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永历十六年的末尾

　　“殿下真要和吴三桂讲和？”

　　张煌言来的很快，李柘带着他在后花园里散步。远处，是高度警戒的亲卫们。

　　“讲和不讲和，都没有意义。吴三桂能出什么价钱，无非就是维持现状而已。他不来打我们，我们暂时也不想打他，就这样了。”

　　“至于粮草,他动了再次进军缅甸的心思，一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粮食和缅甸的钱财。相对于我们，南下明显更好打。”

　　“尤其是当个钱袋子。不过，夏国相说吴三桂想和平南军自由贸易，恐怕也是真的。”

　　“并不是所有的东西，缅甸都会有。这个，你看着办吧。”

　　“如果与吴三桂有实际上的缓和,撤离广南府，解除大军对峙,我不介意将困在广西好几年的第五镇精锐调走，湖南太过空虚了。”

　　张煌言点点头，从财政的角度来讲，广西三个镇，湖南只有1个半镇，确实太不平衡。相对于守备军体系成熟的广西，湖南明显更需要精锐坐镇。

　　“殿下，湖北之事，你怎么看？降官太多了，还面临清军进攻，不下大力气，怕是稳定不住啊。”

　　李柘往前走了几步，在湖边站定，指着北方说道：“和谈之后，我准备派你北上武昌，督建湖北，你觉得怎样？”

　　“现在的湖北巡抚是永历旧臣,在施州那个山窝窝里呆了好多年，我怕他被武昌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至于武昌知府和守备，都还是降官和降将，整个湖北，目前除了各个军镇，一个平南军的文官都没有。”

　　“这就是王相府的职责了。你抽调人选，将平南军政策落实下去。湖北我是不会退后半步的。”

　　“另外，告诉你个消息。为了进一步支撑新建诸军镇，就近支援湖北、河南、关中、四川战场，我已经发了调令，让军械署司人余亲自带队北上，取址汉阳，建立兵工厂及相关配套工厂，以工代赈，协助你解决民生问题。”

　　“这个虽然不归你管，但是你也要留意。我会在长沙府暂住，直到前线形势好转。”

　　李柘对着张煌言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规划，着重强调了未来一年不会新建军镇这一点,企图让王相府的众人安心。

　　“那连大人呢？虽然病情好转,可是暂时不适宜远行了。”

　　“左王相在衡阳休养吧,顺便监督一下湖南民政诸事。这一点,我会安排的，你不用担心。”

　　李柘突然有些想将王相府也临时北迁，起码到长沙驻扎，可是又想到当前不算稳定的战局，最终还是放下这个念头。

　　“好，我知道该如何了。”

　　张煌言站定，望着北方，语气里带着一股坚定。

　　李柘没再管夏国相的事情，他忙着和军帅府诸人分析前线战局，尤其是关中第四镇、第十六镇的命运。

　　几天之后，张煌言带来了秘密协约的样本，大致和李柘的猜测相同，主要意思都是维持现状。

　　有意思的是，吴三桂好像真的放弃了赵布泰和线国安，承诺不进行人员支援，同时承诺吴应麒在广南府前线的大军，退出广南府，解除对峙态势。

　　张煌言也承诺了减轻广南府、广西防线军力，约定同步进行。

　　其余通商、贸易等细节，李柘没有在意。

　　对吴三桂南下，平南军不支持，不反对，不干扰，双方维持不战、不和局面。

　　至于清廷，吴三桂孤军在外，几乎被平南军势力范围包围，消息不易向北传送，一时间倒是不必在意。

　　李柘允准了协议，命军帅府向派出信使，告知广西王兴，待吴三桂动后，调动周金汤第五镇北上长沙，代理湖南提督，统一指挥第五镇、第十三镇。

　　王兴调回广州府坐镇，统管南洋、福建、广东军事行动。

　　同时任命第七镇统制高青林代理广西提督，统一指挥第六镇、第七镇、第八镇等，高青林退回南宁府驻扎。

　　调令看起来突兀，李柘却是想了很久，自从那年南宁血战之后，李柘就再也没见过王兴了。

　　王兴功勋卓著，一直守护广西不失，支撑云南第七镇防线不坠，该休息一下了。

　　虽然让他统管南洋、福建、广东军事，但其实，这三个地方，目前是打不起来的。

　　原因无他，平南军支撑不起。

　　最多管一下平南军在安南的活动。

　　最令人忧心的，还是突进关中的队伍。

　　随着刘体纯代理新建第十七镇从白土关向西，攻进汉中以来，陕西清军南下合击的战略企图已经彻底落空。

　　鄂西安全了，但商州却危险了。

　　最新战报，清军支援来的骑兵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草原南下的蒙古骑兵大队，五万余人将第十六镇死死围困在商州地界。

　　第四镇第一波救援未果，已经开始依靠武关，重新打造固守防线，作为后路了。

　　许名臣甚至说了个冷笑话，几乎全陕西能打的队伍，几乎都聚集到了商州，若是有一支人马从天而降，说不定能攻进西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柘想到了满清的陕西提督王辅臣，那个能打的悍将，在三藩之乱中先是反叛，后来见势不妙又降清，高官得做，骏马得骑的王辅臣。

　　平南军都打到关中了，不比吴三桂在三藩之乱的形势好？

　　诱降一番，试试也是无妨。

　　李柘当即给第四镇许名臣写了信，带去了一应许诺，同时给李来亨部下达命令，尽快攻克南阳府城，配合关中战事，防备清军夹攻。

　　夏国相走了，李柘本想着找夏国相给王辅臣写封信，后来想想作罢，这样的事情，还是自己做为好。

　　半个月后，南阳府城力尽而降，最大的原因不是平南军的反复进攻，而是清廷五万大军就在信阳驻扎，却没有丝毫西向，支援南阳府城的意思。

　　人心败了，城就败了。

　　李柘写给许名臣的信，不知道到没到王辅臣手里，总之，装备旧军械，由忠贞营余部组成的第十六镇伤亡惨重，最后在第四镇的接应下，退回了武关防线。

　　清将得知了汉中的消息，却没有分兵，准备一鼓作气，打垮平南军第四镇，将平南军驱逐出陕西地界。

　　李柘发了狠，令李来亨选派精锐组成一协骑兵北上，过卢氏、函谷关，望潼关，声东击西，逼迫武关前线清军分兵。

　　十二月的第一天，周金汤带着第五镇赶到长沙，接管了长沙，岳州防务。

　　至此，李柘躁动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李定国已经与谭文等达成协议，川北明军改编，谭文所部选派精锐，改编为第十八镇，保宁所部精锐改编为第十九镇，战线全线收缩，放弃了成都府，叙州府，依靠重庆、保宁坚城、长江防线固守。

　　同时，对李国英所部清军，展开反诱降。

　　李定国的名气，在四川可不是李柘能比的，昔日军神，今日平南军副帅，比起看起来风尚说起，实则粮饷两缺的李国英，强多了。

　　四川很快陷入了平静的对峙，李国英没有北上成都府，叙州府，反而往回收缩，在川南抱成一团。

　　第十九镇统制靳统武，按照李定国军令，出兵北上广元，直指汉中，配合第十七镇作战。

　　十二月很快过去，1663年来到了。

　　这是大明永历十七年，满清康熙二年。

　　正月十五过后，平南军传来的第一个好消息：第十七镇、十九镇经过浴血奋战，在南郑成功会师，随即一路北上大散关，一路北上子午关。

　　陕西清军被迫分兵，回防西安、蓝田、华阴，潼关。

　　第十六镇被打残，郝摇旗重伤，第四镇战力尚存，只是也无力出击了。

　　武关防线历时三个月的防守作战，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