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昊眼神一凝,他不知道简穆要做什么,但无论简穆要做什么事,他都要先把眼前这关应付过去。

  卫昊告诉自……

  卫昊眼神一凝, 他不知道简穆要做什么,但无论简穆要做什么事,他都要先把眼前这关应付过去。

  卫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入京》, 但简穆秀美的「入京」二字就摆在他的眼前,他如何能不想?卫昊最后索性闭上眼睛, 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在外人看来,卫昊这就是在酝酿诗句了, 倒也没什么不妥。

  简穆不知道卫昊此刻在想什么, 如果他知道, 他一定会好心告诉卫昊什么叫「白熊效应」——你越不想想什么, 越会去想什么。

  简穆在距离一刻钟还有大概两分钟左右的时候提醒了一句:“探花使,再不动笔,时间就要到了。”

  卫昊的眼睛倏然睁开: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卫昊可能的确有才,脸皮也足够厚,但面对突发情况时的心态真是算不上成熟, 他甚至忘了直接认输罚酒这一个选项,听到一刻钟将至,便僵硬地提起了笔, 完全是凭借多年的作诗经验现编了一首, 可他才写到一半, 就被简穆出言打断了——

  简穆一直就站在能看到案桌的地方,俯视着卫昊笔下的四句诗,简穆讶异道:“探花使,题目要求是七律, 不是七绝, 你对仗错了。”简穆大概能猜到卫昊为什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因为他诗集里那首《秋日赴举入京》就是首七绝,他现在写得几句就很有那一首的影子。

  简穆此言一出,正等着的花官也颇为惊讶,走过来看到卫昊的对仗确实是错了,心下别提多晦气:今年的两位探花使真是,怎会如此不争气?!前年担任探花使之一的王广阳(王宏的字)也被人要求作了一首七律,而且是要求七步成诗,王广阳当时是如何惊艳全场的,他至今也记忆犹新呐!

  简穆声音不高不低,周围围观的群众或有听不清的,但坐在书案前只一丈远的五位裁人的眉头却都皱了起来。

  简穆余光扫见,暗暗点头,他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就好像几个人约好了去撸串儿,啤酒已经满上,炸花生也吃了几颗,就等着串串儿上桌了,结果这时店员跑来告诉你“串儿没了,我给您换成麻辣烫行吗?”

  这当然是不行的,就算行,客人也没胃口了。

  卫昊听到简穆的话,也是笔下一顿,原本白得耀眼的皮肤一下子涨得通红,只能僵硬地提着笔,讷讷不能语。

  简穆眼见着笔端的墨缀成了珠,然后被地心引力牵引着,砸在了宣纸上。简穆看了看脸色难看的花官,又瞥了眼已经在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们,抢在卫昊可能开口辩解之前,说道:“今日既然是探花之日,探花本就是件乐事,探花使可能……嗯……”简穆的言辞像是想给卫昊找些理由,但似乎又找不到,最后只能换了个方式来解决眼前这个尴尬的局面。

  简穆对五位裁人鞠了一躬:“卫探花使或无急才,但他诗集里那首《秋日赴举入京》的七绝确实写得极好。”简穆挑出里面和卫昊如今写的十分相似的两句念了出来,“学生绝不敢轻慢格律,但各位先生可否允许学生将题目改成「七绝」?”

  简穆的话被在场大多数人认为是在圆场,但,反正兴致已败,七律还是七绝根本也无所谓了,五位裁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位名望最盛的老先生颔首:“如此也可。”

  语气虽然不辨喜怒,但也没人认为他此时的心情会很好,也是,从戏台那里被孙子拉来当裁人,结果被评之人竟是个连格律都弄不清的,心情能好才有鬼。

  简穆也是面上强撑着微笑,其中失望之情毫无遮掩地散发出来:“探花使,时间已经过了,你先把这首诗作完吧,让五位先生等太久不太好。”

  卫昊,卫昊就算刚刚还能勉强作出一首诗,现在看着简穆的脸,也作不出了,脸色更是白得让人怀疑他下一刻是不是就要晕过去了。简穆哪里是在圆场,简穆分明是要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卫昊听见简穆念诵的那两句诗,再看着笔下的诗句,对比之下就像个拙劣的模仿之作!

  之后的事不必再详述,若说第一场「惩罚」,题目被报出前大家有多不以为然,出题被报出后众人就有多惊叹——对苏节、对上联的惊叹,反之,第二场「惩罚」,简穆前面把场面折腾得有多热闹,卫昊后面的表现就让人多不以为然。

  原本灰头土脸的一号探花使连续被苏节和卫昊抢了风头,神情却恢复了平和,离开长公主府前还向苏节请教下联。

  而卫昊的心情就复杂多了,简穆没想和卫昊来个什么事后访谈,此种小人,简穆根本不想和对方有任何交集。今日之事他也不过是顺势而为,最多算是替自家的补课老师兼友人收收利息。

  但卫昊实在不愿就这样放简穆离开,犹豫着还是拦在了简穆面前。反正另一位探花使也去找苏节了,卫昊站在简穆面前的举动也不会惹人注意,特别是,对比苏节那边有个下联的吸引力,卫昊今日的表现只想让人吐槽,自然也不会有人非要站在卫昊身边说他的小话。

  没了他人的关注,简穆也不再装温和,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卫昊,冷淡问道:“探花使有何事?”

  卫昊尚不知简穆的身份,语气依然维持着客气:“郎君今日如何会以「入京」为题?是葛朗对郎君说了什么吗?某恐郎君有所误会,所以想……”

  简穆听到卫昊的话,心里就是一阵厌烦,也不欲和卫昊打机锋绕弯子,直接打断了卫昊的话,单刀直入地点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敢偷别人的东西,就该做好被剁手的准备。”

  听到简穆的话,卫昊眼角抽了抽,却仍然压下不快,继续解释:“郎君年纪尚轻,但说话也要有证据的,某不知郎君是如何与郎君说的,但郎君仅仅听了葛朗的一面之词……”说到这里,卫昊突然反应过来,既然简穆知道事情始末,又是站在葛朗那一边的,自己却仍然顺顺利利地通过岁举和春关,至少说明,简穆是真没有证据,或是说,简穆就算有证据,以简穆的身份地位,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刚刚作诗时受到的羞辱似乎突然就远去了,卫昊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看着简穆时,卫昊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糅杂了狂喜、得意、轻蔑、庆幸的复杂神色,语气也从客气试探变成了轻慢嘲讽:“郎君当慎言啊。”

  简穆看着卫昊的变化,肯定了自己之前对卫昊这个人的判断,这可真是个纯粹的小人啊……面子什么的完全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利益。卫昊明知简穆了解他的所作所为,也丝毫不以为耻,对葛朗这个曾经的友人也完全没有愧疚之心。

  虽然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但,对付小人的好处是没有心理负担啊……简穆这一刻就下了一个决定,虽然这事似乎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既然已经插手收了利息,未来若有机会,他不妨替葛朗把本金也收回来。

  简穆还未说话,另一位探花使过来了:“子诚兄,你与这位郎君可叙完话了,我们该回去了。”

  卫昊瞥了简穆一眼,弯起了唇角:“某与这位郎君有缘,同识另一位学子。某还和那位同窗同租过一个院子,如今某高中,也无其他可帮助那位同窗的,就把新出的诗集送了去。某和这位郎君正在说那本诗集呢。”

  那位探花使闻言,随口恭维了一句:“子诚兄大善,无怪乎这位郎君之前那般为你周全。”

  卫昊:简穆差点儿喷笑出声,简穆也没忍着,笑出八颗小白牙:“学生真是非常喜欢「归乡」,对探花使的诗集也好好拜读过了,不过,今日见了探花使的《入京》,学生很难相信,诗集中的诗真是探花使所作。”

  简穆没理会卫昊瞬间又扭曲起来的脸,对着神色颇为古怪的另一位探花使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了。

  那探花使对着简穆的背影行了几息的注目礼,看到他走到了苏节身边,才又收回目光,看着卫昊的样子,有些尴尬,最后也只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小孩子就是心直口快,子诚兄不必放在心上。”

  卫昊:如果不是有仇恨值更大的简穆还在眼前,卫昊一定先要眼前这位「很会说话的」探花使好看!

  简穆不是去找苏节的,他的目标是昭大娘,只是苏节此时就站在昭大娘身边。他们周围如今也只有苏节的两个好友,而苏节本人正把那盆被他抱了大半个时辰的夏鹃盆栽递到了昭大娘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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