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搬完了!”

  许折鸢几乎是瘫倒在沙发上, 本以为两家离得那么近,自己的东西也不多,搬家应该不会很累, 没想到最终花了整整一个周末才完全搞定。

  微生霁帮她揉着手臂:“辛苦了。”

  “明明你也搬了很多东西, 为什么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累?”

  许折鸢一边享受着她的服务,一边控诉。

  “我体力本来就比你好, 这没什么奇怪的。”

  “也没见你怎么锻炼, 凭什么啊!”

  微生霁失笑道:“我早说了可以找搬家公司,你偏要逞强。”

  “都是些私密的小东西, 我不想这么麻烦嘛,哪里知道会这么累!”许折鸢是真的没力气了, 现在脚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只剩一张嘴还利索,“啊,我都不想洗澡不想吃饭了。”

  微生霁靠到她身边:“要我喂你吗?”

  “你喂我?”

  “还可以帮你洗澡。”

  “哈哈哈,微生霁你是想把我养成懒猪吗?”

  “反正我不介意。”微生霁一脸认真地道,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的可以由我来做,我做不到的话可以请人来做, 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许折鸢眨了眨眼:“听起来确实很美好,但我不想当懒猪, 因为会变得又胖又丑, 到时候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许折鸢歪头想了想:“应该是吧, 但我还是更喜欢你好看的样子,也更希望自己可以漂漂亮亮地让你喜欢。内心是最重要的,可外表也很重要嘛,虽然变老这件事无法改变,但我希望自己能优雅好看地老去……啊,就像你外婆一样!”

  “我外婆可是很养尊处优的。”

  “但她不只有养尊处优啊,”许折鸢掰着手指头给微生霁举例,“她很独立,很有思想,也很开明,只有这样的女强人才能一直保持旺盛的精力,并且注重自己的形象与体面。我虽然做不到她这样,但至少要向她看齐!”

  微生霁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外貌协会呢。”

  许折鸢仰起下颌亲了亲微生霁的脸颊:“是有底线的外貌协会,没伤害到别人无所谓吧!”

  “也是呢,只要没伤害到别人……”微生霁专注地望着许折鸢,眸光微微闪动,“能被外貌协会喜欢,我也应该觉得骄傲吧。”

  “就是就是,说什么我胖了、抽了、老了也不会改变对我的爱,虽然很让人高兴,但我更希望你爱我也是因为我还很好看!这不是我对你的要求,而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微生霁的唇瓣蠕动了一下,叹息般道:“你这么自律,我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担心。”

  许折鸢双手一搂,挂到了微生霁身上,笑容灿烂地道:“有这么自律的女朋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当然该开心咯!我想自律也是因为有你这样一个很好很好的女朋友啊。”

  “因为我才想要自律吗?”

  “对啊,在和你重逢之前我真的很咸鱼,过一天算一天,说是坐吃等死也不为过。但现在我想努力做到自己的最好,至少不能让你的爱看起来可笑。”

  “怎么会……”

  “微生霁,”许折鸢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认真,“你知道的,我其实是个很传统的人,很羡慕像我爸爸妈妈那样稳定深厚,一生一世只有一双人的感情。之前一直只有你在说,但现在我也想告诉你,戒指你送了,我就当是你的承诺,以后可别想甩了我。”

  微生霁愣愣地望着许折鸢的脸,好一会儿没有说出话来。

  “回答呢?”

  许折鸢不满地扭着腰催促,眼底亦有几分不安。

  “当然,”微生霁那颗不安而飘荡的心似乎终于找到了降落的土地,她低下头吻住许折鸢,再次承诺道,“只有死亡能将我们分开。”

  *

  “对不起欣欣,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不是故意要伤害你……”

  陈欣欣剧烈咳嗽着从昏迷中醒来,却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噩梦之中。一个潮湿而冰冷的怀抱紧紧禁锢着她,几乎让她窒息。

  她要比一般的孩子更早地意识到死亡的含义,也更早地期待死亡的降临。

  她无时无刻不在祈祷,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的妈妈。不管谁都好,让她和妈妈……或者至少其中一个去死吧。

  “妈妈,我没事……”

  “对不起欣欣,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难受?”微生凰温柔而心疼地抚摸着陈欣欣的小脸,真挚而诚恳地道歉,“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只是想让你好好听话。”

  “我知道……”

  “那你原谅妈妈好不好?你不要讨厌妈妈,不要离开妈妈,不要像你爸爸那样嫌妈妈烦。”

  “嗯……”

  妈妈或许并没有意识到,像爸爸的人根本就是她自己。她把爸爸施于自己身上的痛苦以一模一样的方式施加到了她的身上,仿佛恶意与痛苦会传染一般。

  以暴力欺凌弱小,后悔道歉然后死不悔改,循环往复直到有一天装也不肯再装。

  她多么希望这一天早一些到来,这样的话她的痛苦就能够早一天结束。

  “怎么搞的,家里怎么这么乱七八糟?”

  朦胧间,陈欣欣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而暴躁的男声,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父亲的声音。

  “怀民!”

  妈妈脸上的悲戚一扫而空,毫不犹豫地放开她冲向了那个男人。

  “咳咳……”

  陈欣欣咳嗽着,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了两人晃动的身影。

  “你这个疯女人做了些什么?怎么到处都是水?”

  “我、我刚给欣欣洗完澡……”

  “洗澡?我看你是又拿她出气了吧?”男人似乎看到了陈欣欣,语气之中尽是厌恶,“让你去治病不肯去,你是想杀了孩子吧?”

  “我没有、我怎么会想杀欣欣呢?她是我们的孩子……”

  “谁知道她是谁的孩子?这家伙从小和我就不亲,你又生不出儿子。”

  “怀民,你怎么能这么说?我除了你之外还爱过谁?你是我唯一的男人,你怎么能说那么没有良心的话!”

  陈欣欣听着两人的争吵,脑子嗡嗡作响。

  “行了行了,什么唯一唯一的,你烦不烦?我原本还以为你有点用,没想到就是个累赘。你对自己孩子这么狠心,倒是和你那狠心的老妈一模一样。”

  “我狠心?”微生凰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像是尖叫般,“你怎么不说你这个当爸爸的根本没照顾过欣欣?你有带过她吗?有给她买过东西吗?到底是谁狠心!”

  “疯女人你干吗!”

  “放开我,你这个疯女人快放开我!”

  “你又要去哪里?你回来才几分钟!你是不是又要去见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了?”

  “不三不四总比你这个不人不鬼的女人好!你看看你现在身上哪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你就是个疯子,疯子!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

  “不准走,怀民,你不要走!”

  “我不走?呵对,该走的是你!你这个神经病!我要把你送去精神病院!你虐待孩子,我要让警察来抓你!”

  陈怀民狠狠推开微生凰,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不不不,我没有虐待欣欣,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把我送去医院,我没病!”

  “没病?别以为我不知道欣欣身上有伤,我看警察抓不抓你!”

  陈怀民暴躁地开着门,微生凰坐在地上慌乱地扫视着四周,就在绝望已极之际,她看到了静静站在茶几旁的陈欣欣。

  年幼的女孩手中拿着一把水果刀,浅色的瞳仁犹如一潭死水,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微生凰渐渐睁大了双眼,陈欣欣也在这时露出了笑容。

  “微生霁!微生霁?”许折鸢被微生霁胡乱的呓语惊醒,伸手摸了摸才发现她脸上满是泪水,“微生霁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微生霁睡觉向来安稳,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对方说梦话。

  许折鸢只能从她含糊的口齿中分辨出“妈妈”这样的字眼,下意识就想到她过往的经历,连忙将微生霁抱进怀中。

  “没事了微生霁,没事了,”她轻轻拍抚着微生霁**的背脊,心疼地在她耳边哄慰着,“妈妈在这里,妈妈爱你。”

  恶意与憎恨会像瘟疫一般传染,那么爱呢?

  微生霁被血色模糊的视野中最后一次看到了那位对她来说名为母亲的女人。

  “对不起欣欣,对不起……”

  她像过往每一次一样,在伤害过她以后再向道歉,但微生霁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妈妈用染满鲜血的手帮她包扎伤口,在打完急救电话后选择自尽,自此彻底退出她的生命。

  所以她姑且相信,妈妈这一次的道歉是发自真心的。

  没关系。

  这一次她也发自真心地原谅了母亲,决心彻底与这个噩梦告别。

  “折鸢?”

  微生霁缓缓睁开双眼,声音低哑地呼唤爱人。

  “微生霁,你没事吧?做噩梦了吗?”

  “嗯……”微生霁揉着自己泪湿的双眼,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般低声道,“我梦到妈妈了。”

  许折鸢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送上温柔的亲吻:“一切都过去了。”

  “我没事,”微生霁摇了摇头,情绪似乎恢复了稳定,“其实算不上什么噩梦。”

  “真的吗?”

  “嗯,准确来说,”微生霁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是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也很有意义的经历。”

  “很有意义的经历?”

  “对,它让我知道比起祈祷,还是自己去争取更重要。”

  作者有话说:

  没有意外的话还剩最后一章。感谢在2022-08-08 15:46:23~2022-08-08 23:3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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