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临近的这几天天气都出奇的好,楚燃捧着杯热水站在阳台上晒太阳,被暖洋洋的日头晒了会儿,困劲也上来了。在医院养成午睡习惯的人,本打算去客卧休息一会儿,结果进门后发现,这里似乎有人在住。

  童浠宁抱着电脑回到客厅,冲楚燃道:“那是我的房间。”

  “你房间不是在二楼吗?”

  “二楼是我书房,怎么,我还不能用两间房了?”

  “得了,您是少掌柜的,您说啥是啥。”

  “嘟囔什么呢,楚燃你又骂我了?”

  楚燃:“小宁,少打点游戏,多看看语文书。”

  说完快走两步到童浴沂的卧室,关上门后楚燃环视一周,还是和以前一样,空气中都是童浴沂特有的香水味,淡淡的尾调让不爱香水的她闻着特别舒服。仰在床上躺好,楚燃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里难免生出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再躺到这张床上了,也许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唉……

  许是因为身体还虚着因此精力差些,躺在床上没一会儿楚燃就睡着了。等到她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很好,即使换个地方作息也没乱,很好的保持了午睡一个钟头的习惯。

  下床出门,客厅里,童浠宁戴着耳机正狂点静音鼠标,那势头恨不得冲进电脑里,耳机隔音效果似乎不错,自己不小的关门声竟然也没听见。走近了楚燃才发现,并不是耳机隔音好。伸手摘下童浠宁的耳机,暴躁怒吼夹杂着金属乐感的bgm清晰的如同小音响在低音量公放。

  “这么大声还戴着耳机,耳朵不想要了。”

  网瘾少女连个余光都没给她,扔了句“啰嗦”后继续专心打她的游戏。

  “诶,差不多到点了,你姐可不让你一直打游戏你忘了。”

  “嘶!你不说我不说我姐怎么知道我一直在玩,少当蒲志高啊。”

  “嘿,你搞搞清楚,帮着你瞒着你姐我才是蒲志高呢。”

  这次童浠宁终于舍得看楚燃了,只见她一个白眼翻过,留下句:“怂怂。”

  楚燃:“童浠宁,你去考电影学院吧,我等着在奥斯卡上看你。”

  说完,楚燃站起身,去门口迎接童浴沂。

  见人两手空空,楚燃问道:“你去干嘛了?”

  “买了点过年的东西,鞭炮之类的,放车里了。”

  “现在市区不是不让放鞭炮了吗?”

  “哦,无烟的那种环保烟花,给小宁玩的。”

  楚燃疑惑,回头看看又开始对着电脑使劲的童浠宁,很疑惑这位网瘾少女是不是会喜欢这种东西。

  童浴沂:“你睡好了?”

  “嗯,刚刚醒。”

  “少对着电子产品。”

  童浴沂刚从外面回来,手心冰凉,楚燃捧住她的双手搓了搓,“知道了,放心,我没网瘾。”

  童浴沂对她笑笑,抽出暖和多了的右手摸摸楚燃的后脑勺,“进屋。”

  路过客厅,还没等二小姐从繁忙激烈的游戏中抽空笑脸相迎,大小姐便先一步开口:“再打一局,过来帮我干活。”

  “遵命,童总。”

  童浴沂没让保姆来,姐妹俩下午在家把房子整体打扫了一遍,楚燃几次想帮忙被拒后,索性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看起《逻辑学》。

  书是上学时候的教材,她不方便出门,还是托张靖弛弄来的。童浴沂虽然不太赞成她这个时候过度用脑,但楚燃一直打着哈哈却坚持抽空就看,她便也不再过多干涉,只在她看书太久时催她放松休息一下。

  童浠宁倒是注意起楚燃看的书,上面警校专用教材字样过于明显,想来是她上学时候学过的了,联想到下午打游戏时的场景,童浠宁不由皱眉。不过她也不多话,只默默转移到窗台,伺候起她们从家里搬来的几盆绿植。

  临近黄昏的时候,童浴沂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半,韩颂应该已经到家了,“楚燃。”她走到客厅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楚燃顺着她的方向看了眼表,又一脸懵地回头:“什么?”

  “你不是和韩颂约好今天这个时间跟她视频电话吗。”

  “啊?哦哦。”

  楚燃迟疑了两秒,随后一拍大腿,连声应着,“对对,瞧我这记性,我去拿手机。”

  说着就要站起身,童浴沂将人按回去,指指旁边桌柜上的手机,“那呢。”

  楚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过手机解锁,给韩颂打去视频电话。

  童浴沂坐在她身边,默默看着眼前的人。这次车祸之后,楚燃的记性明显变差她也感觉到了,医生说这是轴索损伤的后遗症,楚燃如今的情况已经算十分乐观了。要知道不少这种脑损伤的患者不是永远醒不过来,就是醒来后智力下降到非正常人水平。

  视频电话很快被接起,韩颂刚到家不久,正在和老爹糊春联。见是楚燃的电话,老韩春联也不贴了,跑过来对着手机笑不见眼。

  “燃燃!你任务结束了?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受伤啊。”

  楚燃对着镜头少见的憨态可掬,“都完事了老爹,我挺好的。你看,身体健康能吃能睡的,还胖了呢,哪哪都没毛病,嘿嘿。”

  老韩凑到近前仔细瞧了瞧,童浴沂在一侧就见一张白胖的脸忽然凑近,然后中气十足的笑声便在整个客厅里回荡起来。

  “哈哈哈,是胖了,老爹也胖了,你看。”老韩说着,挺了挺他那少说五个月的啤酒肚。

  “我这是匀称美,不过老爹你属实是真胖了,少喝酒少撸串,没事多吃蔬菜水果。”

  “哟哟哟,小犊子,净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老爹我是老来胖,千金难买。”说完,老韩又认真瞅了瞅,“我就说刚才看着哪里不对,燃燃,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我…”楚燃磕巴了下,她总不能说因为车祸开颅把头发剃了吧,“案子忙,没时间打理长头发,短头发方便,早上摩挲一把就能出门。”

  老韩在那头给了个难言的眼神,楚燃看出来了,“老韩你嫌弃我!”

  “燃燃,你也是大姑娘了,得会打扮,化化妆抹抹脸穿穿裙子,我听你姐说你还没男朋友,也老大不小了,你爸在你这个年纪都和你妈结婚了,你也该抓紧时间了。”

  楚燃发现了,老韩真的是年纪越大越有街道妇女主任的架势,去年还没这么能白话,难道真的是雄性荷尔蒙退化才这样的?

  “得得得,老爹咱说点别的,咱家仨光棍呢,我年纪最小着啥急,你要不先问问我姐?再不成,老爹,广场上有没有中意你的小阿姨啦?我不介意多个老妈,婚姻自由嘛,你幸福就好。”

  “这小犊子,净胡说八道,你老爹我是那随便的人吗?”说着,老韩忧郁了,叹口气道:“倒是你姐,非和我说要做什么当代南方个儿的,为医学事业发光发热,也怪我,小时候光教你们这些尽职尽责的奉献道理,忘了告诉你们成家立业的重要性。”

  没顾上老爹的伤春悲秋,楚燃现在怀疑自己连听力也下降了,“什么玩意?我姐要做谁的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是南丁格尔!”镜头晃悠了两下,接着老韩身旁多了个小韩,就见韩医生无奈地一指手机,“让你平时好好学习你不听,中学历史都学哪里去了。”

  楚燃:……“明明是老爹先说不清的,就敢说我。”

  “老爹,这是童浴沂,我的…好朋友,在江城多亏她照顾我。”

  虽然每年年节都要在各家长辈中周旋,但见女朋友家长这种事,童浴沂还真是第一次。

  被突然cue到的小童总连忙坐正身子,恭敬有礼道:“叔叔好。”

  老韩也挺突然的,他听韩颂说过楚燃要值班,但会有一帮回不了家的朋友陪她一起过年,没想到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可惜了,自己没儿子。

  “你好,你好。”老韩笑的慈祥,看看童浴沂,问道:“姑娘,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啊。”他说完,屏幕内外三个人都是一惊。童浴沂前段时间上过热搜,电视上也报道过,她爸看新闻还总关注江城,别是看到了?还没等三个人有什么反应,就听老韩继续道:“你是不是演员啊?我怎么记得那个金庸的片子里,好像有你啊?”

  楚燃:……

  童浴沂:……

  韩颂:“爸,人家正八经上班工作的,不是演员。”

  童浴沂在那头笑的腼腆:“叔叔,我是做投资运营的。”

  老韩不好意思地摸摸毛发还算旺盛的脑袋,浓眉一耸,“哎呦,嘿嘿嘿,不好意思,叔叔记错了,姑娘长得真俊啊,一定有男朋友了吧?燃燃,你和你朋友好好学学,要是没钱买化妆品就和老爹说,老爹工资比你高。”

  楚燃深吸一口气,感觉血压有点高,“老爹……”

  中老年媒婆属性是自动加持的吗?为什么不管说什么都能绕到这上面?

  童浴沂轻轻拍了她一下,小声道:“没关系。”然后对着镜头重新挂上甜笑,“叔叔,我没有男朋友。”

  “啊?唉,可惜了,叔叔也没个儿子,不然这么面善的闺女,高低得娶回来当儿媳妇啊。”老韩不无遗憾地摇摇头,继而转向身边的韩颂道:“你不知道,你李叔他儿子哎呦,找对象那个费劲啊,这不行那不行,他行了别人又看不上他了……”

  楚燃偷偷瞄一眼始终保持微笑的童浴沂,心道:我去,她老爹这算是给她提亲了吗?

  韩颂发现这次回来她爸格外唠叨了,这嗑到最后怕是还得唠到她们俩的终身大事上,赶忙转移话题,“爸,爸,燃燃和她朋友还在对面看着呢。”

  老韩仿佛这才又想起了小女儿,也没看楚燃皱的快赶上包子皮的小脸,笑对童浴沂道:“姑娘,终身大事也不能着急,得擦亮眼睛,现在可靠的男孩子不好找啊,谨慎点是对的。”

  小楚警官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进攻道:“对嘛!那你还催我……”

  老韩:“你能一样吗,连你姐好歹都谈过恋爱,你呢,长这么大都没见你对哪个男孩子多看一眼,燃燃啊……”

  老韩说到这顿了顿,他这一顿,楚燃的心又提起来了,结果就听他幽幽道:“有时候老爹是真有点担心你,你是不是心智不成熟啊?”

  童浴沂没忍住笑出声,她就说楚燃的性格像谁,这下算找到根源了。要说人之间的缘分也真是奇妙,作为韩爸爸的亲生女儿,韩颂还真没有楚燃像他。

  说说笑笑了半个多钟头才结束这次的视频通话,童浴沂给楚燃顺顺毛,让她去沙发上闭会眼睛,自己则去整理些东西。

  如今重石也好童家也罢虽然不如往昔了,但该有的礼节不能少,何况童浴沂还撑在这里,童家并没有真正倒了,卖重石面子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她们俩谁也没就刚才的犹豫和介绍多说什么,醒来后的这段时间里,两个人互相聊天陪伴,甚至还有两次亲密接触,但也没有确定过关系,准确来说,她们从最开始就没有说过确定彼此为对方伴侣之类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任由情感几经波折发酵变化,直到现在,似乎不需要过多言语,又似乎应该有一场坦诚的告白。

  吃过晚饭,童浠宁自觉回屋说是学习,童浴沂也没太管她,这段日子她学习也算认真,期末成绩还不错,大过年的是该放松一下。

  “注意用眼,别太近。”

  “哎呀,放心了老姐,嘻嘻。”

  客厅中只剩两个人,电视上播放着春节特别综艺,楚燃看的犯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困了?”

  看了眼时间,才过八点。楚燃抻抻胳膊,靠向沙发。可能是脑袋还没完全恢复的原因,她总是格外容易困。

  “太早了,再看会儿电视吧。”

  “要是困就先睡吧,我也有点累了。”

  听她这样说,楚燃点点头,跟着童浴沂走到卧室门口,忐忑的心跳都开始加速起来。

  虽然童浴沂陪了她这么长时间,但两个人从没睡在过一张床上。特护病房里是双床,而童浴沂的卧室可只有一张床啊。

  见人在门口磨蹭,童浴沂不解道:怎么了?”

  “我…”楚燃指着房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睡,这里吗?”

  童浴沂笑了,她有时候还真搞不明白楚燃这个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

  转身向她走近,鞋尖顶着鞋尖时,楚燃毛衣的一角被她拽住,轻轻一拉,鼻尖便碰到了鼻尖。

  “不然呢?你想,睡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楚燃:你猜我想睡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