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蒐后的几日,沈知妤都在王府里休养,身子底子好再加上府里人伺候得好,现如今基本已可以和往常一般活蹦乱跳了。

  毒害太后一事刑部也查清了幕后真凶,春儿下毒的确是受到了柳才人的指使。

  沈知妤虽然早就听到了春儿的供词,但听到蓝一跟她汇报刑部审查的结果时,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沈知妤问道:“她身在冷宫,如何能控制住春儿的家人?难道宫外还有柳家余孽?”看書喇

  蓝一道:“刑部在追查时确实发现了柳家治罪时的漏网之鱼,在宫外捉了宫女春儿家人的就是前柳家家主的嫡子,也就是柳才人的内侄,柳成。”

  沈知妤皱眉,“刑部抄家时,不可能犯遗漏这种低级错误。”

  “刑部的处置名单上确实记录了柳成的名字,行刑时柳成也确在其中。刑部派了人重新去验尸,发现标明柳成尸体的并非是真的柳成,应是有人早掉包,用了易容的替身。”

  “那柳家的其他人呢?也用替身了吗?”都敢做出用替身这种事了,恐怕不止一人。

  蓝一摇头:“仵作重新检验后,只发现了柳成的尸体有问题。”

  “那现在呢?柳成有交代是如何瞒天过海的吗?”

  柳成是何时被换掉的是关键,此案事关重大,若在刑部大牢换人,被发现的风险很大,就算有刑部有心思不纯之人,也得掂量掂量被发现的后果。

  若说是在收监前替换的,可能性也不大。

  当时私盐案一揭露,刑部动作很快,为的就是打柳家一个措手不及,不让他们有潜逃的可能。

  若是在那之前就已经换了,说明有人早就知道柳家会有灭门之灾,那这事便复杂了。

  蓝一道:“柳成在审讯前就已经死了,中毒而亡,很有可能是他杀。”

  “那柳才人呢?交代什么了?”

  “柳才人事先确实不知柳成被替换一事,是柳成用了以前柳家安插在宫内的暗棋通知的柳才人,毒药也是柳成给的。”

  沈知妤微微点头,如此一来,确实能解释柳才人如何控制的春儿,又如何将春儿从冷宫调走,并安插在随行队伍中。

  柳才人入宫多年,宫内还有她的人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她入了冷宫还能动这么多手脚。

  只是,替换柳成一事,究竟是柳家未雨绸缪早就安排好的,还是另有相助之人?

  沈知妤能想到这方面,刑部自然不会忽略。

  “刑部还在详查柳成被替换一事,只是柳成已死,能查的线索不多,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刑部说是还要一段时间,但沈知妤也知道,若是有人相助于柳家,瞒天过海至如此程度,那那人一定不简单,刑部能不能查清,还是个问题。

  此事一时没有头绪,先滞后不谈,说到现在,都只说了柳才人如何谋划毒害的太后,并未言其动机。

  按理来说,柳才人就算要害人,最想杀的应该是皇后才对。

  沈知妤道出了她的疑惑。

  蓝一自然是了解清楚全部调查结果后,才来跟沈知妤禀报的。

  柳才人也自知没了活路,在刑部的逼问下,将自己所有的计划全部交代了。

  她最想杀的人的确是皇后,但皇后死了,陛下爱的人永远都还是皇后,柳才人根本无法解心头之恨,所以她决定先杀太后,然后将谋害太后的罪名诬陷到皇后身上。

  如此一来,柳才人既能让陛下厌恨皇后,至皇后于死地,又能除掉永远对她没有好脸色的沈太后。

  沈知妤听了眉头紧皱,没想到柳才人已经心思歹毒到了如此程度。

  蓝一继续道:“陛下震怒,当即下令贬为庶人,处以极刑,永不得入皇陵。康宁公主去找陛下求情,陛下见也未见,并且将其禁足于府内。”

  年前的私盐案,光晏帝对柳才人的处置还是留了些情面的,这次她谋害太后,并企图构陷皇后,彻彻底底地惹怒了光晏帝,直接处了极刑。

  这几日,沈太后更是下了狠手,重新整治后宫,所有牵连在内的一律处死,并且查出了不少各家安插在后宫的宫人,严重者一同处死,没什么动作的则一律赶出宫。

  当然,沈知妤躺在府里是感受不到宫里头的紧张氛围的,沈太后和光晏帝赐下了不少东西,名贵药材,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等,数不胜数。

  *

  京都某处密室中

  崔培宏坐于其内,眼底微深,一直盯着密室大门的方向,几杯茶水下肚,门终于打开。

  门外走进了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崔培宏起身,行了一礼,“大将军。”

  曾兆义大笑两声,回了个武人的礼,“对不住,让侯爷久等了。”

  崔培宏笑道:“下官约的突然,大将军莫要见怪。”

  “侯爷这是有何要事,突然越本将至此?”曾兆义撩袍坐下,示意崔培宏也坐。

  崔培宏微微一笑,坐在曾兆义对面,“为的是柳才人毒害太后一事。”

  曾兆义浓黑的眉毛一挑,“哦?”

  “下官便直说了,”崔培宏直视曾兆义,“此事可有大将军的手笔?”

  曾兆义轻笑,“为何侯爷会觉得此事与本将有关呢?”

  “除了大将军,下官想不通谁会冒险将柳成换出。”

  曾兆义一双虎目里隐隐透着危险,紧紧盯着崔培宏,密室中一时陷入沉默。

  崔培宏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里微微有些忐忑,就在此时,曾兆义蓦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侯爷确实了解本将啊。”

  “没错,柳成是本将换出来的。”

  “那毒害太后……”崔培宏眼一凛,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崔侯爷,本将把柳成换出来,是因为曾经答应过柳向连,万一柳家出了事,尽可能保住他的儿子,给柳家留后。”曾兆义目光镇定,语气神情皆不像作假。

  柳向连便是柳家前家主,柳才人的兄长。

  “大将军没有指使柳成与柳才人共谋,暗害沈太后?”崔培宏心底还是有些怀疑。

  “本将为何要害太后娘娘?”曾兆义笑着反问。

  “正是因为不知,所以不敢确定。”

  “崔侯爷,你我既然共谋大业,就该相互信任,”曾兆义顿了顿,“不过本将也知道,侯爷是心思细腻之人,怀疑到本将头上也不奇怪。”

  “本将说了,只是念及与柳向连过去的一些情分,才救了柳成,”曾兆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当然了,另一方面也是想用柳成的命堵住他的嘴,他要是想留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也就清楚了。”

  崔培宏面露讶异,“大将军也与私盐案有关?”

  曾兆义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语气理所当然,“侯爷,既有了野心,总得有底气才行,没有钱,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就是承认了。

  “本将确实有疏漏的地方,没有命人好好看住柳成,让他做了这些小动作。”曾兆义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他想为柳家报仇,柳才人想要陷害皇后,能跟本将有什么关系呢?”

  “柳成是你毒死的?”

  曾兆义转过身子,笑声爽朗,“不封住他的嘴,难道要让刑部顺着这条线查到本将头上?”

  崔培宏垂眸深思。

  曾兆义不像在说谎,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毒害太后。他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曾兆义就算做了也没必要瞒着他。

  看来此事真与他没关系。

  崔培宏目露歉意,“是下官误会了,还望大将军海涵。”

  “崔侯爷会怀疑也是正常,本将就是欣赏侯爷心思缜密这一点,怎么怪罪?”曾兆义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又坐回了崔培宏对面。

  崔培宏还是行了一礼,“大将军大度。”

  曾兆义摆手,略过此事,“春蒐时,崔侯爷与昱王谈起黎王一事,恐怕已经让昱王起疑。”

  “下官也有此感,只是之后昱王再也没有提过此事,接下来该如何让他继续探寻下去?”说起正事,崔培宏又恢复了正色。

  “昱王就算怀疑也不会再去问你,”曾兆义倒是没有崔培宏那般严肃,语气里满是笃定,“不过你放心,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崔培宏不解,“这是何意?”

  “再过几日,严徽龄就要回京了。”曾兆义双眼微眯,“昱王想知道的所有真相,都可以从他口中知晓。”

  “严徽龄这么快便回京了?”崔培宏没有接到一点消息。

  “京都有他要找的人,自然会回来。”曾兆义神秘一笑。

  崔培宏看他的表情,大致知晓其中又有大将军的手笔,微微点头,“确实,严徽龄被黎王当作义子培养,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宫里太后娘娘,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曾兆义眼露精光,笑道:“严徽龄知晓昱王身世,却不清楚黎王战死的隐情,不过没关系,本将会亲自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