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催促张炭他们快走也是有原因的。元十三限用邀战的长啸声引走诸葛先生,他心里肯定也知道,只能瞒住一会,等诸葛先生遍寻不到人,便会折返了。

  所以要尽快将张炭他们都弄走,以防元十三限心急,直接杀人。他们五个对付那两个什么“捧派”和“风派”的头子还是很有胜算的。

  果然,他们刚走,元十三限便跳了出来。说实话,元十三限比诸葛先生生的更像武林高手。诸葛先生近些年过得舒心,越发随性也淡泊了,像隐士多过江湖宗师。而元十三限则古冠古服,仪容讲究,就连脸上那一道长长的刀疤,也只更显煞气威严。

  王小石的挽留已经出鞘,此时正严阵以待。但是不管元十三限还是天/衣居士好像都没有立即动手的打算。让南星好生疑惑,不是赶时间吗?就不能打完了再说?

  元十三限战意冲天,这是谁都感受得到的。

  天/衣居士一声叹息:“我们真非见生死不可吗?”

  元十三限:“谁教你答允了我不出关,偏又跑到这儿来送死。”

  天/衣居士:“我来的目的,你应该清楚。”

  元十三限:“你为的是要杀相爷?”

  天/衣居士摇头:“蔡京用不着我来杀,他气数将尽。四师弟,大宋的局势已变,你,收手吧。”

  元十三限一怔,脸上显出片刻的茫然,随后目光又是一利:“什么‘气数将尽’、‘局势已变’,你为了让诸葛独揽大权,你自己也分享其成,竟然能编出这种话来。蔡京是我恩公,谁要杀他,我先杀了谁。”

  南星明白了,天/衣居士和诸葛先生两人是要最后劝上一劝,把话讲明白,再给元十三限一个机会。好吧,心里悄咪咪的吐槽一句,为爱嘛,可以谅解。

  天/衣居士道:“罢手吧,蔡京运势确已到头,他搞得民心沸腾、天怒人怨,不会有好下场的。三师弟也一早想跟你联手,共创大业。”

  元十三限呵道:“住口!我再潦倒,也决不会依附他!他是什么东西,他只不过会巴结,懂奉迎,机会比人多,运气比我好而已!他那些成就,我才不稀罕!”

  哎呦呦!好酸!南星简直想捂一捂腮帮子了,牙疼。

  天/衣居士劝道:“这不只是运气问题……”

  元十三限打断:“二师兄,没你的唠叨,我就活得很欢快。你快退回白须园,我或可饶你不杀,我此生誓定要战胜诸葛老三,否则枉自来世间空跑一趟!”

  心里吐槽的能写本书了,南星忽然歪一歪头,拉住王小石,凝音为线跟他道:“骑马,这个方向,去接你师娘。”

  王小石极为惊讶,但天/衣居士早已吩咐,一旦打起来,让他听南星的话。王小石虽然不知为什么,但师父的话还是听的。立即上马,飞奔而去。

  元十三限和天/衣居士还在说话,一见王小石急赶出去,嗤笑一声:“倒是乖觉,这是逃命去了。”

  南星不屑的哼一声:“果然,自己教不出忠心的弟子,就以为别人也教不出。”

  元十三限目光如炬:“你是诸葛的女儿。”

  南星点头:“论理,我该称你一声‘四叔’,但是既然你身为师弟,整日喊着要杀师兄,想来也不在乎这个‘礼’,我也就不叫了。”

  元十三限道:“果然与你爹一样,是个牙尖嘴利的。”

  南星笑笑:“这就牙尖嘴利了?那我就开始吧。你,永远也别想超过我爹。我爹与蔡京是政敌,而你却甘心跑去做蔡京的狗。怎么,蔡京这个做主人的被官家骂得不敢出面,就放狗出来咬人?”

  元十三限大怒:“放肆!”这一声喝,周围的树都颤了三颤。

  南星则呵呵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无法反驳,只能说这两个字吓人了?可惜我胆子比较大,你还吓不到我。”

  元十三限脸都红了:“今日就算你爹来,也保不住你!”

  南星依旧乐呵呵:“我要是得靠我爹罩着,他还敢把我留这?就你这脑子,还怪我爹运气好?就没考虑过是自己笨的缘故?”

  元十三限通红的脸已经白了,多少年没人跟他这般说话了。伸手就将背上的弓取了下来。

  元十三限本名叫做“元限”,因为有十三门绝学,每一门都是敌人的一“大限”,所以给人称为“元十三限”,时间长了,本名反而没有外号叫得响。但他除了这十三种绝学之外,最大的杀招还属即使杀妻也要练成的“伤心小箭”。

  此时将弓都握在了手里,连天/衣居士也庄重了神色,严阵以待。

  偏南星在这时松了口气。高手对决,一举一动都关乎生死,南星的这一举动就没想瞒着,见元十三限看自己,笑眯眯的解释道:“我听我爹说,你这‘伤心小箭’一旦练成,能在数里之外取人性命,所以一直担心着。不过现在,不用了。”

  元十三限心中震惊没有显露在面上,他惊讶于南星竟然比他还先感知到远处的织女。稍一想便也明白,南星很可能是在跟王小石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织女来了,于是故意说话来气自己,让自己分心,无暇攻击远处的织女。

  若是元十三限把想法说出来,南星说不定会夸夸他。她就是这样想的。连诸葛先生都不知道“伤心小箭”的射程和速度,南星也就不敢赌了。若是比火铳的射程还远,速度还快,那她即使能拦下,也得追出好远去。这时间内,若是元十三限再对天/衣居士发动攻击可怎么办。所以她故意说些话来激怒他,气人的本事她也很有一套的。

  如今,织女和王小石距离这边已经只有一里多地了,就算元十三限现在放箭,南星也有把握两边兼顾。

  南星看看明显激动起来的天/衣居士:“二伯,您尽管去跟二伯母团聚吧。”

  天/衣居士多年未见织女,心中的思念自不必提。再看已经咬牙切齿的元十三限,还是说道:“四师弟,你毕竟救过我,所以今晚,即使你为杀我而来,我也不会与三师弟联手对付你。”

  元十三限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位二师兄布阵的本事,若是再加上诸葛的武功,他即使再自大,也知道是绝无可能战胜的。“你以为能躲过我的箭?”

  南星“神识”已经见到赶来的诸葛先生,于是继续气人:“哎?我突然发现你不光脑子不好使,竟然耳朵也是啊。谁都听得出是我在跟你叫阵,你竟然还对着二伯放狠话。到底是聋还是傻?”

  元十三限对天/衣居士他们是恨,对南星就是纯粹的怒了,箭已上弓,再不犹豫,对着南星就是一箭。

  这一箭,带着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似是要将整个空间都撕裂一般,隔了好远都能感受到箭上那无可匹敌的力道。

  王小石给惊得大叫一声:“躲!”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办法。却见南星身形连动都没动,只伸手一抓,将那支箭牢牢的握在了手上。

  感受了一下力道,南星心里有数了:“这点本事不够看,要伤我,拿你的‘伤心小箭’出来。”

  元十三限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王小石,只是他更绷得住:“你的武功是谁教的,你爹没这本事。”

  这问题倒是真把南星问住了,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不用回答了。

  诸葛先生来了,原本就是将计就计,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来,现在要动手,也就不用躲了。

  元十三限看到他,眼神都变了。像是自己忽然掉进了悲恨忿憎交集交织的千丈涛万重浪里,南星甚至能感受到他有窒息的感觉。也因为这样,求生的意志也特别厉烈,甚至不惜杀死所有人来求得自己的一息尚存。

  他想拼命。这是南星的结论。

  元十三限也正是这样想的。看到诸葛先生,他仿佛看见自己过去所有的屈辱、耻辱与忍辱。看到所有的悲酸、辛酸和怀才不遇。

  这两大高手,两名宿仇,一人亮出了枪,一人搭上了箭,就要作出一场惊天动地,泣鬼骇神的大交击。

  南星退了两步,她看得出来,这两人一见面,别人全都是背景板。

  两人一见面就动手,一开始动手,第一步,就是退。

  疾退。

  诸葛先生只是发梢略扬了一扬,已退出了一丈。元十三限只是眼睛眨了一下,也退出了一丈。

  两人不约而同都先选择了退。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他们就像是遇上了什么毒蟒猛兽,先拉远了距离,才好反击,谋定后动。

  两人各退了一丈,相距就是两丈。他们在退的时候,膝不屈,肩不耸,己完成了退势。就连绝顶高手在步法挪移时的微兆轻征,在他们疾退之际都不曾稍现。

  两人一旦“落定”,一拔箭,张弩、瞄准,一绰枪、拗杆、振缨。

  这瞬息间,元十三限所扣在弓上的箭,突然“不见了”。

  诸葛先生的枪却变成了一朵花。红花。 ——令人惊艳的花。

  枪有枪花。这枪头系有大束红缨。枪尖连头,红缨便连振起艳花。艳花如梦似幻。

  那一种美,是艳美,令人有美死了的感觉。就为它死了也值得。

  就在这一瞬间,诸葛刺出了他的枪。也就在这时,“嗖”的一声,元十三限在厉啸中,竟把拉满的弩一松,射了一“箭”。

  但他的弩上没有箭。同一时间,他的箭壶里的一支箭却神奇地离壶而出,就像有人把它拉满了弩射出去一样。

  诸葛先生正全神注意元十三限搭在弦上的箭。可那一支箭,却“消失了”。另一支箭却以锐不可当、沛莫能御之势暴射!

  这一箭来得突然,奇速。正中诸葛先生的心房。

  这是伤心小箭。它就是要伤人的心。

  诸葛先生不能避,不及避。无法躲,躲不掉。更来不及招架,招架也挡不住。

  就在此际,请葛先生的躯体上,发生了就算亲眼目睹也必以为是幻觉的变化。因为箭射向诸葛心胸之处,箭尖以及箭还未到之际,他的胸膛竟突而出现了一个洞。

  一个完全透明的洞。就像一个人,胸膛忽然缺了一块似的。那一箭就恰从那一个“洞”穿了出去。

  枪射出同时,请葛先生叱了一声。“开!”

  他“开”了枪!快得简直不像“枪”,而像一颗什么“铁弹”似的。这一枪,“刺”向元十三限的手。

  左手尾指。

  如果这一枪是“开”向元十三限任何一处,元十三限都已防守,但都避得过、挡得开,应付得来。但是枪只射他的尾指,一个不重要也极不受注重的部位。

  只要元十三限想攻击杀伤这眼前大敌,就得要张弓、搭矢,一旦要拉弩扣箭,一只手自然便得暴露在敌人眼下,尤其是五指。诸葛先生便选这一点发动了攻袭。

  元十三限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他也发出了他的箭。然后他才全面准备招架、防守、闪躲诸葛先生的这一击。他不一定能抵得住那一枪。但已下了决心:至多不过是牺牲掉一只手指!

  如果以一只手指来换取诸葛先生的命,那实在是太划得来了!

  但是诸葛先生的“枪”还没攻到他的尾指,约莫还有五尺左右,就突然变成了:一个爆炸的“花”。

  美丽如一场惊艳!

  这一记“惊艳一枪”,原来是一个灭绝一切的爆炸。

  南星整个人都兴奋了,她可太爱看自家爹爹这招了。连现在的官家赵佶,研制火器也是努力向着这种效果去的。

  诸葛先生纯粹是用内力达成了这一点。这一枪的威力,既不必刺在要害,甚至根本不必刺到敌人身上,只要爆炸了开来,其威力已足以粉碎敌人,致敌死命!

  爆炸发生了,元十三限避不掉。但他的箭也已射了出去。

  那透明的一箭仍疾射诸葛先生的心胸。这时候,诸葛的一掌,却以拜佛之势,竖于心房之前。那一箭就射在他掌沿上。

  至此,这战结束。结束得极快,甚至颇为突兀。

  元十三限在爆炸甫刚起之时,破窍飞遁,得保残身。真的就是残身,胸口简直被炸开了花,血流不止。所以他立即飞遁,一面急掠,一面恨声、嘶声、哑声地喊:“诸葛……我们没完……没了……”

  “砰!”

  一声如爆竹炸开的声音响起,传开老远。急遁而去的元十三限直接从半空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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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啾:谁说没完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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