝有需要，可以让他辅导，省了好大一笔上辅导班的钱哩！”
“你放屁！我的宝宝聪明着呢，成绩肯定会比那个杂种更好的，用得着他来辅导？嘁！”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们宝宝最聪明行了吧？总之现在只能继续养着，你注意着点千万不要让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我看那小子还挺精的呢，要是知道自己不是咱们家的孩子，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呢。现在骗着哄着，家务活全能交给他干，你也轻松不是？”
“……”
这对夫妻聊着聊着，又说起了再要个二胎的话题，最好还是一个儿子，之后外头的声音，就变得少儿不宜了起来。
楼越泽的耳朵自动屏蔽了门外的声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床上那个瘦弱的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材纤细的少年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一张脸因为发烧的缘故红通通的，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但一双眼睛却是爆发出了闪亮灼人的光芒。
他隔着门意外听到的消息，不仅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打击，反而成为了让凤凰涅槃的其中一把火，烧尽了持续几年的不解和迷茫，也烧没了他脑中小心翼翼过活和讨好家里所有人的想法，小小一张如玉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轻松和释然的笑容。
虽然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一个才十岁左右孩子的脸上，显得过于老成，但楼越泽却很想将这个笑容好好地保存下来。
如今秋天的笑容里，还有着画面中这个笑容存在的痕迹，想必那一天的遭遇，是他人生中的重大转折点……之一了。
接下来画面一转，楼越泽看到了一个崭新的，获得了某种意义上重生的小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