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说走就走,此时沈笙再也坐不住了, 提剑拦在假的顾明轩面前。

  “你手里拿的是顾明轩剑, 他在哪里?”

  沈笙觉得对方好像眯眼细看他一会, 摆弄手里仙剑。

  “原来你是就沈笙?”

  沈笙这次真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难得他一个刚结束闭关不久的人,居然能被大名鼎鼎的街主点名。

  「顾明轩」摆弄手里的仙剑, 突然朝沈笙狠狠一掷。剑气擦过沈笙的面颊, 定在地面上,没至剑柄。

  “他被我关进了一个地方了, 你也不要问我是什么地方, 反正我也不会告诉你。不过, 你看那么可怜, 我给你透露一个细节吧, 反正你以后肯定也会到那个地方去的。”转身便毫无犹豫地向山下飞去。

  空桑山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等他, 岂会让他说走就走。

  沈柏川轻轻抚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自山脚下现出无数细密的灵力光柱, 这些光柱在空桑上空汇聚,强成一张巨大的灵力剑网, 将整个空桑山兜头罩住。

  柳桥风眼见就要撞上剑网时, 从袖子里伸出一条藤蔓, 像一根触手一样,缠住一个网格,用力一扯,遮天的巨网就硬生生被扯破一个大洞。

  柳桥风紧跟其后穿过大洞,身影一闪,便消失了。

  安静,诡异的安静。以前常说柳桥风做事诡异,现在看来传言果真不假,他混入空桑山,没有夺回自己的,反而是为了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屁话。

  刚才他和顾泓交手时,明显看出两个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伯仲的,可以判定柳桥风现在的修为还不到颠峰时期的十之四五。

  此人若是不打算夺回肉身,难道不应该安心找个地方好生修养,如此就暴露在众人面前,对他来说,反而不利。

  安静过后,人群便如沸水一般。

  执行炼化柳桥风的弟子也才反应过来,立马上前询问。不久之后,便领命下来,驱着马儿将钉着柳桥风那片木板拉到烧红的铜炉面前。

  执刑弟子手中仙剑划开捆仙索,黑龙的整个龙身就滑进了炼化炉里。

  沈笙向来不喜这个场景,刚想起身离去的时候,身边突然出现一道金色身影。

  这个人沈笙认得,是沈柏川的随身侍从。是阿七的父亲,名叫阿焕,和沈笙曾和他一起在空桑山上住过一段时间,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小公子,族长有请。”

  潘渊拍了拍沈笙的肩膀,他跟沈笙一样,素来也不喜欢看这种场面,正打算离去。闻言向沈笙挤了挤眼睛。

  “你自从出关以来,就东奔西走的,现在趁现在有空,还不赶快去和你哥哥好生聊聊。这次在苍梧山见你的时候,明显比上次瘦多了,看来是木秋那里受了不少罪,你哥哥看了,可得好一阵的心疼。”

  沈笙有些哭笑不得,跟着那阿焕来到一间静室。推开门,里面早就有一个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等着他。听到声音,沈柏川回过头,上下打量沈笙一眼。

  “阿笙,你瘦了。”

  沈笙不自觉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在沈柏川并没有在此事上多做纠结,转而是问了江源致的事儿。

  沈笙便将江源致在望月洞闭关的事说了,沈柏川略微皱了皱眉。江源致踏上修仙之路不久,没有老师从旁指导,如何修炼。

  沈笙便道:“以前江东流在进入无相宗之前,也是自己凭着本能修炼。有一次,我在长守山听他提过一嘴,他们龙族血肉里,天生就有一套修行功法,只要顺着本能修炼便可。”

  “对了,大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些事吗?”

  沈柏川略一沉吟。

  “你上山的时候,想必是看到了。”

  “大哥的意思是那个婴灵?”

  沈柏川道:“为了调查柳桥风夺舍一事,空桑山调用了很多弟子。但最终仍是一无所获。”他的嘴角闪过一丝嘲讽。

  “没有想到他反而是跑我跟前来了。以至于在这个婴灵之事上,便有所疏忽。去调查婴灵这件事的,有很多都是灵力不足的年轻弟子。”

  沈笙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家的大哥。

  好在沈柏川也不是需要别人安慰的人,声音也没了刚才低迷。

  “刚才出现的那个柳桥风实力虽然不足颠峰时期的一半。但这才过去短短的三四个月的时间,他的修为便恢复得很好,若是他的全盛时期,恐怕空桑山的三才合手,也一定能打得过他。”

  “大哥是怀疑柳桥风使用一些手段帮助自己恢复修为。莫非,那个婴灵的献祭对象是柳桥风。”

  沈柏川点了点头。

  “我只是有些怀疑,毕竟这些都太多巧合了。”

  沈笙终于明白大哥叫自己上这儿来,所为何事了。“大哥,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做此事,这件事便交给我了。”

  沈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这种表情神态,他在江源致面前是从来不会出现的。他只有在自家大哥面前,才会露出这种小男孩的羞赧。

  “我以前做过的混帐事情太多了。从来没有承担过自己做为飞羽宗的小公子的责任。”

  沈柏川叹了一口气。

  “阿笙,这件事我本来是想交给你二哥的。”

  沈柏川想要找到沈絮,跟将柳桥风从人海里揪出来的难度差不多。

  那婴灵一下子造了那么多的杀业,知道玄门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事情无非是往两处发展。一是那个婴灵会蜷缩一段时间,待风头一过,再出行凶。二是,那婴灵已经体会到杀人乐趣,接下来便会造更多的杀业,但无论是哪种,玄门都不得不顾。

  沈柏川覤了沈笙一眼,见他一脸犹疑之色,出声。

  “阿笙,你心里有什么疑问,尽可以提出来。”

  沈笙张了张嘴,半晌才道。

  “刚才那个人,柳桥风,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闻言,沈柏川看了沈笙一眼。这一眼,让沈笙莫名觉得有些羞愧。沈柏川在整个玄门之中声誉向来极好,他是最不可能在背后偷袭别人的人。

  “大哥,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柳桥风话里话外透露的信息,那三族的子弟都曾经到过落雨街进行狩猎。”

  “真假掺半。我确实知道柳桥风腹部的弱点,但绝不是背后偷袭得手。”

  柳桥风这人极为神秘,整个玄门对他的过去知之甚少,他又是在吃人的落雨街中长大的,对于这个缺陷更是要小心隐藏。大哥既然能知道柳桥风的弱点,说明柳桥风的身边,有空桑山的眼线。

  这种事情,向来是较为私密,沈笙也不好多问。

  沈柏川道:“今日为了引柳桥风进瓮,此次空桑山放了很多没有修为的凡人进来,这其中有少是人间的王公贵族,有各自的封地。刚才那一幕你也看到了,此事要不了多久,便会在民间百姓中传开。那个人的目的,就是动摇民间百姓对玄门的信任,从而动摇整个玄门的根基。”

  沈笙道:“那个柳桥风行事颇为古怪,我还以为他是要抢回自己的肉身,没有想到……”

  沈柏川叹了一口气。

  “我查看过柳桥风的原身,他的那身鳞甲被他锻造得水火不侵。将他投入到炼丹炉中也不能损伤他半分,相反,他那身鳞甲极有可能变得比之前更加坚韧。”

  一旦进了炼丹炉,无非是有两个结果。不是飞灰湮灭,便是百炼成钢。显然,柳桥风是第二种,所以他会如此轻易就丢下自己的身体,说走就走,就是料定玄门拿他的身体没什么办法。

  沈笙道:“就没有什么法子,能炼化他的肉身?”

  “有的。”沈柏川道:“那便是将柳桥风的肉身投入到血海之中。”

  沈柏川口中的血海,几乎是每个玄门弟子都知道的所在,但同时也是每个玄门弟子心中最神秘的地方。因此,各种说法扑朔迷离。有人说血海的地形和定天楠`枫宗有些类似。茫茫血海之中有一座孤岛,也有人说血海只是一片血海而已,海里除了奔腾不止的波涛之外,什么也没有。

  传说,玄门之人死后,他的魂魄会汇入到血海的滚滚波涛之中。和数百年前,乃至数千年前的古老魂魄,混在一起。在血海中不分昼夜的痛苦挣扎。

  时间一长,这些魂魄便会交揉在一起,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他们在血海里不死不灭,有时也会保留着生前一些记忆。

  有时,身不由已的清醒,比浑浑噩噩更令人痛苦。这些魂魄时间一长便忘记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他们日夜不息,脑海中只有一愿望,就是能够重回阳世。因此,任何落入血海之中的东西,不论生物死物,都会被血海里无数的凶魂吞噬。

  但这毕竟只是传话,是玄门之人死后才能到达的地方。要想进入血海,必须要有特殊的传送阵法,而且需要大量的灵力。且这个阵法极其凶险,稍有差池,阵法吞噬的巨大的灵力,便会反噬到施法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