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多年好友楚董邀请, 张董携夫人儿子一道赴京参加楚公子婚礼。

  张朝鹤对此次出行寄予了深切厚望,临行前还在和程嵇雪乱吹:“这次我一定要抢到新人捧花!”

  程嵇雪对点点小朋友这稍显幼稚的美好梦想表达了支持与鼓励——毕竟小张总个儿高手臂长,万一真能抢到呢?

  而张朝鹤本来打算带着程嵇雪一起参加婚宴, 不过不太凑巧, 陆巡导演想要赶新年贺岁档, 演员们就得抓紧进组。程嵇雪说这几天可能需要商议一下具体入组事宜, 所以就无暇抽身了。

  张朝鹤只好遗憾出门……他前脚刚出门,后脚程嵇雪一确认他人已经到机场, 就火速动身也前往机场!为了防止双方在贵宾通道外尴尬相遇,程嵇雪还特意错开时间选用航班一路逃回老家!

  他协同律师处理完财产事务, 第二天回老宅找老爷子签字。结果一进家门,竟意外看到全家人欢聚一堂?

  除了受邀出席楚董公子婚宴而不在的大嫂和侄子, 连远在他国公干的大哥也罕见到场……只能说好在大哥因职务特殊而近照流传范围不广,季伯阳相貌和母亲比较像,只有眼睛比较有季家人的风韵。

  但季庭昀、季庭端两人坐在一起, 傻子都能看出来是亲兄弟,不过大哥常年公干, 满脸肃然刻板,和程嵇雪气质相差极大,一看就是腌入味了的老干部。

  程嵇雪心说糟糕, 看起来好像要兴师问罪!

  他本以为大哥这样出门都得看黄历的老古板,开口第一句话就得是棒打季伯阳这对儿小鸳鸯,结果大哥非常生气地一拍桌子:“端端,你怎么能骗人家感情呢!”

  程嵇雪:啊?

  没想到他的事迹已经传遍全家……程嵇雪试图祸水东引,让大哥先批判好大儿季伯阳, 却听大哥也没有很生气, 反而条理清楚地问道:“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为什么一定要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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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为什么一定要有孩子?”

  远在婚宴上的张董也慢条斯理地做出了同样的回答。

  季夫人表面上是带着季伯阳出席楚公子婚宴,实际是意图借此机会与张董和夫人先做非官方性会晤。季伯阳积极促成会面,打算先把自己的婚事赶紧定下来,率先投诚,争取不要受到之后二叔问题的雷霆影响!

  而一旁本就震惊于张季两家联姻的吃瓜老总们听了张董的凡尔赛发言,也纷纷侧目——满脸「你他妈在逗我」!

  一开始张董和赵女士还觉得很抱歉……毕竟不知道季家这种神秘的封建古板家庭会不会非常反对同性婚姻,结果赵女士却莫名感觉季夫人反而比他们更愧疚?

  季夫人:主要是对小张公子很愧疚。

  季夫人:希望端端能活下来。

  季夫人:小张公子看起来还挺讲道理的,应该不会把端端扔进工地打水泥桩吧?

  季大哥和季夫人年少相知并闪婚,基本上是看着聪明叛逆的弟弟长大的。此次回家先听到的是儿子和张家老大凑一起了的消息——夫妻俩觉得还好,毕竟儿子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基本把医院当家,只要他开心什么事都好说。

  然后季伯阳就坦白了混球长辈二叔造的孽……这次季庭昀差点被弟弟气得厥过去——季庭昀满脑子都是弟弟诱骗无知青年、即将还要仗势欺人的场景!

  季夫人都不好意思和未来女婿对视,一想到女婿什么都知道了,还给面子地没有立刻揭穿端端,她也觉得这次端端实在是太过分了!于是季夫人十分亲切地问候了小张公子的感情状况:“小张总有对象了吗?”

  张印山笑而不语。

  张朝鹤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季夫人温柔可亲,但也难掩她是季二大嫂的事实?不过他一向不爱拂其他人好意,遂认真回答道:“有的,不过这次他很忙没能一同前来。”

  季夫人:更加愧疚了o∧o;

  赵女士微微眯眼: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总体来说会面十分顺利,家长们对孩子之间的感情问题无反对态度,而楚董八面玲珑的社交手段和楚家独特的企业特性也让婚宴现场犹如大型企业家见面会,在婚礼正式开始之前,司仪先对今日赏光莅临的各位知名企业家和政界人物进行了介绍。

  张朝鹤被这冗长的程序拖得昏昏欲睡,季伯阳就坐在他旁边,偷偷搭话道:“鹤哥——”

  张朝鹤满脑子都是上次季伯阳的狂言,他对季伯阳把他和傻逼季二凑在一起而感到愤怒,便哼哼唧唧:“哼。”

  季伯阳对于上次嘴秃噜这件事感到十分抱歉,他狗腿兮兮地掏出手机:“我们联机下五子棋吧!”

  上面企业家介绍大会估计还得进行一会儿,张朝鹤挣扎半天还是没能躲过五子棋的诱惑,两个人决定暂时摒弃前嫌,进行一些微信小游戏的友好磋商。

  季夫人多瞅了孩子们两眼,微微有些发愁。

  这和睦美好的场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季庭端!季夫人捏紧拳头,由衷期盼老公能给叛逆弟弟一拳!

  季庭昀听了一会儿,满脸抽搐地进屋和爷爷控诉离谱,却听爷爷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又不是真的……哎呀年轻人的小情趣,你儿子都快结婚了就不要掺和了!”

  季庭昀一阵心梗——他今年才四十出头,却被不省心的叛逆弟弟和胆大包天的儿子气得好像已经七老八十……他深吸一口气问爷爷:“那以后辈分怎么算?”

  我女婿和我弟媳妇是兄弟——季庭昀好悬没气晕过去。

  季老爷子:实话实说我也琢磨了好久。

  季老爷子深沉了一会儿道:“各论各的呗。”

  季庭昀好半天没说出来话……他好后悔因为工作太忙无法把儿子带在身边,等他想起来儿子时,却发现儿子已经和弟弟一起在老爷子的带领下开始了野蛮生长?

  季老爷子看出来大孙子格外愤懑,他往后一仰温声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你又不能替他们过一辈子。况且人老了就要适当放一放手里的东西,什么都是一样。”

  这话老爷子的确很有发言权,他虽然余威犹在,但当初放权交职可是相当痛快。

  季庭昀憋了半天:“我才四十三!”

  季老爷子睁开一只眼瞥了他一眼,稍显有些阴阳怪气:“诶呦,我寻思你八十三了呢。”

  家里少见的小古板季大哥:qaq;

  季老爷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兴致勃勃掏出手机点进了超话:“你知道秋月西皮吗?”

  季庭昀:啊?我不在家时家里究竟遭遇了什么!

  季老爷子兴高采烈道:“来,我教你嗑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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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宴现场,大型企业家峰会开幕仪式结束,婚礼仪式正式开始。楚公子和夫人是纯粹的政经联姻,双方十分相配却总有种淡淡的疏离感——就像婚礼仪式虽然严肃大气,但还是缺少了一点属于新婚夫妇的甜蜜。

  各方媒体在楚家工作人员的允许和监督下有序拍照撰写报道,现场气氛更是郑重得好像在签订某种和平条约。

  季伯阳偷偷和张印山吐槽说:“以后我们不请这么多人,也不请记者。”

  张印山微笑:“好。”

  张朝鹤……张朝鹤在对面坐着快酸成一颗大柠檬,他失落地捏着手里的餐具,心说要是程嵇雪也在这就好了,以后的婚礼他也有好多想法。

  他正打算看看微信转移一下注意力,季夫人突然轻声和他说话:“小张公子?”

  张朝鹤抬头,他纠结了一下对这位看起来还非常年轻的女士的称呼……对方虽然有个十九岁快二十的孩子,但容貌依旧秀丽年轻,叫姐姐还是叫阿姨好像都不太对劲。

  于是张朝鹤决定跟着大哥的辈分喊人:“阿姨,您可以直接叫我朝鹤。”

  大哥缺神出鬼没补刀:“伯母您叫他点点就行。”

  张朝鹤:!!

  就你会说话吗!

  季夫人笑了一声,从善如流道:“点点,”她语气很温和:“还要在京市多玩几天吗?”

  非常标准的长辈发问,张董在和同桌企业家交谈,赵女士笑眯眯地看着未来亲家母和小儿子交谈。

  与此同时,张印山和联系交换了个眼神,同时有些心虚。

  张印山:不知道赵阿姨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手撕全部涉事人员。

  张印山:哥哥对弟弟真是两肋插刀刀刀!

  张朝鹤点点头:“应该会的,下半年工作忙,可能就没时间到处走动了。”

  马上程嵇雪进组两个月,他得抓紧时间工作,努力达成百亿计划,这样以后才能痛殴傻逼季二!

  对不起了阿姨,虽然你人很好,但你小叔子乃是我的人生劲敌!

  季夫人表示理解,她有幸听说过小张总的百亿计划,觉得这孩子还挺正经的,遂试探道:“加油?”

  张朝鹤:加油打败季二吗?

  不过他就当是长辈祝福了,矜持点头表示了感谢。

  很快大家移步到外面的景台上,等待新人在这里完成最终的婚礼仪式。张朝鹤摩拳擦掌,准备等等仪式结束后就开始抢新娘捧花!

  虽然一开始他想的是「抢到捧花就和端端表白」,但阴差阳错早已重拳出击,所以他在花路上又重新许了个愿。

  如果能抢到捧花,我就和端端求婚。张朝鹤郑重地想。

  然后他开始不动声色地往前移动到待会儿的抢花区域……虽然张朝鹤非常谨慎地没有往前站,但他往旁边一看——身边不是满脸憧憬的女孩子,就是活泼年轻的小帅哥,好像西装革履、成熟稳重的就他一个。

  张朝鹤实在显得鹤立鸡群,他自欺欺人地又往旁边站了一点,试图稍微掩藏一下形迹。结果他实在太过出挑,往那一站气场和身形都犹如古希腊男神般突兀亮眼。

  他突然察觉到一点诡异的视线,于是他一低头——恰好和前面的小姐姐面对面。

  张朝鹤还没来得及觉得不好意思,突然看到小姐姐兴奋地一笑,拽着他往前一送!

  张朝鹤:?

  他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再前面的小姐姐,小姐姐一回头,立刻捂住嘴,像被激活了一样激动地原地小幅度跳了跳!

  张朝鹤:“等一下!”

  下一秒,张朝鹤已经被这位小姐姐又往前送了一位。

  张朝鹤麻木地被大家运送到战略位置最好的地点,大家好像也不急着抢手捧花了,纷纷小声和这位传说中的小张总搭话:

  “百万加油鸭!”

  “啥时候能够百亿官宣啊?”

  “我家有个稳赚不赔的项目投吗鹅……啊呸,小张总!”

  对于被央视爸爸盖章「优质偶像」的总裁,大家都抱着善意和好奇。以至于到后来,张朝鹤已经被迫完全抛弃了一位霸总的尊严和高冷:

  “还要两年。”

  “谢谢你的好意。”

  “我会让陈特助和您的助理沟通的。”

  看着被一群年轻人围在中间的鹤哥,季伯阳十分忧愁地和妈妈交谈:“完了,我已经能预料到二叔以后的日子了。”

  季夫人笑了笑:“会发光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季伯阳唉声叹气:“万一今天二叔失败,你说赵阿姨会把我赶出家门吗?”

  儿子还没结婚就已经自认家门,逗得季夫人直笑,她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怎么会呢?”

  季伯阳眼睛一亮。

  季夫人慈爱地说出了下半句话:“张印山也会被一起赶出家门的,放心吧。”

  “呃……”季伯阳心说虽然但是,好像也不赖?

  新娘背对人群,准备好丢手捧花……张朝鹤老觉得新娘好像看了他一眼,正当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只见新娘姐姐一个用力,手捧花像一只扑棱棱的大鸟,直截了当地冲着张朝鹤就飞了过来!

  张朝鹤完全不需要抢,那捧金桔色的花就乖顺地带着栀子和玫瑰香气落在了他的手上,好几个面生的小伙子都羡慕地看着他。

  好好的运气!所以这是在说他的爱情路很顺利吗?

  正当张朝鹤喜滋滋要向新娘新郎道谢时,却听旁边的小姑娘意味深长地道:“加油鸭小张总,接到手捧花以后六个月内不能结婚就要等六年了噢!”

  张朝鹤:!!

  他非常震惊:“还有这种说法吗?”

  完蛋了,六个月我怎么赚够百亿呜呜呜,我大哥都不敢这么吹吧!!

  张朝鹤愁死了,他抱着花回来,只见赵女士和季夫人、季伯阳都用揶揄的眼神看着他——虽然大家心里想的不一样,但是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一致的!

  他不太好意思地捏了捏最下面一朵香槟玫瑰的花瓣,心里想着要快一点回家把花送给端端。

  然而之后他把花放在桌上去了趟洗手间,张朝鹤刚走出走廊,前方竟突然旋身出现了一位将近一米九的黑西墨镜大哥!

  张朝鹤眯起眼睛看着这位墨镜大哥……对方虽然看起来彬彬有礼,但来势汹汹,只见黑西大哥很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张总,有人要见你。”

  张朝鹤沉默一会,他老觉得这个配方很熟悉?不过现在是在楚公子婚宴上,想必应该不会有人敢胡来——他淡定地捋了捋袖口,一副冷酷杀手时刻准备揍人的表情:“谁要见我?”

  黑西大哥:“要见您的人。”

  张朝鹤语气奇怪:“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黑西大哥:……

  虽然刚刚王总助已经叮嘱过这位张先生很难缠,大哥也没想到这位张先生会难缠在这个方面!

  可能有钱人都有一点自己的小脾气?

  黑西大哥只好如实坦白:“季二爷要见您,请吧。”

  只见这位张总微微一笑,似乎不以为意:“哦。”他正想转身带路,按照标准化流程将这位先生带上专车,却见张总猛地一转头,拔腿就跑!

  张朝鹤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大概就是「啊,终于来了」这样,他镇定自若地点头,维持了霸总最后的尊严,然后扭头就开始拔腿狂奔!

  图穷匕见了是吧?张朝鹤心里吐槽,脚下生风——等你爹跑到会场上,我不信你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绑走!

  然而下一秒,只见又有两位壮得像山一样的黑西大哥突然出现,一左一右默默挡住了整条走廊,三位大哥标准得犹如复制粘贴一般,呈三角之势将张朝鹤团团包围!

  张朝鹤:不是这怎么不讲武德,还带包围的啊?

  大哥们:好在王总助未卜先知,提前安排了人手包围张先生!

  三位猛男团团逼近,张朝鹤男上加男、实在插翅难飞,只好改变战术,冷面斥道:“让开!”

  大哥面如铁石,纹丝不动,像个标准的复读机:“还请张总不要为难我们。”

  张朝鹤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只好认栽,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回想起来上次季老爷子好像也是这个排场……张朝鹤疑惑地想,季家不会真涉黑吧?

  如果今天我能活着回来。张朝鹤面无表情地想,我一定要给扫黑除恶小组打电话举报。

  而三位大哥则把他簇拥在中间,神情警觉时刻提防着他逃跑。张朝鹤本想趁他们走到人多的地方就高呼救命——谁知道被季二带走会发生什么!

  结果这群大哥训练有序,不但行动果决地带着张朝鹤从消防通道离开,甚至还在途径所的有出口和通路都安排了黑衣人拦路。

  张朝鹤麻木了:至于吗?

  他咬牙切齿地想,早知如此就该先下手为强,雇一群国际雇佣兵先套他季二的麻袋!

  张朝鹤也在一位彪型大哥伸手替他遮挡车沿时被绕晕了——没必要吧?真没必要吧?要杀要剐倒是给个痛快啊,怎么施法还有前摇吗?

  而就在张朝鹤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神秘鲨手绑架带走的同时,季夫人也借口喝茶邀请张董和赵女士单独去休息室坐一坐。

  两位欣然应约,结果休息室门一打开,里面赫然坐着全明星嘉宾阵容——季家从老爷子到季父到季庭昀三代主事者全部整装待客,压迫感十足。

  张董迷惑地看了看季夫人:这又是干什么呢?

  季夫人神秘地笑了笑,替两位关上门。张董和赵女士本以为是要谈一谈季伯阳和张印山之间的问题,却见老爷子带着两位小辈一同站了起来,神情微带歉意:“这次请两位来,不是要谈小阳的事情。”

  季庭端爸爸季付昇立刻一个箭步过来和张董握手:“张董你好。”

  张董此刻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他不动声色地和季付昇握手,手掌微微用力:“季董你好。”

  “形势所迫,程序实在简陋,两位长辈请坐。”季庭昀也过来礼让了一下——这次张董确实不懂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赵女士面色已是冷若冰霜。

  她一拦季庭昀这位「亲家公」,语气似笑非笑:“不必了,有什么事直说便好。”

  季付昇心已至谷底,他沉痛地开口:“这次主要是想与两位赔个不是,关于我那不孝子季庭端和张二公子之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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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朝鹤挤在两位移动健美冠军之间,像条可怜的沙丁鱼。他闭目时有种凛然桀骜的气质,镇定得犹如是别人请他喝茶一般。

  张朝鹤:慌了,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很快,车停在了一栋气势宏伟的大楼前,张朝鹤没来得及打量楼顶的集团名称是什么就被大哥们拥着上了总裁电梯。

  张朝鹤本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见电梯停下后,黑西男们集体把他往旁边的会议室接引。两位新的大哥替他推开门,然后轻轻地把他往会议室里推了推。

  没敢使劲儿,用的两根手指头。

  张朝鹤深吸一口气抬头,只见会议室里除了负手站着四位黑衣保镖,还有三位西装革履的先生,这三位表情十分和气,都热切看着他:“小张总您好,请到这边来坐。”

  张朝鹤心说都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样啊,一边阔步过去,在中年先生指示的位置坐下。

  他面前有一本文件夹、一支签字笔,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张朝鹤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最后选了最左边一位穿得最贵、笑容最自然得体的先生问道:“你就是季二?”

  够不够狂,够不够拽!张朝鹤苦中作乐想,输人不能输气势!

  不过这个季二看起来也不像很帅很牛的样子啊?张朝鹤又迷惑地想,这甜宠文也太水了吧,主角攻就长这样?

  这也能配上绝美主角受程嵇雪?张朝鹤心下冷嗤,还不如我,好歹我年轻帅气,马上就有一百亿!

  中年先生似乎笑了,他抿了一下唇:“我是季二爷的私人助理,您叫我王助就好。”

  既然不是季二本人,那张朝鹤就兴致缺缺,他拿出他的霸总气势,神色如被寒霜:“大费周章请我来有什么事吗?”

  王总助笑了笑,先介绍道:“这两位是我司法务,如果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咨询这两位。”

  两位法务齐齐点头,露出了标准营业式微笑。

  王总助又说:“废了这么大力气请您前来,其实是想请您过目一份合同。”

  一听到合同,张朝鹤突然被上次季老爷子的合同和支票阴影所支配……他不确定地问道:“不会是什么赠与合同吧?”

  王总助笑容更盛,他摊开手掌指了指桌上的合同:“您何不亲自看看呢?”

  张朝鹤瞥他一眼,小心谨慎地打开了文件夹——里面果然他妈的是一份股权转赠合同!

  张朝鹤当场陷入了沉默:他无语抬头质问王总助:“这次又要我离开谁?”

  上次季老爷子犹如过年亲戚塞红包一样和他极限拉扯,最后终于留下五亿支票带着黑衣保镖们逃离作案现场——与今日之处境何其相似!

  只不过这次是直接升级为劫持,而且塞的钱更多,甚至直接塞股份了!

  王总助笑容不变:……

  他反应了一下:“抱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张朝鹤冷笑一声,随便翻了翻赠与合同,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本合同的赠与标的不但包括了季氏总集团3%的股权,还涉及到了不少处季二的私人公司、产业、以及不动产。

  哦,人家不叫季二,人家叫季庭端。

  如果张朝鹤签下名字,合同生效,他大概就可以直接跻身国内福布斯前几十,甚至可以做梦未来赶爸超哥,成为张家第一霸总!

  张朝鹤当场沉默,他抬头十分认真地问道:“你们季家的几位都是送财童子,有送钱的爱好吗?”

  不然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前有老爷子强塞支票,后有季二强塞股权?

  怎么你们是钱太多没地方花了吗?逢人即送暴富大礼包?

  结果落在事主眼里:散财童子?有病?

  王总助愣了一下后就笑了起来,果然如同季先生所说,张总肯定不会轻易接受。他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这是季先生送给您的礼物,已经经过公正,全部程序手续合法,您只要签字就好了。”

  张朝鹤本来在转笔玩,他听了王总助的话后却露出了一个冷酷而敷衍的笑容,然后把手中的笔一扔。

  「咕咚」一声,笔掉在桌上又滚出去好远,只见小张总扯了扯嘴角,挑衅道:“不签。”

  王总助也十分利落,他脾气非常温和地把笔捡起来,像老师哄闹脾气的小朋友一样又把笔放了回去,说出的话却十分残忍:“那张总就不要想离开了,直到您签了合同为止。”

  张朝鹤震惊极了:“你们这是非法监/禁!”

  一说到这对面两位虎视眈眈的律师可就不困了,其中一位指了指张朝鹤面前的合同:“只要您签了合同就可以离开了。”

  张朝鹤气得想笑,他屈尊捡起笔,认认真真地从合同第一页开始看,试图找出法律漏洞——但是很遗憾,他的法学知识全部来源于曾经国家举办的普法活动,并没有经过专业的学习,所以张朝鹤实在看不出来这合同有什么问题。

  但是不管怎么看,这拟合同的人都挺冤种的……

  恍然间,张朝鹤却突然想起来他刚穿进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时,程嵇雪一个人在会议室里看那份包养合同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他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呢?

  张朝鹤不知不觉用力捏了捏合同边角,厚厚一沓合同甚至被他捏卷起了一个角。他抬头看了看围着他的人——助理、律师,还有保镖。

  看起来今天不签这份合同,他的确离不开这里了。

  张朝鹤没有更多犹豫,他翻到合同最后一页提起笔,甲方的名字已经签好,银钩铁画、风骨铮铮,的确好看。张朝鹤漠然下笔,在这个名字旁边的乙方标注处签上字,然后「啪」地一声收拢合同,甩回给全程盯着他的三个人。

  “签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下一瞬间,只听在场各位排练好的一样集体鼓起掌来!在一片「呱唧呱唧」的如雷掌声中,王总助喜气洋洋开口:“恭喜小张总身家突破百亿大关!”

  保镖大哥们还面无表情、异口同声地复述了一遍——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克制住不笑的!

  张朝鹤当场被恭喜蒙了:……

  有病吧!真的是有病吧季家人!!

  “先别急,”王总助笑眯眯地从桌上拿起文件夹护在怀里——季先生说张总曾经眼也不眨地撕过老爷子的合同,他生怕小张总一怒把这份合同也撕了:“季先生想要见您一面,请跟我来。”

  张朝鹤站起来,先是整了整衣领,又收拾了一下袖口。他借着桌面那亮洁的反光打量了一下自己一切完美,这才在王总助的引导下离开会议室。

  他,一位恶毒炮灰霸总,马上就要硬刚甜宠文世界中心,那传说中高深莫测、弹指一挥间就天凉张破的法外狂徒季二爷了!

  张朝鹤冷笑——这爱情也太他妈感人了,季二这次没派出大卡车创他,选择直接付钱了事。他可比他爷爷大方多了,一出手就是总集团的股份?

  王总助为他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请吧张总。”

  站在落地窗前的人影挺拔劲瘦,在天青色手工西装的映衬下身材比例近乎完美。对方背对着他没有转身,所以张朝鹤只能看见他优雅而从容的背影。

  这个身影非常、非常的熟悉,熟悉到张朝鹤甚至能够默背出他身形的每一处起伏弯折、每一寸蜿蜒沟壑。

  张朝鹤浑身肌肉都绷了起来,他警觉地向前靠近:“端……”

  他忽然沉默了。

  片刻后张朝鹤重新开口,声音因为过于紧张而有一点点哑:“程嵇雪,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终于转过身来——程嵇雪露出了他曾经最喜欢、最熟悉的笑容,他眉眼轻轻弯起、中和了过于凌厉的线条弧度,鼻梁高挺,唇角尖尖。

  他笑得还是温柔又包容,但好像换上了名贵的衣饰,他一直压制着的那种天之骄子的矜傲和冷淡就都回到了身上。

  摇身一变,程嵇雪突然就成他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

  张朝鹤屏住呼吸,再也不肯向前,他脑子里一时混沌一时清醒,像是烈火滚水,交织出一幕一幕光怪陆离的画面。

  在这恍惚中,程嵇雪好像向他伸出了手——他等了一会儿,张朝鹤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漠而尖锐地看着他。

  程嵇雪自己过去主动牵住张朝鹤的手……他们以前最喜欢这样拉着彼此,幼稚而执着,此时程嵇雪再去碰他,却突然发现张朝鹤的手凉得像块冰。

  他体贴而亲昵地帮张朝鹤搓了搓指尖,就像那天晚上他拎着活鱼跑去慈善拍卖会所门口找张朝鹤时张朝鹤为他做的一样。

  张朝鹤没有任何反应,厌恶或者愤怒,好像一切情绪都从他的身上消失了,他只是困惑而认真地问道:“你是谁呢?”

  程嵇雪心头一紧……但张朝鹤还没有生气,这已经是他设想中最好的一种。

  程嵇雪想和他对视,但唯恐激起张朝鹤的逆反心理,他熟练地垂下眼,语气诚恳地道歉:“对不起点点,以前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本名叫季庭端,家里父母健在、还有一位兄长……”

  张朝鹤突然开口道:“哦。”

  很平静地一个字,程嵇雪却寒毛倒竖!他当机立断地跳过后面罗里吧嗦的一段赘述,努力用轻快一点的语气活跃气氛般地问道:“身价够百亿了,请问张总可以考虑感情问题了吗?”

  足足过了一分钟,张朝鹤都没有任何反应,然而很快却又突然抬起头——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季庭端,神情饱含讥诮,程嵇雪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一阵剧痛却当即袭来!

  程嵇雪皱了下眉,只见张朝鹤挣脱他的桎梏边甩手边倒退两步——他的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和善,动作也非常优雅淡定,眼神却冷漠得像凛冬暴雪。

  程嵇雪被他这副神情吓得魂飞魄散!他非常了解张朝鹤,知道他一定是动了真怒——这一瞬间他虽然惊慌失措,但表面上还能不动声色地笑着想靠近:“对不起,你听我解释……”

  张朝鹤扭头就走,压根不给他一个眼神——他的背影像一头孤独的野豹,却分不清究竟是得胜离去还是落荒而逃。

  程嵇雪忍着疼痛要追上去,然而张朝鹤却陡然站住,冷笑着指了指程嵇雪,又指了指他站着的那块地方。

  那是一个威胁的姿态。

  别动。

  程嵇雪不敢再动,他茫然无措地看着张朝鹤一言不发飞速离开他的视线,好像王总助和路过的他说了什么,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像是被主人遗弃在滂沱大雨里的可怜猫猫,落魄又绝望,明明是伏夏,程嵇雪浑身却冷透了。

  可能有十分钟,也可能有半小时……程嵇雪就站在张朝鹤指的那一小块地方里一动不动,悲伤又难过地垂着眼,紧紧盯着地面。

  好冷啊。

  他难过地想,张朝鹤还好吗?他是不是也很冷?

  王总助也在门外站了半天,他眼睁睁看着季先生沉默地站在那里,似乎要把自己凝固成一座雕像。他轻轻敲了敲门,试图打碎满屋的死寂:“先生,这份合同……”

  程嵇雪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狗屁合同了,他敷衍地道:“该怎么办怎么办,这种事还要我教你吗?”

  王总助尴尬开口:“对不起先生,合同出了一点问题……张先生刚刚签的名字好像是……张朝鹅。”

  程嵇雪:……

  王总助感觉自己快死了——他加快语速:“张总签的是错误的名字,合同也就不具备法律效力,需要和张总沟通后重新签字。”

  “要再把张先生再带回来吗?”

  王总助说完就闭麦了……他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好像确实有一点傻逼。

  程嵇雪:你看要不你把我带走吧)

  作者有话说:

  很好!!大鹅喜提物理痛击臭端端!

  他完蛋啦!!(幸灾乐祸)

  这大概就已经算是全文最虐的地方了,哎呀我是什么人大家还不知道嘛!绝不在小甜饼里撒玻璃渣!

  点点:你找张朝鹤,关我张朝鹅什么事•jpg;

  亲亲宝贝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