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蓝一便找了一家医馆,又把荆越扶了下去。

  大夫看了伤口,诊了脉,说是确实没有大碍,好好休养几日便可,开方子的时候又絮絮叨叨说了“少走路,不可沾水”云云。

  到底是在军营战场里摸爬滚打过的,恢复的快,也就上马车敷药止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脸色已经缓和过来了,一点也没瞧出林间虚弱的样子。

  沈知妤这才放心下来,叫蓝一买了药,重坐上马车回客栈去了。

  蓝一借了客栈的厨房熬药,原是想让店小二做的,但沈知妤不大放心,叫蓝一亲自去盯着了。因此,沈知妤的房间内只剩了他们二人。

  “郡主,此前牢内是荆越失言,对不起。”想清楚了的荆越此刻的内疚越发强盛,只盼着小姑娘不要放心上好。若当真被伤到了,他便丢下脸面,任她打骂便是,只要她能忘了那些混账话。

  沈知妤无所谓地笑笑,她本来就没有放在心上。

  “我只将军并非出自本意,否则也不会让闻大夫送来及笄礼,现在还又主动提起。”

  “虽非本意,但毕竟已成事实,郡主想叫荆越如何,荆越无半句怨言。”他认真地望着她,朝着坐在床边的她靠了靠,想伸手碰她,又一下缩了回去。

  沈知妤笑眯眯地看着他缩回去的手,“好啊,既然你如此在意,那我便先记着,日后我提起时,你可不许抵赖。”

  “定然不会。”

  沈知妤想起他此行的目的,又问起了方才在路上不便问的问题。

  “你可是查清始末了?”

  “嗯。”

  “是谁杀的人证?又是谁在追杀你?”沈知妤直觉此事背后隐藏着幕后推手,而且身份不一般。

  说起此,荆越头微微低下去,“人证被杀一事已经查明,追杀我之人我已有了猜测,只待回京便可知晓。并非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此时不便透露太多。”

  “你怎么还瞧着一副对不住我的样子?不能说便不能说,我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还能因此生你的气吗?”

  “你当然不是,”荆越急急辩解,“郡主在我心中一直是最明事理、聪慧达观的,只是我却不能与你推心置腹……”

  他不想欺瞒她,可又不得不隐瞒,甚至如今将她也算计上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说与我,我也不说与你,本就是公平公正的。”沈知妤想不通荆越为何总是有些与自己过不去的想法,以前说是身份悬殊,如今又开始讲坦诚布公,好似真的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瞒着自己一样。

  可沈知妤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让他这般纠结在意,好像从前的若即若离也是因着这事的缘故。

  再大能大到哪里去呢?

  她有家族有身份有底气,总能护住他,与他一道承担的。

  “郡主,”他终是没有克制住自己,一把握住她搭在膝上的双手,“你我相识至今,现下也算心照不宣。郡主待我之心意如昭昭明月,我珍之重之,感之念之,更愿用百倍千倍的好来回应你。可我如今尚有要事在身,不能立即向王爷与长公主表明求娶之意,但请郡主放心,只要郡主不弃,便是千难万险,荆越也必定会坚持到底!”

  他没有说的是,既然做了决定,即便沈知妤日后知晓真相后悔了,他也绝不可能放弃。

  “这、这……”沈知妤被他突如其来的剖心吓了一跳,怎的就一下到了求娶的地步?

  还有,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沈知妤倏地红了脸,难得露出了女儿家的娇态,脑袋一扭,手却还乖乖地放在他手掌下面,瓮声瓮气道:“你倒是想得好,连向我阿爹阿娘求娶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说罢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矫情了,把头又扭了回去,咳了一声,下巴一抬:“你都这般说了,我也无不应的道理。你今日的话我都一字一句记在心里,只等你的要事办完,看你还会不会兑现。”

  听她这般说,荆越认真得紧绷的神情松了些许,虚握着的手紧了紧,笑道:“我不是君子,但向来重诺,尤其是对你。”

  沈知妤骄矜地“嗯”了一声,手指头在他手心挠了挠。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蓝一的敲门声。

  “郡主,药好了。”

  沈知妤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捂捂脸感受到方才一下升起的热气消了,才喊蓝一进来。

  到底是沈知妤身边稳坐暗卫首领的蓝一,心细到连蜜饯都准备了,沈知妤甚是满意。

  荆越并不想接受。

  他着实不想被沈知妤身边人当作喝药还得吃蜜饯的男人!

  被一路背下山已经够丢脸了!

  素来只在乎自己主子感受的蓝一并没有功夫猜想荆越的感受,郡主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准备蜜饯也是因为郡主自幼喝完药必须吃蜜饯,他准备习惯了而已。

  好在蓝一没有让荆越尴尬太久,放了药立刻便出去了。

  沈知妤把药端给他,本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照顾伤者,喂给他喝,但转念一想,荆越伤的是腿又不是手,自己眼巴巴地喂他,着实有些矫情和不矜持了,就歇了心思。

  药已凉了一会儿,不是很烫,荆越咕咚咕咚两三口就喝了下去,瞧也没瞧放在一边的蜜饯。

  沈知妤向来能捕捉到他那些体现男性自尊的心思,体贴地没有问他要不要吃,自己拈了两颗嚼。

  从山上下来,马不停蹄地进城寻医馆看大夫,又回了客栈煎药,此刻早已过了午膳的时辰,细心的蓝一煎药时就给了客栈银子,让厨房再生火做饭。

  店小二端着餐盘上来,被蓝一拦在了门口,蓝一接过托盘,请示了屋内的主子才进门。

  沈知妤未用膳,蓝一自然也没有,便叫着他一同坐下吃。

  蓝一“细心”地走到床前,准备扶荆越起身,被荆越坚定地拒绝了。

  沈知妤知他现在恢复了不少,也不强求了,叫蓝一不必再管,安心吃饭。看書喇

  蓝一虽唯沈知妤为尊,但凭他那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敏锐观察力,一进门就嗅到了不同往常的气息,再一看二人的表情状态,大抵也猜了出来。

  心里惊讶了一下,面上丝毫不显,安静地吃着饭。

  除了太子殿下,好像也只有荆将军能勉强配得上郡主,现下郡主也算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