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邀请陈老一起来吃饭，见陈老冷着脸犹豫，微笑道：“我用的都是你的食材，你要是不吃，岂不是便宜了我们。”
陈老被说服了，一屁股在主位上坐了上来，招呼也没打一个，筷子往砂锅里一伸，就夹了块鱼。
等鱼塞进嘴里，他的脸色就变了，接下来夹菜的速度越来越快。
许洋忍不住道：“陈老，我们沈少的厨艺不错吧？”
刚刚是谁说不吃的，现在是不是很打脸？
许洋心中暗爽。
陈老冷哼一声，“也就那样吧。”
许洋：“……”
要不你吃得嘴角流油，我还真信了。
沈妄知道陈老的孙子还在房间躺着，特意留了一份，等陈老吃完后，把一直温着的饭菜交给他。
“这是给陈昂留的。”
陈老看了一眼沈妄手里的饭菜，难得没有冷言冷语地讥诮他。
五个菜，一锅米饭被吃干干净净。
吃完饭，许洋和程知去洗碗。
沈妄用带的药材给傅深熬药，等熬好再端给他，让他喝掉。
全部弄完，已经入了夜。
沈妄敲门，走进陈老的房间，“陈老，现在可以让我看看陈昂的腿吗？”
陈老正在收拾收来的药材，耷拉的眼皮子抬起来，看了沈妄一眼，一言不发地带他出门，去了陈昂的房间。
陈昂知道家里来了客人，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没有出门，听到动静，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到陈老身后的沈妄时，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艳。
“昂昂，我找了个医生，来帮你看看腿。”
陈昂的心情瞬间变得低落，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爷爷。”
自从腿坏以后，他就已经接受了自己将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的命运，只有爷爷不肯死心，一直想要治好他。
可是怎么可能治得好呢，明明医生都说过，他双腿的神经已经坏死，这辈子都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陈老内心充满愧疚，神情变得落寞。
如果不是因为他，儿子儿媳不会死，昂昂的腿也不会……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沈妄弯了弯唇，缓缓出声，“不试试怎么知道治不好？”
陈昂没说话，他对治好腿根本不抱希望。
陈老点头，附合沈妄，“是啊，昂昂，让他试一下，治不好也没有什么损失，对不对？”
他之前不相信沈妄，但是吃了沈妄做的饭后，对他却有了一丝莫名的信心。
万一呢？万一这个叫沈妄的真有点本事，真的能治好昂昂呢。
陈昂看了看沈妄，又看了看陈老，在陈老殷切的目光下，最终点了点头。
反正都这样了，看看也没有什么损失，那就看看吧，不过他知道这个叫沈妄的肯定治不好他。
他那么年轻，看起来又是养尊处优，完全不像医生，说不定也和从前那些人一样，只是贪图爷爷的蛊术，才夸下海口。
沈妄知道陈老和陈昂两人都不相信他，却不以为意，他走到床边，问陈昂，“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腿吗？”
陈昂嗯了一声，主动把被子掀了起来。
沈妄坐到床边，将陈昂的裤腿挽了上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瘦骨如柴，苍白孱弱如骷髅一样的腿。
残废了十多年，哪怕陈老每天都帮陈昂精心按摩，也没有办法阻止它的萎缩。
在沈妄的注视，陈昂忍不住握紧拳头，眉间闪过难堪。
他太不习惯将双腿暴露到别人眼前了，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卑又难受，更害怕从别人眼中看到嘲弄和羞辱。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把腿缩起来，但是已经失去力量的双腿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就在陈昂纠结的时候，沈妄已经把手放到了他的腿上，四指并拢在穴道上摁了摁。
陈老紧张地盯着沈妄的动作，“怎么样？有办法治吗？”
就连陈昂也不由地盯紧沈妄。
他们当然都不相信沈妄，但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期待。
沈妄把手收回来，又细心地帮陈昂把腿裤放下来，盖好被子，桃花眸一抬，望向陈老。
“如果我说能治好，陈老愿意帮我老公取蛊吗？”
陈老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激动的心瞬间平复下来，他审视的目光盯着沈妄，语气刻薄挑剔。
“你想先诳我取蛊是吗？”
他就知道这个小年轻没有什么本事，可笑他竟然还相信了他。
昂昂现在肯定不好受，都怪他。
沈妄清亮的桃花眸望着陈老，笑容自信又从容，“不，我可以先治陈昂的腿。但是陈老必须答应我，只要陈昂的腿有了起色，就必须帮我老公取蛊。”
陈老冷道：“只要昂昂的腿好了，要我老头子这条命都可以。”
虽然他已经发过誓，再也不出山，但是为了昂昂，他愿意破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等沈妄离开，陈昂忍不住问陈老，“爷爷，他真的能治好我的腿吗？”
陈老细心地帮他掖了看掖被子，“他治不好也没关系，爷爷还会帮你再找别的医生，直到能治好你的腿为止。”
他听他的同门说，帝都最近出了一位针炙大师，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不成问题。实在不行，他就带昂昂去帝都，就算是求，也让那位大师帮昂昂看腿。
沈妄离开陈昂的房间后，没有丝毫耽误，让许洋和程知想办法给他弄一批中药过来。
来之前不知道陈昂是什么情况，所以他们没有准备药材。
许洋和程知知道事关重大，连夜打电话，让人开飞机把药送过来。
第二天一早，所需的药材全部送过来后，沈妄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忙活。
陈老看着沈妄忙碌的模样，冷哼一声，扔了一粒药丸给他。
“把这个吃了。”
傅深看了那乌黑的药丸一眼，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陈老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背着手又回到了房间。
他就喜欢这种听话又懂事的病人。
到了下午，沈妄把药熬好了，开始给陈昂敷腿。
因为陈昂的腿受伤时间比较长，治疗难度大，为了尽快起效，他把药效加重了一些。
给陈昂敷药的时候，陈老就在一边看着，见沈妄拿着自制的刷子，像刷调料一样往陈昂腿上抹，他的表情又变得不好了。
“你就这样给昂昂治腿？”
看着跟儿戏似的，根本不像治腿的样子。
沈妄把陈昂两条腿都抹上药膏，又用纱布包裹好，还恶趣味地在尾部打了个蝴蝶结，唇角弯笑地望着陈老。
“陈老放心，不管我用什么方法，腿是一定能治好的。”
陈老怀疑地看了沈妄一眼。
如果到时候昂昂的腿治不好，他一定要让他们把他的解毒丸给吐出来。
腿上的药要敷一夜，沈妄累了一天，吃过晚饭，就回房间休息了。
听傅深说陈老给了一颗药丸，还吃了下去，他替他把了把脉，放心地道：“脉相很平和，估计是压制你毒性的。”
傅深也是这样想的，否则当时不会毫不犹豫地把药丸吃下去。
两人躺到床上，沈妄长腿一翘，搭到傅深腰上，掩嘴打了个哈欠。
“陈老看着面冷，心倒是挺不错。”
傅深一边给沈妄按摩胳膊，一边淡淡地嗯了一声，心里却不这么想。
如果不是妄妄说能治陈昂的腿，陈老肯定不会这么善良，说来说去，还全是因为妄妄。
连续敷了三天药，到第四天，沈妄才开始替陈昂针炙。
看到沈妄手里的银针，陈老微微眯起了眼，脸上终于变了色。
“你会针炙？”
他之前只以为沈妄是个中医，会点药术，原来不是。
沈妄将银针从包着它的黑布里抽出来，银色的针在阳光下淬着冰芒，他行云流水般地将针扎进陈昂的穴道，嘴角的笑容淡然闲适。
“会一点。”
陈老不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妄的动作。
用针这么老练，动作这么娴熟，恐怕不仅仅是会一点那么简单。
这一刻，陈老的信心突然动摇。
也许……昂昂的腿真的能好。
扎针是一件很费功夫的事，哪怕沈妄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给陈昂扎完，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汗。
一个小时后，他把针收起来，示意陈老帮陈昂把裤腿放下。
“今天的治疗结束了，晚上把药敷上，明明再针炙。”
陈老忍不住问陈昂，“有感觉吗？”
陈昂摇头，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失望。
他和陈老不一样，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沈妄能治好他的腿，但是看到沈妄这么费心费力，心里难免抱有一丝希望。
可是这丝希望，在毫无感觉的双腿下，如同阳光下的泡沫，消失无踪。
沈妄已经收好了针，直接回道：“陈昂的腿坏了这么多年，就算是神医也不可能在短短四天治好。不过最多一个星期，我会治好他。”
他的话，陈老和陈昂谁都没有相信。
他们觉得沈妄在说大话，目的就是拖延时间，让陈老出手帮傅深取蛊。
陈老望着沈妄的目光又变得讥诮起来，他打定主意，如果一个星期还不见效果，他就要把沈妄等人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