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润之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 简穆只好答应。简穆有个好处,只要答应了,无论心里乐不乐意, 本职工作方面都会尽量做到最好,所以简穆念了一段物料需求给秦润之。

  简穆确定秦润之记住后, 解释道:“我给王宇那个就是闹着玩儿的,女娘们更精细些。”简穆赧赧一笑,“你们惯用的缭绫和水晶粉我可弄不到, 另外那六种颜料我预计会用到, 但我那里存货不多了, 所以就麻烦秦学长一并准备。”

  大齐繁盛, 但是很多物资依然匮乏,像需要藤黄胶脂、婆罗得这类外来原材料才能制作出来的颜料不止价格高昂,还经常断货,反正简穆已经遇到过几次买不到的情况了。

  秦润之理解地颔首应下。

  秦媛在旁边看着简穆的笑容却是暗暗咬牙,她觉得简穆就是故意的, 语气很冲地问道:“是我找你帮忙,你总是和我哥说什么?”

  秦润之微微皱眉,轻叱:“三娘。”

  简穆不以为忤, 从善如流地问:“那秦三小姐记住我刚刚说的那些了吗?”

  不提绸布、金银粉之类的东西, 简穆列举颜料时都指定了具体原料, 例如简穆提的深灰颜料,就点名要婆罗得的,而不是云母那种,而且最好是出自泉州吾墨斋的, 不熟悉的人只听一遍真不一定能全记住。

  秦媛被简穆的问题噎住, 看了自家哥哥一眼, 嘴硬道:“记住了。”

  简穆当作没看到秦媛的羞窘,含着笑又说了一次:“那就请秦三小姐准备了。”

  午后,两边的人并没有一起行动,秦润之一行人先下了船,继续游览。

  简穆他们则等到昭大娘睡醒后,才继续下午的参观,除了一行人对着一只蓝孔雀努力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能让它开屏比较让人失望外,其他一切顺利。

  虽然有韩侍卫跟着,但是简穆谨慎起见,还是看着昭大娘走进了昭侯府,才随简怡回了简宅。

  简怡听说简穆接下来几日,午休时不仅要去刑部,隔日还要去秦家画画就特别不高兴:“他们哪儿那么大脸啊?”

  简穆也叹气:“一招不慎。”

  直接拒绝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且不说这只是小事,就算再麻烦一点,简穆也不会轻易驳秦润之的面子——秦润之的一位叔祖父身居秘书少监,正好是简老爷子的上司。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秦家就在与务本坊相邻的崇义坊。

  简穆谢绝了秦润之去秦府吃饭的邀请,而是和简怡一起在国子监里用的饭,之后简怡去拓黄馆抄邸报,他则坐自家的车去秦家。

  秦润之虽然将了简穆一局,但是接待工作十分到位,画室内摆着冰盆瓜果,还有一个专门伺候简穆画画的使女。

  简穆第一天主要就是画小样,所以简穆除了要看马,还要看秦媛比赛时穿的胡服。

  秦润之让人把秦媛的马直接牵到画室的窗口外,胡服则挂在房间内的衣架上。

  这种甲方又好应付,又难应付,简穆问了几个细节,听到秦媛那充满了各种形容词的回答,只能先随自己的心意画了。

  秦媛说完也没离开,就坐在一边看简穆画画,以「秦三小姐」的身份以及秦媛和简穆的关系,简穆用不着在画画之余还找话题维持气氛,所以简穆就沉默地画自己的。

  秦媛一开始还能安静地看简穆画画,可不多时,秦媛就开始「指导」起简穆画画。

  简穆除非是有意分神,否则作画时都很专注,何况打小样时他要一直思考成品的效果,最初秦媛点评他的画或者问些问题,他还能敷衍着应答,但秦媛大概不善丹青,点评和问题都无法引起简穆的注意,所以渐渐地,简穆的心神就彻底沉浸在画中了。

  之后秦媛说了什么,简穆根本没听到,自然也就没有回应,然后秦媛就怒了。

  “简穆!”

  女孩子的声音很清亮,简穆正在考虑是否要保留胡服腰部处的花纹,简穆很喜欢那花纹的设计,但是他又担心做成像素画后,这部分会显得杂乱,简穆思考着如何简化花纹又不失去它原本的特色,秦媛这一嗓子着实吓了他一跳。

  简穆本就只用拇指和食指松松夹着毛笔,一个没拿稳,笔直接掉在了他的下摆上,烟色的校服上瞬间多了抹刺眼的朱红墨迹。

  思路被粗暴打断,简穆一时没控制住情绪,看向秦媛的眼神异常冷漠。

  秦媛踩中了简穆少有的几个雷区之一——简穆真沉浸在作画中时,不说何平与何安,就连简怡都不会轻易打扰简穆。简怡犯过和秦媛一样的毛病,然后被简穆狠狠教训了一顿,从那以后,简穆画画时,简怡叫简穆,简穆若不搭理,他就不会再叫了。

  秦媛被简穆散发出的怒火给惊着了,忘记自己也在生气,讷讷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理我……”说着说着,秦媛又找回了些底气,“要不是你一直不说话,我也不会那么大声叫你。”

  简穆垂下眼眸,默念了三遍「不是自家孩子不能打」,才压下心中的怒气。

  简穆缓和了脸色:“秦三小姐,你若对画像还有其他要求或者想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整理一下,后日与我说,我一起给你解答。”

  说完,简穆起身告辞:“今日就先到这里吧。”他得回简宅换身衣服,他要是穿着被污了的校服回国子监,被监丞或者礼教先生看到了,准得被教训。

  秦媛跟着起身,抿了抿唇,说:“我哥那里有新校服。”

  “不用了。”简穆想起一事:“下次我过来,小样差不多就能打完,你比赛时梳的发髻和佩戴的首饰需要确认一下,如果可以,最好找一名使女装扮一下,我需要做参考。”

  秦润之本来是打算和简穆一起回国子监的,被下人过来通知简穆提前离开,还挺疑惑。

  知道前因后果后,秦润之和简穆道歉:“三娘是个直脾气,长辈又都宠着她,说话做事就没其他女娘温婉,不过她也没什么坏心思,你多担待吧。”

  简穆听了这「道歉」,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们家长辈是不是宠着你妹妹我不知道,你这当哥哥的确是个护短的。

  之后几次秦府之行总算没再出幺蛾子,秦媛虽然还是会时不时说话提问,但若简穆一时没应,她倒也不会再吼简穆。

  到了旬休,简穆和简怡依约前往马场看王宇的比赛。

  王宇他们的对手是国子监另一支马球队,不过队员不是六学内的人,而是国子监的武学生。

  简穆对击鞠赛兴趣不大,简怡则只打听了崇文馆的人会来时才过来看看,结果两次过来都没再见到昭景泽那匹塔黑,简怡就不来了。

  所以简穆和简怡这次过来马场就被惊住了,简怡十分忧虑:“哥,咱们这次的条幅做得不够显眼啊。”

  简穆看着场外那五花八门的锦旗和条幅,深沉地点点头:“失策。”

  简怡看着王宇,埋怨道:“怎么这么多人都带了条幅,王宇,你早说啊,我哥肯定能设计出最显眼的。”

  王宇就是故意不说的,听到简怡的话,就安慰他:“重在心意重在心意。”

  简穆笑眯眯地看着王宇:“没事儿,条幅算什么,你今天要是能赢,下场比赛我给你个惊喜。”

  王宇一点儿不想要什么「惊喜」,但是又很想赢,一时被简穆弄得十分纠结。

  郑舒承听到了简穆的话,笑起来:“简穆,你难得来一次,别总给王宇一个人助威啊。”

  简穆一直记着郑舒承送他字帖的人情,此时听到郑舒承的话,简穆很干脆的答应了:“好,学长你们要是赢了,下一场,我送你们一份大礼,保准惊艳全场。”

  简穆的口气太大,郑舒承等人都好奇起来,不过简穆嘴很紧,表示有秘密才有惊喜。

  也不知道有没有简穆的「惊喜」加成,郑舒承等人今日犹如神助,打得十分顺手,本来对上武学生应该是场苦战,结果竟然赢得十分干脆利落。

  能进入四强,众人自然高兴,郑舒承直接坐东,请大家去喝酒,简穆和简怡也在邀请之列,二人也没推辞。

  郑舒承最后直接包了万馨楼一层的中央舞区,与众人寒暄几句,大家就分开找相熟的女娘们各自玩耍起来。

  郑舒承这个东道主特别体贴,担心没有相熟女娘的小伙伴被冷落,郑舒承直接给指定了作陪的人。

  简穆被一个女娘环着手臂依偎在身侧时,真想把一个时辰前答应郑舒承的自己给抽回简宅。

  作者有话说:

  提问:简穆打过简怡吗?

  简穆:没有,我从不打孩子,教育孩子怎么能使用暴力呢?

  简怡:我哥借练武之机打过我四次,八岁两次,十岁一次,十一岁一次。

  简穆:求评论,求收藏感谢在2022-05-25 23:51:39-2022-05-27 00:1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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